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八十章 谁是谁非 （十）歌者

许是太长时间没见了，冯云碧总像跟儿子亲昵不够。见她没有心思睡觉，韩星与芷儿也只能相陪。

快到三更天了，冯云碧才道了一句：“去睡吧！”

韩星和芷儿这才请安退出，芷儿被早已守候在大厅里的侍女们簇拥着回了她自己的小楼。临行前还留下两多侍女伺候韩星洗漱。

梅天瑶和四大护法下落不明，韩飞云真的跟他们在一起吗？还是依然被冯云碧藏在某处？偌大的天寒谷是看起来这样安静和谐，还是藏着更多的秘密……

韩星哪有心思睡觉，于是摒退侍女，自己又走出了梅天寒的大厅。

走出大厅，来到庭院。韩星这才注意到，梅天寒住的地方，恰是这天寒谷的最高处。站在庭院中，远远望去，整个天寒谷尽收眼底。

花园里亭台楼阁，灯火闪耀，与花园外那小山村的点点灯火遥相呼应，连成一片。

空中无月，满天繁星与万家灯火相映成趣。天仿佛连着地，地仿佛连着天，星也似灯，灯也似星……

远远的一缕清歌伴着琴声传入耳际，歌声温柔甜蜜，弦音婉转悠扬。

韩星不禁惊喜，没想到天寒谷里还有这等清歌雅乐。

“愿思为莞席，在下蔽匤床，愿为逻衾帱，在上卫风霜……”

韩星哑人失笑，张衡的这首《同声歌》之心愿，表面上似乎要做席子帐子保护美人。却“醉翁之意不在酒”，图的无非是那床上的佳人。可谓居心叵测到了家。而字里行间却又说的那样冠冕堂皇，韩星笑这位大家的风流，也笑他虚伪，不够光明正大。

更奇怪的是，此歌明明是在倾诉男人之愿，但歌唱之人莺声莺气，分明是个女子。

韩星一想反正自己也是毫无头绪地寻找，不如循声而去，或许能找到一些线索。

而就在此时，一曲《同声歌》已唱完，琴音也随之断绝。

幸好韩星已然听出这歌声，是从一座假山后传来的。忙加快脚步来到了假山之后。

山后却哪里有人在唱歌，就连人住的房子也不见。整个一块草坪空无一物。

韩星不禁自言自语道：“明明听见声音是从这传出来，怎么这儿什么都没有呢！见鬼了？该死，怎么又不接着唱了？”

四下望望，仍是无从寻觅那歌女芳踪。大失所望地叹了口气，只得转身离开。

却在此时突听一声“咳”在身后响起。韩星一惊，猛然回头。身后除了一座假山，哪里有人。

韩星认为自己过于紧张，疑神疑鬼了，自嘲地笑了笑，抬腿便走。

突听一个嘶哑的男声道：“外面是谁？”

韩星这一惊当真非同小可，激灵灵冒了一身冷汗，目光死盯着面前的假山。

只见这假山形态怪异，样子颇似一座拱形坟墓，遍山碎石嶙峋错落无序，却在山脚有块平滑石板树立，仿佛一道门户似的。

韩星思潮翻滚，壮着胆子走上前去，用手敲了敲那“门”，只听得“当当当”的声响，显然里面是空的。

韩星惊疑不定，沉声问道：“你……在假……假山里吗？”从小他便不相信鬼神之说，所以才怀疑有人在假山里面。

果然听见那声音又从假山里面传出来：“是的，我在里面。”

证实了自己的猜想，脑中立时又出现许多的疑问，忙问道：“你是什么人呢？干嘛住在这里面？”

那里面的人却反问道：“干嘛这么问？这天寒谷谁不知道我住在这里面。难……难不成你是新来的？”

韩星一听这话，觉得自己似乎是少见多怪了，便如实道：“对，我是新来的。”

那里面的人哼了一声，道：“怪不得，要不然怎么会到我这儿来。”

韩星道：“我是听着一首同声歌寻声而来。”

那里面的人突然很激动，忙道：“怎么样？怎么样？一曲同声歌唱的还好吧？”

韩星听他的口气，猜测道：“那歌是你唱的？”

里面的人有一点得意，道：“当然，二十年前我也曾是唱红整个健康城的名角。怎么样怎么样？是不是感觉很新奇？”

韩星这才明白为什么女声唱的是男人心愿，原来歌者是个男人。对于戏曲之道韩星不甚了解，不好妄加评论，从小也没学会恭维，便淡淡地道了一句：“还好。”

里面的人却似乎对“还好”一词十分受用。连连道：“承蒙错爱！承蒙错爱！”

韩星还真没想到世间有脸皮这么厚的人。“切”了一声，道：“你夜夜都在这里唱歌吗？也不怕打扰别人。”

里面的人道：“嘿嘿！十多年了，我想唱就唱，没人在意也没人管得着。只不过偶尔会有像你这样的新人过来问两句罢了。也跟你一样的大惊小怪！不过我也不是夜夜都唱，看心情。”

韩星“哟”了一声道：“看来今夜心情不错？”

里面的人道：“的确？”

韩星也不知道哪里来的兴致，似手是总觉得从这个人的身上能够探听到什么，道：“什么事那么高兴？”

里面的人道：“当然是我要重见天日了，梅天瑶那个贱人再也关不住我了。”

韩星一惊，忙道：“是姑……梅天瑶将你关在这的。”

里面的人“咦”了一声，道：“你不是应该称她为谷主吗？干嘛直呼其名，难道你不是她的下属，也不是她的侍从。”

韩星只有道：“不是。”

里面的人又猜测道：“莫非是仇人？”他似乎十分希望是这样。

韩星冷冷地道：“你只管回答我的问题。”

里面的人似乎很识相，又似乎无所谓的样子。道：“除了她还能有谁？”

韩星迫不及待地道：“她……她为什么要把你关在这儿？”

里面的人冷哼了一声，道：“因为他恨我成了她的男人”

韩星一惊，脱口道：“男人？”

里面的人“嘿嘿”一笑，存心炫耀似地道：“对！谁不知道我当年吃了熊心豹子胆，趁她酒醉，一亲芳泽……”说着又是一阵嘿嘿怪笑，似乎对自己的过往甚为得意。

韩星一听这话，便知道里面那是一个猥琐的男人。想到姑姑天仙一般竟然被这样一个猥琐的男人玷污，气得牙根直痒。沉声道：“所以她便将你关在这儿？”

里面的人恨声道：“贱人一点情面都不讲，十多年了，就是不肯放我出去。”

韩星道：“刚才你为什么又说，自己要重见天日了？”

里面的人得意忘形，道：“告诉你也无妨，反正那个贱人自身难保，现在已经掌控不了我的生死。”

韩星问道：“如何自身难保？”他想知道里面的人所说的梅天瑶“自身难保”是否就是冯云碧所说的与寒冰交手受了伤，又中了她一掌。

里面的人却道：“恶人自由恶人磨。仇人上门，梅氏兄妹作威作福的日子也就到头了。”他根本就没有提到冯云碧所讲的事。

韩星心想，里面的人所指的仇人上门是否是母亲冯云碧呢。便问道：“仇人？仇人是谁？”

里面的人道：“仇人就是……”突地有所警觉，喝道：“你是什么人，问那么多干嘛？”

韩星忙道：“好奇而已。”

里面的人突然神秘地一笑，道：“既然你那么好奇，那我还是告诉你一件特别奇妙的事情吧。”他似乎存心避开“仇人是谁？”的问题。

韩星只得配合他道：“什么事情？”

里面的人阴森森地一笑道：“别看我关在这儿，但是梅天瑶那贱人的命运掌握在我手里。因为我可以控制她，我让她做什么，她就得做什么？”

韩星一惊，忙问道：“为什么？”

里面的人又“嘿嘿嘿”一阵怪笑，道：“当然是因为我是她的男人……”

话刚说到这里，只听冯云碧的声音从韩星身后响起。

“星儿，不要听他胡说八道了，他是个疯子。”声音十分平静。

还没等韩星转过头去，里面的人立刻听出了冯云碧的声音，激动欢喜地道：“云碧……云碧是你吗？你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