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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七十二章 算计(五)
是夜。
月凉如水,冷风凛凛。月光透过窗户进入阒静的房间内。
桌上微弱的烛火在风中闪动,烛光忽大忽小,使得整个房间尽显寂寥。
“你想如何比?”苏衡坐在桌边看着倚靠在窗户边的洛隐。
洛隐背对着他,微微仰头看着微薄的月光,似是在沉思,又是在游离,过了好一会儿,他才开口道。
“我忽然不想比试了。”
苏衡眉头一紧:“那你想如何?”
“其实我想如何都行,不是吗?”洛隐回过身去,“你要的不过是与我进行交易,换取陆氏师兄妹二人,不是吗?”
两个反问让苏衡不禁对面前之人更为谨慎,他盯着窗口的洛隐,出声问道:“所以,你究竟想如何?”
“我再给你一个选择。”寂静的房间内传来轻微的“嘶嘶”声,一条青色小蟒自洛隐领口缓缓爬上脖颈,轻轻缠住洛隐的脖子。洛隐怜爱地抚摸着小蟒:“新的选择。”
他转过身看向苏衡,抬起另外一只手,只见那只手上正以两指夹着一粒药丸。
“将此药吃下去,你就可以去找他们了。”
“这是什么?”苏衡站起身来,目光直逼面前之人。
洛隐笑了笑:“是毒药。”他将手伸直:“一种侵蚀五脏六腑的毒药。你放心,它不会在短时间内要了你的命。我会给你尝试解毒的时间。当然,若是你没解开,那么就准备后事就好。你的妻子那边,我为亲自为你通知的。”
苏衡沉默下来。
洛隐道:“怎么?不敢吗?怕死了无法回去为你的皇上出谋划策?还是怕你的妻子早早成了寡妇?还是觉得你……”
“是否我吃下这毒药,你就会将陆氏师兄妹二人的行踪告知我?”
“当然。”洛隐笑道,“若你想要的话,我还能将养蛊人的线索告诉你。”
“你的目的为何?”
洛隐道:“目的啊……我说了,只是为了面子而已。”
语落,他一挥手,手中药丸破空而出,与此同时,屋外吹进一阵轻风,致使桌上烛火险些熄灭。
苏衡眼疾手快地伸手捉住洛隐手里的药丸,抬眸看了洛隐一眼,将手里药丸送进口中,无声咽下。
洛隐点了点头:“你走吧。”
“人呢?”
“东南十五里外树林洞穴内。你可要快些。若是晚了,我就不知道会出现什么意外了。”
苏衡闻言转身就要离去,在走到门口的时候,他停下脚步,换了一种语气,严肃道:“苏某奉劝堂主,莫要再插手朝廷之事,毕竟是江湖中人,贸然与朝廷接触,恐有威胁。”
“哈,多谢苏丞相提醒。不过眼下,还是照顾好你自己吧,莫连如何丢了性命都不知晓。”
苏衡脚步向前迈去,打开门,朝着东南十五里外的树林地奔去。
……
抵达树林已是深夜,苏衡服过洛隐的毒药后身体并未出现过什么异常现象,但他并不认为洛隐的毒是一种骗局。
这片树林是他们先前曾经走过的树林,故而对地势尚且清楚。因此苏衡很快就找到了洛隐所说的那个山洞。
洞口也用杂草覆盖着,若是不认真注意一些,或许就会错过。
好在苏衡对地形的记忆足够可靠,记得林中究竟有几处洞穴,再加上与洛隐有过几次交手,所以能够推测洛隐藏着陆氏师兄妹的洞穴究竟会是哪一处。
当然,这其中仍有寻找之意。
好在上天足够眷顾他,在他依循心中猜测找到第一个洞穴时就找到了那两人。
苏衡拿开覆盖在洞穴外围的杂草,进入洞中,没走几步,就看见了倒里面看似毫无知觉的师兄妹两。
“陆公子,陆姑娘?”苏衡上前轻声呼唤,见两人仍在昏迷之中,便为二人把脉,心中思忖片刻,为两人在其穴道上各扎上两针。
不稍片刻,两人醒了过来,苏衡正要询问他们二人如何,忽然就受到陆松的攻击,苏衡尚不及反应过来,整个人就被打出了洞穴。
“噗……”一抹朱红自苏衡的口中吐出。
鲜红的血迹染了一地,苏衡捂住胸口,感觉到自己体内似乎有些不对劲,好似是洛隐的毒素开始发作,他竟是有些晕眩。
而洞穴之内的陆松与陆欣两人正僵硬地走出来,看起来好像是被人控制了一般。
“你们……”苏衡虚弱地站起来,脸色发紫,嘴唇惨白,他抬手一看,就见到自己的手指也开始发紫。
这毒……当真猛烈。
苏衡立即取过针正准备为自己施针,却发现手已经不稳,颤抖得宛如风中残烛的老者一般。
“这……”
林中一阵清风吹起,卷起一地残落树叶,隐约还有一股异常的药香。
苏衡边退边观察地形,依照仅剩的意识,判断着眼下情况。
在观察中发觉这阵风的方向就是来自洞穴之中,洞穴内好似藏有什么,带着药香一并传了出来。
苏衡好似想起什么似的,看了一眼陆松与陆欣身后的杂草。
那杂草之中必然加入了什么药物,才会使得他体内的剧毒快速发作,而那洞穴内的药香,必然是陆松陆欣两人仿若被控制的原因。
那么,是否只要远离此处,离开那阵风带来的香味,这两人就会清醒过来。
如此想着,苏衡勉强支撑着无力的身体朝着记忆中流水的方向奔去。
身后的人行动极其缓慢,似乎是有意让苏衡离开一般,他们与苏衡之间始终保持着一小段距离,慢慢地跟在苏衡的身后。
月光暗淡,在林中不见丝毫光亮,苏衡头一次如此狼狈,浑身气力无法全部使上,每行一步,身体就好似被千万根针扎了一样,让他疼得险些呼吸不上来。
差一点,还差一点……
他在心中暗暗催眠着自己。沉重的脚步一步一步朝着记忆力的方向走去,浑身早已被汗水湿透,头发也有些凌乱,汗水将散落的发丝浸湿,紧紧地贴在苏衡的脸颊与额头上,向来端庄整齐的模样在此刻已经全然不复存在,他整个人看起来就宛如一只丧家之犬。
洛隐……你究竟做了什么……
客栈中,洛隐一手举着酒杯,一手摸着自己手臂上的小蟒,宛若自言自语般说道:“忽然觉得有些无趣了。江湖之人,果然还是不适合与朝廷中人合作。也罢,此次废了苏衡的武功也是足够了,今后,让他乖乖当一名朝中丞相吧。”
他低头转了转手里的酒杯,笑道:“好师侄,师叔为你报仇了。”
语落,他抬头,将酒杯里的酒一口喝下,发出一声爽快地叹息。站起身,走出房间,他淡淡道:“通知众人,回辛烈堂。”
“是。”
一道黑衣自黑衣中穿梭而来,又迅速闪身离去。
苏衡抵达小河边时,已经耗费了自己身上全部的体力,他无力地倒在草地上,怀里的玉簪将他的胸口咯得生疼,他回头看了一眼正在缓慢而来的陆氏两人,却发觉视线已经模糊。
“我……”
他缓缓地开口,却发现接下来的话已经说不出来。
如今他竟虚弱地连一句话也说不出口。
半张半合的眼只能感觉到有两道人影缓缓靠近自己。在他闭上眼睛之时,他已经知晓那两人走到了自己身边,而他无法判断他们是否已经恢复正常。
在这个时候,他心中所念的也唯有两字。
“阿……弭……”
“阿弭……”
子夜时分,将军府内。
一场噩梦后,言弭苍白着一张脸坐了起来,她呼呼地喘着气,在发觉自己心口难受非常的时候,她哑声地呼喊着紫鸣的名字。
守在屋外的紫鸣打着哈欠推开门,一见到坐在床上好似出神又好似失魂的言弭,一下子就精神了起来。
她跑到言弭身前,见她早已满头大汗,立即用自己的衣袖给言弭擦了擦脸上的汗:“你这是怎么了?又做噩梦了?”
自苏衡离开后,言弭几乎隔一段时间就要做一场噩梦,梦中皆是苏衡出了意外,却没有一次噩梦像今晚这般,竟是吓得浑身湿漉漉。
“我梦见他死在河边,无人收尸,好惨好惨……”此刻言弭的模样与先前天不怕地不怕的样子截然不同,她好似一个每日提心吊胆盼君归的断肠人一般,脆弱地让紫鸣不敢再同她贫嘴,只得轻轻环住言弭,一下一下地轻拍言弭的肩膀。
过了一会儿,言弭好似舒缓了心情,她靠在紫鸣的背上,轻声问道:“皇宫情况如何?”
紫鸣一听,心里忽然紧张起来,她凑到言弭耳边,小声道:“可别问了。”
言弭沉默地闭上眼,竟是真的乖巧地不再开口问。
房内安静片刻后,紫鸣好像是忍不住了一样开口说道:“听闻,德妃娘娘被幽禁起来,舒妃娘娘,安然出冷宫。”
言弭听了神色倒是淡淡然:“情理之中的事情。”
紫鸣撇了撇嘴。
那你还问我。她心里暗暗地想,没敢开口对此刻的言弭说。
言弭又沉迷了一会儿,开口问道:“离苏衡离开,是不是已经过了一个月?”
紫鸣顿了一下:“明日,又一月。”
言弭抿嘴,闭上眼,轻轻叹了口气。
“我累了,你回去休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