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十九章：自暴自弃

思灵韵的眼泪在眼圈里打转，她为小澈悲惨的遭遇感到心酸，可是小澈似乎已经习惯了，叙述起来的时候十分平静，一点也没有主观的情绪。

沐风绝听着小澈的话，忍不住重重的拍了桌子，他气愤的说：“朝廷整日里都在做什么？眼看着这两年，街上乞讨的人越来越多，还要征收那么重的赋税，殊不知有多少人无家可归，风餐露宿，过着饥一顿饱一顿的日子。”

思灵韵轻声说：“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想来这种事情每个朝代都会发生，只不过那些贤明的君主会开仓放粮，或者减免赋税，还富于民。而那些昏庸的君主则根本不知道底层百姓过的多么苦。”

南无月也唉声叹气道：“如今，朝廷里的那些正直的大臣都已经走光了，那些言官一开始还敢进谏，后来一看苗头不对，辞官的辞官，沉默的沉默，估计皇上根本就不知道百姓真正的生活是什么样子。”

思灵韵附和道：“确实，居庙堂之高，很难了解底层的疾苦，我之前也住在深宫，每日过的衣食无忧，无忧无虑，就会想当然的认为所有的人都过着这么好的生活，曾经有一个古代的君王，百姓都冻饿的要死，没有粮食吃，有大臣给他进谏，他却说，那些百姓没有粥吃，为什么不吃肉糜呢？”

南无月苦笑了几声，又端起酒碗来准备喝酒。

小澈立马扑了上去，死死的抱住了酒碗，说道：“无月哥哥，你不要再喝酒了，喝酒会让人变坏的。”

思灵韵也正色道：“南无月，你不要再如此颓废下去了，难道你连一个八岁的孩子都不如？小澈过的也不好，甚至于可以说的上悲惨，可是他并没有自甘堕落，也没有变成坏孩子，你受了打击，低迷几天也就罢了，总不能一辈子都在醉生梦死中度过吧？”

南无月说道：“你们何必管我？我早就说过了，我不用你们管，让我自生自灭就好，我从小读书无数，那些大道理我都懂，可是你知道我有多么痛苦吗？世界上根本没有感同身受这个词，事情不发生在自己身上，你就不会了解那种折磨与煎熬。”

他顿了一顿，说道：“灵韵，换成你，如果你在西域找到的是沐风绝的一具尸骨，那么你说不定也会从此低沉，你的一生也就此毁掉，对不对？”

思灵韵没有回答，因为她确实不敢保证，如果沐风绝真的死了，自己会不会振作起来，亦或是像南无月一样，从此自暴自弃？

感情的力量太强大，它可以激发出人的积极向上的一面，也可以让人堕落低迷，有不少的人因为在感情上受挫，便性情大改，甚至于有的度入空门，而有的则寻了死。

沐风绝见南无月心智不清，知道三言两语也劝不了他，对思灵韵说：“不如我们带他回山寨去吧，他的这种状态一时半会儿是改变不了的，需要从长计议。”

思灵韵想了想，说道：“好，如果我们把他丢在这里放任不管，说不定他真的就毁掉了，不如我们将他带回山寨，每天耳提面命，说不定他还能重新振作起来。”

沐风绝低头看着站在一旁的小澈，问道：“小澈，你愿不愿意跟我们一起回山寨？那里很漂亮也很好玩，有很多像我一样和气的人，我保证你去了会喜欢上那里的。”

小澈紧紧的抱住自己的瓷碗，犹豫不决，他因为年龄太小，所以还无法分辨什么是好什么是坏，在潜意识里，他对沐风绝和思灵韵有好感，觉得他们是好人，但是从小坎坷波折的经历，又让他对人带着一种天生的隔阂感和距离感。

他怕会受骗，也怕会受到伤害，所以才会犹豫不决。

思灵韵看出了小澈的迟疑，温柔的劝说他：“小澈，无月哥哥也会去那里，你要是去了山寨，就能每天都看见他了，我们一起努力，把无月哥哥重新变成那个大英雄，好不好？”

小澈点点头，又很不放心的问：“那，你们要保证，我去了你们说的那个地方，能每天都吃饱肚子。”

沐风绝赶紧打着包票，说道：“你尽管放心，你去了山寨，我保证你不光吃饱肚子，还能每天都吃好吃的，各种美食都应有尽有。”

沐风绝说完，看了一眼对面的南无月，南无月眼神空洞，目光呆滞，似乎待在自己的世界里一样，方才众人所说的话，他好像根本就没有听到耳朵里去。，

看着南无月梦游般的样子，沐风绝恨不得立马冲上前去，死命的扇上他几巴掌，把他从那种混沌的状态中打醒过来。

可是，沐风绝知道这件事情急不得，南无月现在的精神状态极不稳定，如果强行再去刺激，说不定会更加加重他的病情。

所以，他缓缓的和南无月商量：“无月，你要不要跟我们一起去山寨？”

南无月呵呵干笑：“我这样的人，本身就是活死人一个，我去哪里都一样，既然你们这么好心，非要带我去山寨，那我去就是了，只不过我提前说明，我是废人一个，什么都干不了，去了只是白吃白喝浪费粮食而已。”

思灵韵听着南无月的话，心中五味杂陈，说不出来的别扭。

曾经，南无月是多么意气风发的少年英才，他的光辉即使在人群里也能散发出来，整个天泽国，又有谁没听过南无月的大名？连那些虎视眈眈的夷族人，听到南无月的大名，也都吓得魂飞魄散。

每当战场上出现一柄“南”字大旗的时候，就是对方军心涣散纷纷逃跑的时候，甚至有人说，南无月根本就不用亲自上战场，他的这个名字就足以吓退敌军，退兵百万。

可是，再看看现在的南无月，胡子拉碴神情冷漠，感情的不顺和事业的打击让他彻底的倒下，变成了扶不起来的烂泥。

眼下，只有按沐风绝说的，将南无月带回山寨，慢慢的劝说开导，说不定南无月会回到原来的样子。

打定主意之后，沐风绝搀扶着南无月，思灵韵则领着小澈，四个人走出了酒馆。

已经是下午时分，午后的阳光十分耀眼，照射在人身上，觉得暖洋洋的，思灵韵抬头看了一眼太阳，心里也充满了希望。

虽然南无月现在还一副颓废的样子，但是思灵韵心中坚信，他一定会变的，过不了多久，那个曾经的南无月就会回来。

想到这里，思灵韵用力的攥了攥拳头。

她无意间一低头，见小澈手里还紧紧的抱着那个破瓷碗，不禁又气又笑，赶紧将那个破瓷碗夺了过来，一把扔的老远。

小澈喊道：“那是我的碗，不能扔啊，我以后还指着它讨饭吃呢。”

思灵韵正色道：“小澈，以后你就不是小乞丐了，而是一个堂堂正正的人，以后你也不用靠着讨饭来生存，你需要做的就是无忧无虑的生活，念书识字，做一个对社会有用的人。”

她看着小澈破烂的衣衫，觉得应该给小澈买几件新衣服，这样的话，小澈就会忘却自己原来的乞丐身份，对自己的新的生活更加有认同感。

思灵韵和沐风绝说了一声，让他先带着南无月走，自己则领着小澈来到了一家绸缎店。

绸缎店已经很久没有开张了，连柜台里的伙计都无精打采，正在打瞌睡。

思灵韵咳嗽了一声，问道：“有人在吗？”

那伙计猛地惊醒，见有客人上门，急忙从柜台后面溜出来，一溜烟的跑到思灵韵面前，殷勤的点头哈腰：“这位小姐，你需要点什么？本店都是上好的丝绸，物美价廉，质量好，花色多，在整个京城都是有名的。”

思灵韵抬头张望着那挂在墙上的各色绸缎，问道：“你们这里卖不卖孩子的成衣？”

“有的，有的，都在西边这面墙上挂着呢。”伙计说着，领着思灵韵来到西侧。

思灵韵见墙上挂着不少衣服，看上去倒也考究，她觉得各件都很好看，眼花缭乱的挑了好久，也挑不出来。

于是她低头问小澈：“你看看自己喜欢哪几件？”

小澈懵懵懂懂的跟着思灵韵进到了店里，压根儿就没有想到思灵韵进这绸缎店是给他买衣服，这回儿听见思灵韵问他，惊讶的睁大了眼睛。

他一脸的难以置信：“是给我买衣服吗？”

思灵韵点点头，笑着说道：“当然了，你就要去山寨开始新生活了，总要换件新衣服，这意味着新的开始。”

小澈高兴的手舞足蹈，他曾经在大街上见过那些富贵人家的小少爷们穿着类似的绸缎衣服，那会儿，他连饭都吃不饱，更不敢奢求别的，他做梦也不敢相信，自己有朝一日也会穿上绸缎衣服。

在小澈看来，这些衣服每件都好看的很，他胡乱指了几件。

思灵韵点点头，对伙计说：“就把这几件都包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