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那一道废后圣旨

第二日于菲醒来得知那帮想要废了她的大臣在壁龛宫外跪了一宿。

可见，羲仁王不愿意废她的决心。

对镜梳妆，于菲让西辞为她梳了个寻常妇人的头饰。衣裳也是朴素，月牙色的衣裙外套了件宽大的外袍，系着柔缎锦缎，这样看起来也不太普通。

“娘娘今日这一身是干什么去？”

西辞问着帮于菲的发上别了珠花。

于菲反而将西辞上的珠花给卸了。

“西辞，今日帮我戴上王送的楠木花簪。”

“娘娘今日要戴楠木花簪？”

平日里，于菲都让西辞收着。有时候西辞拿出来要帮于菲戴上，于菲也是让她先收着。今日于菲不仅打扮的与官家妇人无异，还要她为她别上楠木花簪。

想着，西辞还是取来了楠木花簪为于菲戴上。

“娘娘肤色白皙，楠木花簪与娘娘的气质很是相符。”

“我等会要去找他。”

“娘娘要去找王吗？”西辞不解的询问：“可娘娘，您这节骨眼上去找王的话……”

“西辞，我知道我自己在做什么。”

昨夜她已经想的很清楚了。

既然朝中大臣跪请羲仁王废掉她的王后之位，这真的说不定就是一种无形的帮助。她就应该早点离开这王宫，深受慕若礼羲的执念，她早已经觉得和羲仁王的相处度日如年了。

前往壁龛宫的宫道虽然走过一次，可于菲却清楚的幽渺宫的方向。这一次，她没坐轿子。反而自己抬头挺胸的走过去，壁龛宫门口，宫道上那些大臣仍旧直挺挺的跪在壁龛宫的门口。

黑色的官府，欠着翎毛的官帽在阳光下亮着威严。

整整一夜，传言非假。

走近，那些大臣用异样的眼神看着于菲。她无视这些眼神，撸直袖子在羲仁王的宫门前跪下。

深吸一口气，于菲开口。

“臣妾跪求王废后！”

她的嗓音嘹亮具有一定的穿透力，额头重重的磕到了地板上。她抬头，再一次坚定的说道：“臣妾跪求王废后！”

声音如刺般的传进壁龛宫，坐在龙椅上的男人身躯一震。

他整整一夜未眠，听到这声音却清醒无比。内侍监走近禀报道：“王，是王后跪在宫门口。”

“果真是她！”

羲仁王皱着眉头。

这个时候，门外的声音再次高高喊起，还有一众附和她的大臣。

“臣妾跪求王废后！”

“老臣跪求王废后！”

如魔咒般紧紧箍着他的脑子，身子踉跄的往后一退。羲仁王的身子差点往后倒去，好在是内侍监及时扶住他的身体。

“王保重身子。”

“为什么！”

羲仁王不解的敛起了双眉，那星月般发亮的双眸渐渐沉如黑夜。他凝思着，只觉得胸口气血上涌。

“让她进来。”

“是。”

他要问清楚她为什么这么做。难道说，她真要这般绝情绝义吗？

于菲被宣进来的时候亦如在官道上的举动，她直挺挺的跪着，上半身匍匐在地上。

“臣妾求王废后。”

那坚定的面孔上，完全看不出来她的神态。

羲仁王扬起手屏退了壁龛宫中的所有奴才。

“起身。”

他转过身双手按在了桌子上。

菲没有起身，定定的说道：“求你废后。”

“为什么？”

“盼夕等兮，顾兮恋兮如今该舍兮。”

于菲吞吐着字眼，她将这最合适的借口说了出来。眼神巴巴的看着羲仁王的背影，她想他该是听得懂自己的意思。这段时间以来，于菲对他的改变想他这个王是看得出来的。

“可否再唤我一声…楠陌…”

他说着，最后的声音哽得沙哑。

于菲轻笑，启唇说道：“楠陌。”

时光穿透，这一声勾起了多少的回忆。北郊城下攻下的那一日，是他下聘到慕若家的那天。慕若礼羲站在楠陌树下，笑容清丽。她将出征时为他绣的荷包赠送于她，内藏着楠陌香叶，他珍藏了多年。

如今，他竟然在她的要求下亲手废后。这残忍的决定让他觉得喘不过气来，他怎才能表明心意他对慕若礼羲的感情从未变过。只是这宫中的无奈，他为了保她周全不得已而为之。

闭着眼，他只觉得脑子里从前的记忆在叠叠的作乱。

“传孤的旨意，王后慕若氏天命不佑，华而不实，疏管后宫，有失妇德难立宫中。自今日起革除王后封号，贬为静妃，居谪仙宫静思悔过。无朕旨意，不得擅自离宫。”

这一道废后圣旨一下，她便再也不是幽渺宫中的王后。原以为她会开心的，如今唇角提不起一丝弧度。她抿着唇，就地叩拜。

于菲再一次匍匐磕头。

“臣妾谢主隆恩。”

“退下吧。”

话落，羲仁王只觉得喉咙一呛，腥甜的血从唇角落下。双手撑在桌子上，他的双眸蓦然的阖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