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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七十七章 情不自禁
占孝通走进病房的时候是七点一刻,林瑛瑛恰好在他进来前抬胳膊看了一下手表。林瑛瑛喜欢七点一刻这个时间,这个城市好多剧院的开场时间就是七点一刻,“为什么是七点一刻而不是七点半或者八点呢?”很多人都曾经有过不解,但没人给出过一个完整的答案。七点一刻就七点一刻吧,生活中好多事情根本无人问为什么,就照着去做了。占孝通踩着七点一刻这个点儿来到病房,他进来的时候,这个城市肯定有好多好戏正好开演了。
占孝通先走到三床一侧问三床感觉怎么样,见三床精神了许多,就满意地点点头。然后,又问一床,看得出,他们的医患关系不是一天两天了,显然,一床是医生眼里最合格的病人,一种默契在他们之间形成了特殊的气氛,大有一切尽在不言中的样子。
“占主任,您忙您的吧!”一床对占孝通说:“我照您说的做。有什么问题,我会打电话找你的。”
占孝通转身问林瑛瑛:“马上要上手术台了,紧张吗?”不等林瑛瑛回答又说:“精神上要放松,没问题的。安定吃了吧?”
林瑛瑛点点头平静地看着占孝通,占孝通的头发梳理得十分整齐,林瑛瑛怀疑他用了“摩丝”,能够看到一片用梳子梳理过的好看的痕迹。他的头顶部以及额头的右上角都有光斑移动,眼睛里的热情永远掩藏在医生特有的谨慎后面。
占孝通让林瑛瑛减轻了对于疾病的恐惧,而林瑛瑛的身体状况又抑制着她对于他的渴念;林瑛瑛用“渴念”这个词儿是经过了一番推敲的,占孝通对于林瑛瑛已经不是通常意义上的男人了,他是林瑛瑛的大夫,是林瑛瑛精神和健康的寄托;另一方面,坦白地讲,林瑛瑛已经无数次地用目光脱下了他的白大褂,让他变成了一个普通的男人,一个穿着便装的男人,一个有血有肉的男人,一个惹人痛惹人爱的男人,以致在林瑛瑛的内心里一次次涌动起一个女人欣赏男人的情感。
鉴于对占孝通的特殊感受,林瑛瑛在中国浩如烟海的文字里选用了“渴念”二字。如果占孝通不是大夫,不是那个她从昏迷和病痛中睁开眼睛第一眼就看到的男人,林瑛瑛会愿意将自己的躯体毫无保留地托付给他,是不是她对他有了“邪念”?不知道,但有一点是可以肯定的,她对占孝通的“情感”是复杂的,无法用通常意义上的尺度和语言来表达。
陈洪伟看出了林瑛瑛这个女人的伎俩。那是在林瑛瑛手术后的第三天,打完吊瓶林瑛瑛捂着刀口慢慢地在走廊里蜗牛一样地行走时,陈洪伟走到她面前,要搀扶她,被她拒绝了。
林瑛瑛不喜欢人用某种道德观来规范自己的行为,尤其是陈洪伟,生生死死本来很平常,林瑛瑛如果真的去死的话,何必非得拽上一个人的情感当她灵魂的枕头呢。
自从和陈洪伟在“绿色阳台”上演了那一幕后,她们的感觉就变了,就像一个喜欢吃年糕的人,不会喜欢让年糕粘在手上,一旦粘在手上就拼命地想甩掉,甩不掉心里就有点说不出的怪味。
这时只听陈洪伟在她身后说:“你喜欢占孝通。”
实际上陈洪伟的声音很小,但到了林瑛瑛耳朵里似乎放大了无数倍,简直可以说振耳欲聋,不免胆颤心惊。
林瑛瑛忍着伤口的疼痛转过身,有些吃惊地望着陈洪伟。陈洪伟的话虽然说到林瑛瑛心里去了,但一个人心里的隐秘被旁人揭穿总归是一件不大光彩的事情。片刻,林瑛瑛的两颊开始发烧,烧灼感不久到了眼睛,林瑛瑛的两只眼睛一定像狼似的幽幽地闪着光,她从陈洪伟变得胆怯的目光里感觉到了。
结果,手术的那个晚上,林瑛瑛按照医嘱吃了两片安定还是一点睡意也没有。林瑛瑛是九点躺到床上的,占钱和晴晴八点一刻来看她。距离占孝通离去不到半小时。晴晴站在床前,林瑛瑛半躺在床上仰视着她,晴晴显得健康、亭亭玉立。她的脸上荡漾着少女特有的甜蜜。晴晴从身后的背包里掏出一只亮闪闪的风铃,随手挂在床头。她说它会给妈妈带来好运。
林瑛瑛嘟囔了一句:“我还能有什么好运呢!”占钱说:“别这么悲观失望嘛,只要有一线希望都别放弃。”停了一下他又说:“反正咱们不缺钱,用什么药尽管用,再贵也无妨。”
占钱这么说,着实让林瑛瑛感动,不管真假,起码他是这样想过了,哪怕只是想想。能让这个人诚心诚意地来看她,已经很不容易了。
不一会儿,占钱又说:“明天上午有事,实在走不开,下午再来看你,上午手术的时候让陈洪伟陪你吧?”他知道有陈洪伟在,有没有他在无所谓,他也知道,无论他来不来,陈洪伟一定会来。
林瑛瑛说:“不用了,你们忙吧!”八点四十分,他们要走了,林瑛瑛送他们俩上电梯,电梯门关上的一刹那,林瑛瑛突然有一种不舍之情从心头涌起,他们毕竟是她在这个世界上最亲的人,要说有什么不能割舍的,恐怕就是他们俩了。这种实实在在的伤感几乎把她击倒,所以林瑛瑛觉得人活着就不能将生活的焦距对得过于清楚,最好要让眼前的东西尽力模糊,就像那些年老色衰的女电影明星,让镜头模模糊糊地对着自己,有时甚至要加柔光镜,或者在镜头前敷一层纱,以挽留她们已逝的青春。比如她对占钱和晴晴的感情就是如此,不能细想,马马乎乎即可,否则,一叫真儿、钻入牛角尖,事情就麻烦了,结果只能是徒增伤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