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九章 道歉
这两个雪灵交流下来都只会说卡尼语，本来冰容他们会因为这里能有人而震惊，但刚才已经经历过更不可思议的了。
那些类似蜘蛛的生物被这里两个雪灵称作‘原虫’，他们认为这种生物是一切昆虫的始祖，拥有较高的智慧和惊人数量，也和所有昆虫一样害怕火焰。女雪灵和男雪灵的名字用卡尼语音译过来是佘飒和么卡。
“我们在前方有一个营地，你们应该需要帮助”佘飒看着北冥冰容的手臂，那伤口的血还在流，她忍着痛相互捂着止血，背脊控制不住地弯缩，冰容感激地看着她，点头也以卡尼语回答“我们的确需要帮助”【非常需要】可以明确发现冰容的卡尼语音调更接近周语，而佘飒和么卡的卡尼语卷舌音特别多且重，有些词句冰容还不太听懂，只能联想猜测意思。这两个雪灵穿着绑绳加固的厚兽皮衣，用的长矛柄部为木、刃部为尖石，很有年头了。
对于尊义来说，他们完全就是在神仙对话，冰魂高原所见的雪灵大概分两种，一种是会周语的，一种是只会卡尼语的，但这两种不论如何都至少能听得懂周语的简单句子，但佘飒和么卡也完全不能理解尊义的话，在交流两下之后双方都明白了这一事实，于是便所幸不理会尊义，只跟冰容交流，尊义感觉自己就是个聋子，怪着急的。
“你们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佘飒问道，她看了眼后面的尊义“那是个中原人，对吗？”
“我们迷路了”为了保险起见，冰容的回答有所保留“是的他是周人，那是一场暴风雪，在雪里无法分辨方向。”
佘飒瞪大眼睛像看怪物似的看着冰容“你们竟然能从暴风雪里活着出来？”
冰容尴尬一笑，她咬咬牙，手臂还在痛，蜘蛛利爪不规则，伤口不深但面积大，严寒现在没起到麻痹作用“我们现在不活得好好的吗？”说到这儿她心里咯噔一下，害怕地小声问“你们所说的原虫，不会有毒吧？”
么卡开口“你放心，毒是没有的，我们经常吃这个呢。”，说到这儿冰容下意识地看了眼之前提议吃蜘蛛的尊义，尊义看着她略有悲伤的双眸，立刻问道“他们说了什么？我们要去哪儿？”
冰容翻译道“他们说有个安全的地方，而且你会喜欢的。”
“就在前面吗？还有多远？”
“不会很远，只要跟着走就行了，他们既然没有骑冰原狼，那就说明没多远。”冰容用周语说完后即刻转为卡尼语问他们“营地很远吗？”
“不算远，但仍然需要走一段路”佘飒回答，在他们的带领下，周围的树林开始逐步减少，可以看到前面坡度上明显有雪厚逐步降低的现象，在视线极限处，裸露的石头参差不齐【一定是那边了】冰容沮丧起来，这段路其实不算特别长，但她伤口痛，就有煎熬的感觉。
“那个中原人跟你是什么关系？”么卡略有警惕地问“这里从没来过外人，尤其是中原人。”
“既然没来过中原人，那你怎么知道他就是中原人？”冰容反过来问道，么卡皱着眉目前方“黑头发黑眼睛的就是中原人，这是常识，不需要非得看过，就像虽然没见过鲲，但看到天空飞翔的大鱼的话还是会知道是鲲的。”
“哦~好吧”冰容微微一笑“不过鲲这种东西只是神话而已，不是真的。”
“很多人也认为不安的亡魂也是故事”佘飒突然道，她意味深长地看向冰容，冰容眼中的惊恐更让她确定了“但你们现在觉得，还只是故事那么简单吗？”
“那到底是些什么？”冰容瞪大双眼，咬着下唇“它们是半透明的，它们还会发光，怎么会？”
“这不是一时半会儿一句两句可以解释的了的”佘飒耸了耸肩“如果你有那个兴趣的话，我们回头可以好好聊聊。”
尊义从他们对话的语气中感觉是味道不太对，又问“他们说了些啥？”
冰容视线注意力锁定在佘飒身上，尊义问了第二遍时她才机械回应“没什么，等会再说。”
么卡的注意力则在这周人身上“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呢。”他警惕不减“这个中原人跟你是什么关系？”
“啊——嗯——”冰容犹豫了下，她想说‘合作伙伴’或‘逃离搭档’，但这样一来就会引申出其它问题，这两个雪灵定然会顺藤摸瓜要知道他们的来头，如果冰容没法把谎撒圆的话将会陷入尴尬被动的局面【不管怎么说，不能让他们知道我们跟长夜城有关系，暴露贵族身份坏处要高于好处。】——这点她可是印象深刻“我是朋友”她回答“在这附近迷路了。”
“能迷路到这儿也不容易”么卡打量着冰容“你们只是——普通朋友？”
“对”冰容即刻回答“当然是普通朋友。？”
佘飒以一种看晚辈的眼神看着她“一个陪伴你到这儿的普通朋友？”她摇了摇头，嘴角上扬“很显然他喜欢你。”
【怎会？】“啊~你们可以有些误会”冰容略有紧张地微笑，她不适合编故事“我跟他只是~只是~我们一起迷失到了这里···就是那种互相扶持帮助~你们懂得”
“刚才原虫攻击你时，我看到他在努力尝试保护你。”佘飒这句话让冰容心头一抖，少女以尴尬的笑回应，并下意识地回头看了下尊义，尊义衣服也是同样破裂，他正努力捂住一些口子防止风进去，看到冰容突然看他，露出了茫然和疑惑。
么卡听不进冰容的话，坚持“如果只是普通朋友你们不会一起来到这种地方，亡魂只有在暴雪之夜才会出现，你们完全有预备躲避暴雪，但你们没有——嗯~除非你们有一些特殊的目的。”
“是啊，当然有”她找到了一颗救命稻草，但很快又发现这是一个陷阱，佘飒和么卡盯着冰容看，冰容愣着说不出话【特殊的目的？什么特殊的目的？寻找亡灵？不不不~被长夜城逼追？——我疯了才会说出来。】，最后所幸认清了事实【纠结什么呐，他们又什么都不懂，随便忽悠好了，反正这二愣子听不懂我们的话】“额~我的意思是···”她眯着眼小心地笑道“是的没错，我们不是普通朋友，额~”她想说姐弟，但这显然不成立“我们是情侣”【这太恶心了】“我们~”她顺着节奏找到一个适当的借口“我们的相爱引起了——你们懂得，这些中原人很少得到雪灵喜欢，嗯~”后面的话她快速说完“我的父母同样如此，然后我们私奔外逃了，结果就发生了这些事~”如释重负。
“你们是哪里人？”么卡问
“长夜城————下属的一个村子，在——南部”冰容编道，说到这儿么卡和佘飒眼神交流了下并相互点了点头，冰容为此有种不安的感觉。
这期间么卡和佘飒还以此为主题引申了很多所谓的爱情故事，冰容听得相当尴尬，只是附和着微笑，内心则在骂这两个雪灵话多。
终于走到了无雪覆盖的山丘，但这不代表不冷，这山丘低端本该有雪的，由于人为的踩踏和其它原因导致了这里的雪凝结成冰块挤压在石头缝隙之间，为此冰容差点摔倒，好在那两个雪灵帮忙搀扶了下——实在是太滑了！
冰容原本以为他们所说的营地是类似于村庄帐篷群的存在，结果最后展现在眼前的是一个宽大的洞穴，洞穴内燃烧着火把，其它住在这里的雪灵各在洞穴内外做着自己的事情，看来此地远离禁区——冰容看着一个正在挤羊奶的妇女想道，这些人无一例外以好奇的目光打量着新来的二人，尤其是爱诺希尊义，一个双目明亮手捏糌粑嘴边有奶渍的小女孩好奇地望着他，尊义对她微笑，小女孩却似被吓着扭头就去找妈妈。
这里雪灵的头发大多都凌乱翘着，这是常年不洗头的结果，看着那些蒙在架子上的羊皮，冰容心中有了些许安慰【我们需要些御寒的衣物】长夜城的大衣质量真的不敢恭维，柯瓦家的人穷疯了？天子不是有很多物资被他们扣下了吗？
这洞穴比想象中的大很多，可以看到除了一些天然形成的外，有相当一部分是人为开凿开挖的，为了防止山体坍塌，这里的人很聪明地掌握了工程支撑技术，到了洞穴门口么卡要去处理一些事情，因而便只剩佘飒带领他们进入洞穴，内部穴壁都挂有照明的火，但能见度依旧有限，在还未深入洞穴时他们看到有一个大锅正在熬煮着汤，闻味道还不错，锅子旁边有一些类似萝卜地薯之类的农作物，也没人在锅子旁边看着。
佘飒先带他们来到洞穴内的一处池塘边，有陶盆放在附近“你在这里把伤口处理下吧。”佘飒提议，冰容本是抗拒，现在她本来就冷，再用冰水洗伤口谁受得了？但又感觉这池子水的温度不太对，便尝试了下，发现原来是温的。
不待冰容开问，佘飒就点头回答“里面的池水都是温泉，也正是如此大家都能活得好好的。”
冰容脱掉碎烂的上衣，衣服上碎布划过手臂过程让她一咬牙冠，尊义天子虽没听懂，但能看得出冰容是要做什么，于是便开始撕布条，在把双臂的污血洗掉后，尊义主动帮她把绷带绑上，冰容倒没拒绝。
冰容轻‘呵’一声，笑道“你倒是挺主动的吗~”虽然这雪灵听不懂周语，但为了保险起见，她不会称呼他为‘爱诺希’或‘天子’
“我们之前都有过错，比如我不该称呼雪灵为白鬼”他低声嘟哝，这一路他没插地上卡尼语的话因而反思了很多，第一个手臂很快包扎好，尊义打了个花哨的结，这是骨紫纹教给他的“还有就是不该责怪你，忘了跟你说声谢谢~”尊义看着冰容的手，眉毛扬了扬，瘪着嘴轻抓她的另一只手，继续包扎。
冰容双眸缓慢地转了一圈“嗯哼？”两息后她还算满意开口“就这些？”【你得为你强行骗我进森林道歉负责】
“但你得知道，有个说法叫一个巴掌拍不响——”尊义这话风突然转弯“你之前也有很多做错的地方，比如你就不该在长夜城城墙上把我直接踢下去”说到这儿他略有激动起来“如果你不那么做我们也根本就不会——”
冰容突然低声警告“闭嘴！”她另一个手抽走，自己包扎起来
尊义舔了舔唇“你不能这么不讲道理啊——”
“不要说长夜城，什么都不要说——”冰容瞥了眼佘飒，看她没有什么反应，放心道“这两个雪灵虽然不懂周语，但不代表其它雪灵不懂，如果你暴露了你自己和我的身份，我们很有可能会出现麻烦，柯瓦诺恩现在肯定愿意花半个长夜城来换你。”冰容瞪了尊义一眼，然后手嘴并用地把手包扎好。
听到这儿，尊义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言归正传，虽然不是很情愿，但我们现在是一路的”冰容自顾自地洗脸，不知道有没有在认真听尊义在说什么“对我承认我是有缺点，但恕我直言，你也好不到哪儿去~嗯——额~”这些话他一路想好了，但说出来不够全面流利“我的意思是，我们应该相互包容点，这样这短暂的路途至少会舒服很多，我不喜欢每天动不动就是在吵架，从我们第一次见面开始这争吵就没听过，你说是吧。”
冰容洗脸的动作停了下，但两息后又继续洗了起来。
“看，我现在给你道歉了，作为友谊的开始，你也应该给我道歉。”
她用衣服擦了擦脸，站起来甩甩手上的水“休想”她低声道，在尊义懊恼的目光中走到佘飒面前，转为卡尼语“是否有食物，我们都饿了~很饿~”她哀笑起来。
佘飒对她点头“这边请”，冰容离开时发现尊义还赌气站在温泉边抹着额头沉思，是在想着道理逻辑和办法，冰容咳嗽一声，把他拉回现实，她竖起拇指指了指身后，扭了下脖子“傻坐着干什么呢，过来吃点东西。”
一听这消息，少年定然是跟过去了“讲道理啊，你不能这样吧。”
“要我道歉——”冰容微笑看他，竖起食指晃了晃“没门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