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八十二章 红绡香断 （一）乞求

里面的人不相信地道：“也包括我？”

冯云碧道：“谁叫你色胆包天，成了梅天寒的妹夫。”

里面的人叹道：“这居然成了我必须死的理由。这是不是就叫作卸磨杀驴，兔死狗烹……可是你明明答应过我，只要我帮你控制梅天瑶，事成之后你一定还我自由的，你甚至还答应……”

冯云碧喝道：“住口，我怎么会嫁给你这个下贱的戏子，白日做梦。”

里面的人道：“可能……可能我就是这样一个人，被花言巧语花容月貌冲昏了头，便对你唯命是听了。”

冯云碧自知理亏，沉默了片刻。心一狠道：“现在你既然知道了芷儿的身世，还会死心塌地帮我对付她吗？”

里面的人道：“当……当然不会。她……她是我的女儿。我总是还有半点人性。也不会再帮着你加害她。”

冯云碧道：“所以嘛，若是换了你是我，你会怎么做？”

里面的人道：“我……我……”

冯云碧冷冷地道：“斩尽杀绝，总比留下你这个后患碍手碍脚好。”

里面的人陷入一阵沉默。

冯云碧道：“本来也没打算这么早去取了的性命。只是……只是不知道怎么了，我今天不知不觉竟然跟你说了这么多。知道的太多，自然不能留你活口……梅天瑶已经奄奄一息，你既然爱慕于她，不如先下去等她……”

里面的人十分震惊并绝望地道：“她……她已经要死了吗？是你……”

冯云碧“哼哼”地冷笑，道：“不是我，也不是那个寒冰，是她自己……”

里面的人不解地道：“她自己？”

冯云碧道：“她知道，即使她再听我的话，我也不会放过芷儿。所以将星儿接来之后，她便趁芷儿午睡时，将功力全给了她……”

里面的人颤声道：“这么说……”

冯云碧道：“从昨天开始，梅天瑶就已经是废人一个。再加上我一掌，纵然是大罗神仙，也无力回天了……哼哼哼，她自以为将功力全给了芷儿，便能保她万全。殊不知芷儿对我丝毫不加防范，我要杀她易如反掌。何况，就芷儿那怪病，纵然有一身神功护体，又有什么用？熟睡时轻轻一动手指……”

里面的人突然喝道：“别说了！”

冯云碧叹道：“确实跟你啰嗦的太多。”说着疾步上前，伸手去按动机关。口中道：“我看你还是自己站出来，我会叫你死个痛……”那个“快”字尚未出口，人便已僵住。

冯云碧突然发现那机关是开着的。只是石门虚掩着，天色又暗，是以刚才她没有看出来。

刹那间，冯云碧惊出一身冷汗，一个极其可怕的念头冲入脑海。她颤声道：“这……这机关怎么打开了？不……你没这本事的。你不可能从里面打开机关。这个机关只有我和梅天瑶能够打开。她……她不可能。还……还……还有……星儿……来……来过这里。星……星儿……你……你……”

那假山里面突然传出一个她无比熟悉的声音：“我在里面，一直和你对话的人不是那个戏子，而是我……”声音中充满了悲凉跟苦涩。

冯云碧大惊失色，“蹬蹬蹬”退后数步，直到背贴到身后一株高树，方站稳。两行热泪滚滚而下。

冯云碧方才见儿子表面不疑，便有些不解。忐忑不安，才提剑赶紧到这里来。本来也没打算好怎样处置戏子，说着说着，不经意间将所有的秘密都和盘托出。也就不能再留着戏子了。

杀人灭口心切，一切都没来得及细想。现在想来，那跟她对话的声调是多么熟悉呀！可惜一切都已经晚了。

真相大白！自己所有的心机都白费了。

冯云碧此刻除了痛哭流涕，当真一点回天之力也没有。

那石门缓缓地开了。一条高大修长的身躯，缓缓地艰难地走了出来。

脸色苍白，正是韩星。

他拖着沉重的步子，泪早已湿了面颊。

他缓缓地走进冯云碧，站在她面前，沉默了良久。才道：“你费尽了心机，不惜自残。只是想让我相信，姑姑他们死有余辜是吗？”

冯云碧无力地道：“我只是想给你找一个从容接受的理由。”

韩星低着头，垂着眼皮。也许这样泪才能流出的少一点。半晌才道：“那戏子仍在里面，只是被我打昏了，你要杀他，我不会阻拦……”

冯云碧道：“现在杀他何用？”

韩星讽刺地道：“他是黑名单上的一个呀——梅天寒的妹夫。”

冯云碧咬紧牙关，装作强横无情，厉声道：“的确，我会杀他的，我要杀的人不会因为任何原因而放过。现在你明白了吗？你怨我恨我，怎么着都好，我不会因为你而放弃仇恨。”她说得斩钉截铁，冰冷无情。但转过头时，却热泪滂沱。

韩星缓缓地点着头，凄泪泫然。

冯云碧拭着自己的泪。上前按动机关，关上了假山的门。道：“现在我已经不急于要他的命了……”说着转身便走。

韩星飞步拦在她身前，双膝跪地，拽住她的衣襟。乞求道：“娘，放了姑姑，伯伯和芷儿吧。孩儿求您了。孩儿一辈子都在娘身边，陪您隐居在这里，孩儿好好孝顺娘……”

冯云碧的心像是被揉碎，浑身颤抖，泪如泉涌。但她没有答允，决绝地道：“我说过了，不会因为你而放弃仇恨。”

韩星哽咽着苦苦哀求：“娘！求求您！求求您！姑姑他们是无辜的……”

冯云碧怒道：“我冯家上下三百口人，有哪个不是无辜的？”

韩星道：“梅天寒他没人性……您不同，您曾经只是一个善良的女人。您不能这样……当您杀害那么多无辜之后，您又成了什么……娘……娘……”每一声娘都叫得冯云碧心如刀绞。几次想抱着儿子痛哭一场，答应他的要求。

但最终，她还是没有。

心一狠，猛地一耸，想挣脱韩星走掉。

韩星可怜兮兮的死活不肯放手。

冯云碧悲愤交集之下，猛挥手狠狠地打了韩星一个耳光。

韩星泪眼凝注，悲痛无语。

冯云碧又一耸身，走了开去。

韩星伤痛半晌，方止住眼泪。俊目一横，愤然喊道：“只要我活着，就绝不允许你伤害我的亲人……”

冯云碧身子一颤，但并未回头。

韩星低吟了良久，方从悲痛中挣扎出一点清醒来。心中暗忖：“芷儿现在完全被蒙在鼓里，她连自己是姑姑的亲生女儿都不知道，更想不到要去防范娘，她现在的处境是最危险的……对，告诉芷儿一切，如若能保她周全，姑姑九泉之下也瞑目了……或许芷儿熟悉天寒谷，她会有找到姑姑或者爹的线索……”想着打定主意，不敢耽搁，忙向芷儿的绿竹楼跑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