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四十五章 换个方式聊

他听到一耳麦里连续“滴滴滴”响了几遍，“偷心宝贝”的头像在屏幕右下角闪了又闪。他打开与她的对话框，看到她的话：HI喂，不理我？

哼，是不是一只泡妞狂呀，同时泡了许多美女，没有功夫理我？

一只虐待狂！

接下来就是一连串的榔头敲一连串的头……

他开始回她：我们种群里不用只，都用个，可能我们不同类。我也没有你可偷的东西。

偷：没心没肺，我们同类。

他：我做不了你的同谋。自己没有就去偷吗？

偷：偷来了扔掉。

他：扔掉了再去偷？

偷：空心人就可以做朋友啦。

他：异类。

偷：有心才易累。所以偷去对方的心，你没有心，省我操心了。

我感到这种无聊的对话象是在自杀。他不再理她，重又看起了新闻。

“滴滴滴”的声音一直在响，他感到郁闷，他想删掉“偷心宝贝”。他打开看看她的话，他看到一句话：不要一直抽烟，太伤身体！一句话复制了几十次，占满了整个窗口。

他感到很纳闷，他回了一句：我没有抽烟呀。

偷：你骗人，你已经抽了七八支，现在还在抽。

他：你真会猜，你猜对了。

偷：我不仅猜到你抽烟，还能猜到你的胸腔里充满了苦闷和伤感，一根无形的绳索在谋杀你的幸福和快乐。

我很纳闷：你站在天空中，能读懂人的心吗？

偷：我不能读懂你的心，因为你本来就没有了心。

他：神秘呀，你。

偷：能抽得起红南京，说明你并不是很落魄，你应该是情感上失落导致你意志全线溃败。

我看了看手里的红南京香烟，他突然意识到“偷心宝贝”就在这间网吧里，而且时时在注意着他。他朝四周望了望，网吧里有好多女孩子，并没有谁在注意自己。我回了一句：我看见你了。

偷：真的吗？后面加上一个捂嘴偷笑的表情。

“偷心宝贝”好长时间没有发言。我很想知道“偷心宝贝”到底是哪一个女孩子，过了好久，他回了一句：换个方式聊。

他就下线离开了网吧。他朝宾馆走去，一路上没有发现后面有可疑的女孩子。

他到了宾馆，在卫生间里用冷水冲澡。抬起头去看镜子的时候，他看到一张麻木不仁的脸上两只呆滞的眼窝。他害怕被寂寞谋杀，害怕意志的溃改使他陷落进无边的苦海里去。他想重新找到生活的航标，可他脑子里却是一片空白。

以后的几天，他都到那家网吧。只要他一上线，“偷心宝贝”就马上招呼他：HI。

他每天和“偷心宝贝”谈些生死与爱情的问题，他感到这个女孩子的经历和感受应该与自己有很多相似之处，不然不会和他谈得这么投机。

偷：爱的本身就是男人和女人的一场战役，也是男人和女人与命运的战役。胜利了被对方偷了心，失败了被命运摧毁了心。不管是胜是败，战场都稀里哗啦地散落了青春的花辨。其实爱的战场上根本就没有赢家。

他：爱是灵魂的守护神，没有了爱，灵魂必然就会被流放。

偷：即使胜利了，男人和女人也会被囚禁在一家叫做“家”的囚笼里。

他：那是爱情的升华，有情人终成眷属，修成了正果。

偷：呸。

他：？

偷：你见过流芳百世的爱情中有一个是能够相守百年的吗？所有震天动地的爱情都是以悲剧收场，真正成了眷属，那双方必然转为相互伤害。修成正果的爱情后续的情节都是看不得的，命运就是这样惩罚误解了爱情真谛的男女的。

他：难道情侣只能是相爱而不能相守吗？

偷：相守了就不会再有那种想望的激情，婚姻是爱情的坟墓，其中的内涵并不是人人都能懂。

偷：爱得越深的情侣，爱的旅程就越短。

他：为什么？

偷：理想中的爱情与现实差距太大，而且人的心灵总是渴望新的，厌弃旧的，没有任何一份爱情能长生不老。

我与“偷心宝贝”谈得越来越深，虽然他并不完全赞同她的观点，但是每次他都被她的理论击败。她说如果有人写一本《简?爱》的续集，那主要情节一定是简?爱或者罗切斯特先生有了外遇，演绎一场婚外恋的闹剧，否则一直写他们的幸福生活，根本就没有人看。为什么？因为平淡的生活本身就是淡而无味，而处在平淡生活中的人总会不甘于平淡而寻找到新的生活激情，这就是生活的真谛。

我无法反驳她的观点，她说真正夫妻关系的维系是夫妻双方相互关照的感恩心理，对于个人和家庭地位的顾虑使人有贼心没有贼胆。但是在未来物质生活不断丰富，人的生活担忧逐渐减弱以后，贼胆就会逐渐加大，婚外恋必然会逐渐增加，成为家庭生活中一个无法回避的一部分。

在我的心里，他一直追求着永生不变的爱情，他无法相信如果他与孟玉蓉结婚，他或者孟玉蓉会背叛对方。对于他来说，爱是生命的全部，没有爱，生命就会枯竭。就象他现在，他的心里永远怀念着孟玉蓉，可是他不能去打扰她，而这恰恰正是出于他对孟玉蓉的爱。

然而他喜欢与“偷心宝贝”聊天的感受，她换了一家宾馆，房间城有电脑上网。

他花了几乎所有的时间与“偷心宝贝”聊天，他发现她好象很忙，有时会中断很长时间。每天直到凌晨，他和她相约数1、2、3，然后一齐下线。

他很想见“偷心宝贝”，他在一次漫不经心地发给对方：见一见吧？

他很清楚她不会轻易答应出来和他见面的。

报纸和网上报道了许多网友见面的事情，那些大多都是由于网恋而引发的离奇的事情。有的人网恋了许久，见了面才发现对方与自己的心中偶像悬殊太大，有的网恋对象还是同性或者同一单元的邻居，还有的恋了很久才发现对方竟然是自己终日烦恼的丈夫和妻子。网上什么事情都有，弄得人在聊天时甚至都怀疑对方是不是同类。虽然网友相处，见光死，但是与网友见面的好奇却使那么多网友铤而走险。

我不存在这种风险，他感觉自己已经一无所有，是无所畏惧的。

直接没有对他的话有任何回应，我也没有抱什么希望，他感到“偷心宝贝”并不是一个简单的女人，他的阅历非同一般，毕竟一个人的高深见解是不可能凭空产生的。

他只是这样地问她。没有抱任何期望。

聊天也是好的。“偷心宝贝”是唯一能够倾听和分析他的心理的人，而且是一个见解独特，阅历丰富的女人。他需要这样的人，哪怕只是在遥远的太空，只要能够懂他，这种感觉很虚幻，也使他沉沦。

他开始想念她。她的语言总让他回味，她的思想简单而富有深度。她从不掩饰自己的想法，有一次深夜，他们在网上谈到爱情和性。

坐在郁金香酒店一楼大厅，从玻璃望出去，整个街道上来往穿梭的人们似乎由于天气炎热，没有谁愿意讲话，所有都行色匆匆。他朝大厅观望了一下。突然感觉她也许就在旁边的座位上，每一个人的头脑好象都有一定的深度。

大厅里基本上都是职业人士，无论男女穿着整齐，女性都非常端庄严肃，全然没有网吧里随意随性的气氛。

他仔细观察每一个年轻女性，但是每一个人看他的眼神都空洞无物，神情冷淡，还带有一点点慵懒。他感到很失望。

下午三点的时候，一个很漂亮的女孩子进来，径直坐在他的对面，他一愣：“是你？”

“是我。”她点点头，是那家网吧的网管。

“你怎么知道我的QQ号？”

“想知道就用眼睛看呗，这还用问。”

我每一次去那家网吧，进门出门都要从她那里，可是他从来没有怀疑过“偷心宝贝”是她。

她盘着一个很大的发髻，面庞清秀，两只眼睛出神地想穿透人的心脏。他穿着简单，腰身轮廓清晰迷人。她的脸色轻松而恬淡，他满以为见面的时候会有惊讶和寒暄，可是一切都没有。

他们对视了一会儿，谁也不说话。藏在背后的她与我玩了这么久的猫捉老鼠的游戏，现在一下子真相大白，他们都在回味着其中的趣味。

服务员礼貌地送上咖啡，“偷心宝贝”甜甜地轻声说“谢谢”。我感到她有着服务行业工作人员周全的礼貌和温馨，这让我感到很轻松。

大厅里人不少，但却少有人讲话，他感到在这里谈话气氛并不适宜，他说：“到楼上好吗？我住楼上。”

“我不介意。”

进了房间，我犹豫一下关上了门，“偷心宝贝”根本不注意这些。她走到电脑跟前，说：“你就是通过这台电脑向外发送情报？”

“呵呵。”我学着网上的笑，但笑得有些傻气。“偷心宝贝”回转身，依然笑盈盈地与我对视着。

我的头脑中闪现出华蓉的影像来，华蓉在他的心中永远都是那种温馨恬淡的神情，而且她时常在古典和现代的装束之间变幻，使人在视觉和心理感受上永远也不会疲劳。“偷心宝贝”的身上有也她的影子，特别是她们一样都是有头脑的人，她们的思想都非常丰富且叛逆。

“我叫我，你可以叫我小妍。”他想起到最后也不知道“守候春天”的姓名，先自我介绍。

“我知道，你早就说过。”她“咯咯”地笑起来，“你叫我莹莹吧，不是我不告诉你，是你从来没有问过。”

“请坐。”我示意她坐下，他感到自己的语气与网上相比显得生分，他不喜欢这样。

莹莹把包随手丢在床边，坐下来道：“知道我为什么答应见你吗？”

“不知道。”我笑了笑。

“你见我只是出于好奇，想把我从幕后叫出来。不过我要索取回报。”莹莹的语气很轻松。

“说吧，如果我能办到的话。”

莹莹神态端庄，她嘴角的笑容似乎是定格地镶嵌上去的，在她的面容上泛出凄艳的美。她望着我的眼睛，咬了一下嘴唇说：“我想听一个十九岁的少年与一个四十岁女人的故事。”

我轻轻地叹了一口气说：“你看了一个结痂的伤口，那无妨。如果你要揭开痂来看里面，你看不到什么，只会看到流出新鲜的血液。对于我来说，除了疼痛，可能什么都没有。”

“那算我没说。”莹莹语气中含着歉意。

“她死了，是我在苏州留下的一个永远的痛苦。”我心中不由得酸楚起来。

莹莹神情凝重地看着我，过了一会儿，她起身去倒水插上电源烧开水。电水壶里丝丝的声音让人感受到点点温馨。

莹莹重又坐下来轻声说：“你好象遍体鳞伤，一不小心就会触痛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