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七章 验尸

她的尸体保存得好，应该主要是地理环境造成的，那密实的土壤里面，一只虫子都看不到，土壤温度又十分低，因此，小美的容貌才没有太多的变化，但是……她的表皮下面，都已经几乎化作了脓水，也就是说，她至少死了一年。

但是我知道的，小美被捕的事情，离现在并没过去多久……

“蒋烨，你很早就已经知道，小美不在世的事情了，对吗？”我看着蒋烨的眼睛问道。

蒋烨沉默了一下，微微点头。

“你为什么不告诉我，我一直以为，她还活着，我一直想着，也许有一天，我们全家是可以团圆在一起的，哪怕我们不能共同生活，至少，我们的血液里面永远有着同样的遗传基因，我以为，她可以好好改造，她可以出狱，我想着，也许有一天，她会原谅我，会接受我们做她的亲人……”我没有哽咽出来，但是说完话之后，我已经尝到了满嘴的苦涩。

眼泪糊满了我的双眼，那种亲人失去的感觉，加上多年付出的遗憾，终究是永远地彻底冥埋在了地下，那样的失落感，就像心脏被剥离的感觉，而且经久不失。

“可不是我说的……”蒋烨嘟囔一句。

“是威廉，我知道，不过没有你的默许，他不会骗我，你们不知道，小美对我的意义，她……”

我想到自己之前还收到蒋建国的蛊惑，吃了小美的一只胳膊……

我想吐，但是什么都吐不出来，只有不停地干呕。

我不知道蒋御和蒋烨为了抓住蒋建国到底付出了多少努力，我从来没有问过这样的话，并不是我不想问，而是，我从小没有和他们生活在一起，即使是心里面已经接受了他们做我的亲人，不过从始至终，我最亲的亲人只有闫真和申泽荣，只有他们才是我可以毫无顾忌，可以随便撒娇，随便耍赖皮，随便任性的存在。

再说，我又有什么资格去问，蒋建国由始至终虽然打着要取代蒋御位置的名头，但是，好像真正在和他们相对的时候，蒋建国从未伤害过他们。

蒋建国要对付的，似乎由始至终都是我。

我很奇怪，为什么会这样，但是没有人告诉我，我想知道原因，却不知道谁能给我解答，我像问蒋烨，也不知道该从何问起。

“你很不对劲，姐，你要不要先去休息一下！验尸不急……”

“我不累！我要等结果出来，我想知道！”

我想知道，小美是什么时候死的，我更想知道，他们骗了我多少事情，隐瞒了我多少事情。

“你一个星期都被蒋建国囚禁，怎么会不累，姐，我知道你的心情，小美，她也是我的姐姐……”

我心情莫名地烦躁，蒋烨的话也许是他自己心里真实的描述，但是在我听来，却感觉他有些无情无义，我知道这么想有些可笑，毕竟，血缘上的东西都是从遗传学角度来看的，真正是否有感情，其实和血缘关系不大。

蒋烨似乎知道我不爱听，也没有一直说下去，他顿了顿，另外转了话题。

“那个，姐，你衣服上沾的血是怎么回事，你受伤了吗？”

“没有，那个是蒋建国的血！”

“他……他受伤了？”

“嗯！”

我犹豫着要不要把我在洞穴里面的经历告诉他，思忖再三，还是选择缄默。

我实在难以启齿，哪怕蒋烨对小美没有感情，哪怕只是一个外人，我也没有办法坦诚相告，即使把我自己排开在外，用第三者的角度，我想我自己也没有办法完全描述出来。

蒋烨明显地不信，但是也没有多问。

我没有胃口，不过连琳在，而且还亲自过来邀请我，我没有办法拒绝。

“申音，多吃点菜，这些都是你之前最喜欢吃的，是我特地给你做的！”连琳穿着一身家居服，身上的围裙还没解下来。

“谢谢……阿姨！”

连琳笑了笑，给我夹了一块冰糖肘子。

我一阵恶心，冲到洗手间里面狂吐。和之前一样，什么也吐不出来，只是干呕。

实在是太难受了，我没有办法去想象之前做过的那些事情，尽管那些画面已经根深蒂固地映在我的脑海里，从未让我有片刻的安宁，但是看到肘子，我便有种终生监禁，永远无法得到救赎的罪恶感，那感觉就像是密密麻麻绑在我身上的麻绳，让我只要深想便无法透气。

我洗了一把冷水脸，从里面出来。

连琳追过来了：“你没事吧，是不是生病了，要不去看看？”

“没事！我只是吃不下！”

“你的脸很白，申音，你经历过什么，如果不方便跟我说，就和蒋烨说，要不和蒋御说也行。”

我估计连琳是看到我到蒋家来的时候，身上沾满血的样子，她美丽的眼睛看起来有些不安。

我沉默。

连琳扶着我走出来，没有再坐到餐桌上，回了之前的沙发。

蒋烨的手机响了，他接起来，说了几句之后，很快便把手机给了我。

我看到上面写的商紫墨三个字，心里更加五味杂陈起来。

如果不是商紫墨，我如何会走到今天这一步，如果没有商紫墨，我今天会过得多幸福。

他让我恨到无以复加，却又爱到无法自拔，他就像长在我身体里的毒药，日日夜夜地折磨我，让我欲罢不能，让我爱恨难平。

我感觉，我和他的距离越来越远了，有种感觉，好像他很快就会离我而去，去到我永远也不能再见到的地方。

我迷失在爱的泥沼里面，寻找着通往商紫墨方向的出路，可是，我和他之间铺就的每一条路都充满了杀戮和丑恶，尽管表面上长满了花草，我的双脚却依旧沾满泥泞。

我看到自己依旧在努力地朝着有他的地方行进，可是，他的身影却变得越来越模糊。

我知道他对我的心，我更加知道，我们之间，若要说痛苦，我不会是最难过的那一个，但是……

也许真的再也回不去了。

我明白，小美就是我的心魔，我所有的改变，我心里所有的弱点都是来自于她，而现在，她死了（也许，很多年前就已经死了），我的心魔，将会永远地站在我和商紫墨的中间，永远也无法消失不见。

“音，你现在在美国吗，这么多天，你去哪里了，我很担心你！你好不好，你……”

“我没事了！”我听到自己冷漠的声音传到听筒里。

也许，商紫墨也感觉到了我身上的寒意，他深深叹了口气，然后说道：“音，我现在去美国找你好吗？”

我听到，他的声音里带着哽咽。

也许，有些事情不用说出来他也会明白，我们相爱得爱深，爱得太久，很多东西已经不需要用言语来传递，他明白我，他了解我。

可这又如何，他无法让我回到和他相识之前的那个我。那个快乐纯真的我，那个不知愁为何物的我，那个只愿一生爱一个的我。

可是，我真的能把他从我的生命里割舍吗？

“你不说话，我便当你是答应我了！”

他的声音越来越哽咽，一句话，停顿了好几次，已经带了哭腔。

我没有再说话，商紫墨随后挂了电话。

“姐……”

我听到，有人在叫姐，随后，一直手在我的脸上轻抚着。

蒋烨看着我，他似乎不太明白我怎么会突然哭了，但是，他似乎又什么都知道，只是因为当众夹杂着太多无奈，再说，也是徒增嗟叹而已。

路易斯来到主楼客厅的时候已经是几个小时之后了，他的脸上带着讶然的神情。

路易斯看了看我，眼里似有深意，不过他没有说什么，很快就把目光投放到蒋烨身上。

“蒋少*&……（）——”

看来，路易斯对我也有一定了解，知道我对法语一知半解。

“就用英语说吧！姐她应该知道的。”

“我对尸体做了最详尽的解剖，小美小姐的死亡日期，至少是三年前了，不过她的身体保存得很好，看来，她的尸身是有被特殊处理过的，所以才没有彻底白骨化，不过她的死因……一般说来，人在生命体征消失之后的十二至二十四小时之后，肉体酒会开始腐败，细菌滋生会散发出来大量的气味，这时候，会引来苍蝇和各种微生物在腐败的尸体上产卵，孵出虫后就以腐败的尸体为食物……”

“我妹妹到底是怎么死的？”我不耐烦地打断路易斯。

路易斯倒是没有生气，只是有些无奈地摊摊手，然后接着说道：“小美小姐的致命伤，就是她胸口的枪伤，因为伤口恶化，所以，她的内脏都出现了各种病变，但是这种病变十分缓慢，包括她完好无损的皮肤。死亡之后，身体里面的器官会产生自溶反应，但是小美小姐的器官，只有很短暂的自溶反应，之后，便被完好地保存下来了，不过恕我医学知识浅薄……”路易斯顿了顿，有些抱歉地看看我才说道：“我并不能测出她的尸体是如何被保存下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