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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八十四章:再见南无月
士兵们见掌柜发愣,劝说道:“你也别多想了,现在京城里有钱有势的人家都想着整理细软,去南方避难,我劝你也赶紧想想辙,找个地方逃难去吧。”
掌柜喃喃自语:“逃难?又能逃到哪里去?我的银两都投在了酒楼里,现在要折现估计也无法出手,没有银两,我拿什么去逃难?”
那三个士兵见掌柜的面色凄然,心里有些同情,本来他们是来白吃白喝的,现在也不好直接走掉,便掏出几钱银子放在了桌子上。
“掌柜,我们出门急,带的钱不够,就这么多,我全给你放在这里了。”
掌柜心里十分乱,也顾不上和他们计较,嘴里说着“没事”,目送着那三个士兵出了门。
重新坐回柜台,他连拨打算盘算账的力气也没有了,之前虽然也有战乱传言,但是有南无月这样的常胜将军,所以城中人心安稳。
如今,南无月被解除了兵权,朝中当政的都是主和派和投降派,一旦真的议和投降,那些高官贵族自然会得到相应的待遇,只是苦了普通的老百姓。
掌柜环顾着四周,这座酒楼是他毕生的心血,没想到竟然就要被战乱毁掉。
他瘫坐在椅子上无力的垂着头,满面愁容。
思灵韵追着小乞丐出了酒楼,顺着小乞丐逃跑的方向一路狂奔。
这小乞丐左拐右拐,来到了一处酒肆,思灵韵几乎就要赶上他,可是这小乞丐在酒肆略一停留,就突然加快了步伐。
思灵韵平时没有怎么出过门,也懒于锻炼,所以只跑了一段路就气喘吁吁,眼睁睁的看着小乞丐越跑越远。
她累的够呛,见怎么也追不上,索性停下来大口喘息着休息。
这时候,思灵韵突然发现,从酒肆窗户里望进去,里面一个身影非常眼熟。
思灵韵揉了揉眼睛,生怕是自己看花了眼,她仔细的盯着那身影看了半天,确认自己并没有认错人。
那坐在酒肆里垂头丧气喝酒的不是别人,正是南无月!
自从当年一别,思灵韵已经有大半年没有见到南无月了,她也从来没有想过,有朝一日两人能够再次相遇,却是在这酒肆之中。
思灵韵五味杂陈,脚步无比沉重的走进了酒肆,来到了南无月面前。
南无月正在自斟自饮,桌子上放着几个空酒坛,他满身酒气,一看就是已经喝了很长时间的样子。
思灵韵平复了一下心情,缓缓的开口:“无月,你怎么在这里啊?”
南无月正在喝酒,根本就没有注意到有人走了进来,还坐在了自己对面,这会儿他听见了熟悉的声音,忍不住抬头望去。
这一望不要紧,坐在自己跟前的竟然是思灵韵。
南无月连连擦擦眼睛,以为是自己酒醉出现了幻觉,可是思灵韵就那么坐在眼前,触手可及。
南无月自己闪了自己一巴掌,觉得非常疼,终于可以确定这不是一场梦。
“不可能,你怎么会出现在这里啊,你不是应该去西域了吗?”南无月一副不敢相信的样子。
思灵韵见南无月胡子拉碴,脸也消瘦了不少,实在不能把现在的他和之前那个英姿飒爽神威英武的大将军联系在一起。
她心中十分心疼,说道:“无月,你还没有回答我的话呢,你怎么会一个人在这里喝闷酒啊?”
南无月呵呵的冷笑了几声,说道:“我这样无用的人,不喝闷酒还能做什么?”
他说着,端起酒碗就往嘴边送。
思灵韵再也忍不住,一把将酒碗夺了过来,扔在了地上,只听“咣当”一声,酒碗摔得四分五裂。
酒保闻声赶来,还以为酒肆里出了什么乱子。
思灵韵对酒保说道:“没事,你们忙你们的就行,这酒碗钱少补了你们的。”
酒保见思灵韵面色铁青,还以为是南无月的夫人找了过来,见自己丈夫酗酒而生气,这种事情他们见多了,也不再多说什么,转身离开了。
南无月见思灵韵摔了自己的酒碗,不由的一愣,印象里思灵韵还从来没有发过这么大脾气。
南无月苦笑一声,说道:“灵韵,你这又是何苦,你何必来管我,你当初既然一走了之,就不要再回来,为何又在这个时候回来,见到我这样落魄的样子。”
他喝酒喝了不少,有些神思灵韵恍惚,这会儿突然想起思灵韵是前往西域寻找沐风绝。
他赶紧问道:“对了,沐风绝的尸骨你找到了吗?”
思灵韵低下头,小声说道:“我找到他了,不过不是尸骨,而是活人,他没有死,等会儿你就可以见到他了。”
南无月惊讶的睁大了眼睛,问道:“你说什么?他没有死?这怎么可能呢?戍卫营的人都说他死了,还有那个玉佩,你不是也见到了吗?”
思灵韵长叹了一口气,说道:“这件事说来话长,以后我再和你详细说,还是先说说你吧,你怎么会一个人在这里买醉?”
南无月沉声说道:“胭脂死了,你知道吗?都是我不好,是我害了她,我对不起她,与其每日都在清醒中内疚和自责,还不如在醉梦里获得暂时的解脱。”
思灵韵听他谈起胭脂时的口气,就知道南无月和胭脂之间一定有着动人凄美的故事。
她问道:“胭脂是怎么死的,你告诉我,我走的时候她不是还好好的吗?怎么会说死就死了呢?她还那么年轻,她的人生路还长着呢。”
顿了一顿,思灵韵皱起了眉头:“是不是刘媛暗地里捣鬼,把她害死的?”
南无月摇了摇头:“害死胭脂的没有别人,是我。”
他说着,从怀里掏出一张胭脂的画像,那张纸因为长时间在衣服里折放,早已经皱皱巴巴的不成样子。
可是南无月却视若珍宝一般,将那张画像展开在桌子上,痴痴的望着。
他说道:“这是胭脂唯一留给我的东西,是她在生病的时候,还勉强支撑的给我画的,说是留给我的念想。”
思灵韵拿过画像,仔细看着,果然见画像上画的是胭脂的模样,画面上的胭脂面若桃花,眉如黛山,一副温婉贤淑的样子。
思灵韵更加忍不住,说道:“你快告诉我,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胭脂怎么会死呢?”
南无月见思灵韵不停的追问,只好告诉了思灵韵事情的经过。
原来,南无月因为思念思灵韵,整日里愁眉不展,刻意的折磨自己。
那日南无月去上朝,路上淋了大雨,生了重病,又因为南府的医生无能,胡乱用药,加重了病情。
为了南无月能够快些好起来,胭脂主动请缨,向老夫人要求前去照顾南无月。
她寸步不离,衣不解带,白天照顾南无月,晚上等南无月睡着了就整夜整夜的念经,希望南无月可以快些好起来。
说到这里,南无月的声音有些哽咽了:“胭脂为了我,甚至不惜在佛祖跟前发了誓愿,说愿意用自己的寿命来换取我的寿命,结果也是如此,我的病好了,她的病却来了。”
思灵韵问道:“为什么不给她好好诊治?”
南无月摇了摇头:“没有法子治,请了无数的大夫,都说她是操劳过多,加上长时间的忧思抑郁,病情已经到了骨子里,哪怕是华佗在世,都救不了她。”
听了南无月的话,思灵韵半天没有说话。
原来胭脂是为了南无月才会得病,才会病逝,难怪南无月如此的自责和愧疚。
可是,自责与愧疚又有什么用呢?斯人已逝,再也不会活过来。
胭脂活着的时候,她对南无月的那份用心,连思灵韵都看在眼里,明白在心里,可是南无月却丝毫没有感觉到。
现在胭脂死了,他才回味过来,只可惜一切都太迟了。
世界上没有后悔药,时光也不可能倒流,一切的一切都已经成为了注定已经发生的过去,没有办法更改。
南无月痛哭流涕,抓着胭脂的画像,含糊不清的说道:“我知道,都是我害了她,我知道,是我辜负了她,如果可以重新来过的话,我一定会好好的待她,一定会好好的爱她。”
思灵韵轻声说道:“她已经离开了,一切都太迟了。”
她沉默了一会儿,还是不甘心的问道:“胭脂生病之后,你知道她时日无多,有没有向她表白自己的心意?”
南无月点点头:“有,我向她表白了自己的心意,我告诉她,以前都是我自己没有发现,原来自己真正爱的人一直都在身边,是我疏忽了她,冷落了她。”
思灵韵唏嘘不已,说道:“胭脂听到这样的话,一定会很开心。”
南无月说道:“是,她非常开心,我陪着她一起度过了她人生中最后的日子,也是最开心的日子,最后,我眼睁睁的看着她倒在我的怀里,如烟花般逝去,我才真正体会到什么叫心如刀割,什么叫生不如死。”
看着眼前颓废的南无月,看着桌子上摆满的酒坛,思灵韵情绪万千,却不知道该如何表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