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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九章 夏蝉无壳
蝉鸣一夏。
白霜被聒噪的声音吵醒,她多想多睡一会,最晚的余韵仿佛还在身体内停留,让她回味无穷。
已经日上三竿,这样的日子真是惬意。
在苏卫,白霜从来没有醒的如此之晚,而现在,却已经是司空见惯的事情了。
伴随着蝉鸣,还有叽叽喳喳的鸟鸣声,虽然现在是夏日,但是山峦之间的幽谷,依旧还带着清凉的山风。
她耸动了一下身体,感觉后背紧贴着一条赤裸的身体,啊,张生还在熟睡,自己不好意思去惊醒他,就这么紧贴着,感受着。
和张生逃出苏阳的那个晚上,就连星星都是明亮的!
冲出鸟笼的飞鸟,感受着无尽天空的自由空气。
白霜有那种悸动的感觉,仿佛是从嗓子眼里迸发出来的。
自由,还有幸福。
原本以为自己的私奔将会是一场逃亡之旅,但是没想到,现在苏卫也是大厦将倾,无暇顾及自己,虽然看着自己生活十五年的“家”就这样消亡,内心还是有些失落的,但是又想想过去的一切即将翻篇,马上就能够迎来新的生活,那是多么的期待和兴奋啊。
现在自己和张生住在山峦间,张生的小墅内,等到风头一过,就能够下山,本钱已经凑够,做点小生意,也是挺好的。
一想到这些,白霜就开始盼望这一天赶快来临,只要苏卫不再。
马上!马上!
希望与光明,随着时间,即将出现。
白霜再次闭上眼睛,展望着不远的将来,将来,她和张生会有很多很多小孩子,过着男耕女织的悠闲田园生活,自己的功夫不止能够自保,行侠仗义都绰绰有余,教教自己的小孩也不在话下。
想想都可以从梦里面笑醒。
未来都是可期的,这不美好么,未来是琢磨不定的,这不美好么。
在苏卫那个充满压迫感的大家庭里面,十五岁的自己,好像和五十岁的别人,没有什么分别。
琢磨不定,或许更有追求吧。
又睡了一会回笼觉,背后的张生像是醒了,在后面对自己动手动脚,她装作嗔怒的样子拍了拍张生的手:“别乱摸,饿了吧你。”
张如文伸出脸在后面贴住白霜,细细得闻着:“真香。”
讨厌……白霜心想,但是她没有说出来,只是挣扎了一下从床上爬起来:“喏,我都可以去煮饭了,你就再躺一会吧,哼,想不到你这么懒。”
张生努了努嘴,盖上了被子。
白霜便披上衣服,对镜洗漱梳妆,她的妆容比起苏卫的时候,更加成熟稳重了,这也是成长之后的标志,她洗漱梳妆完毕,然后穿好粗布衣服,拿了一个小竹篓,走出了小庐。
外面是盛夏中清新的空气,她拿着小竹篓,是想采摘几株月菜。月菜顾名思义,从播种到收获,只需要一月,每当馑年(蔬菜歉收)时候,月菜就是很好的蔬菜来源,所以白霜便在这里也种了月菜,随时可采摘。
她用小刀切菜,自己的剑一直放在屋里,自己很久没有练剑了,甚至割菜的手法也已经生疏,原本在“家”,都是庄云和肖海烧菜,现在想想,还是挺怀念他们的。
白霜擦了擦自己额头上的汗,看了看林间散落下来的阳光,真是充满希望的斑点,她目光向下,看见自己的院落外的小路,几个狗子在围着一个人影撒欢,但是很快那些狗子就往其他地方跑走了。
白霜停下自己手上的工作,这个人很怪,好像后背背着臃肿的行李,然后整个人都变大了一分,看起来很是滑稽。
如果白霜看到其他人这样子,她会笑,但是现在看到渐渐接近的这个人,她笑不出来。
“你!”
肖海背着一个大箱子,脚上缠着绷带,在山路上依然稳健得走着,他像一个踏青的游客,又像是一个云游的僧人。
肖海看了一眼白霜,呼了一口气,然后站立身体,就像这个箱子在后面拉了肖海的身体一把。
“好久不见。”肖海笑了,真的是那种好久不见的笑容,不过这个笑容转瞬即逝,又变成了刚开始冷冰冰的脸。
“怎么了?”张生听见了响动,走了出来,看见白霜正面对的肖海,倒是有些愣住了,和大部分男人一样,肖海的美色,足以让人心动。
但是此刻肖海是不会去看这个“张生”一眼的,他的眼中只有白霜,他也是男人,大部分男人的眼中只会有女人。
肖海此刻眼中只有白霜,他盯着白霜,盯着这个一起生活了十多年的“亲人”
真巧,两个人都排行第三,白霜在小姐中排第三,所以叫做三小姐。
但是一般肖海却不叫三公子,偏偏要人叫他小公子。
如果不是小小姐有些拗口,估计白霜也得叫“小小姐”?
白霜的年纪比肖海稍大,或许小公子还得叫一声三小姐“姐姐”
不过现在可不是梳理辈分的时候,现在连人如此对视,怕是有千言万语,但却说不到一处。
白霜先开口了:“你怎么找到这里来的?”
肖海道:“我为什么不能找到这里,苏卫并非找不到这里,而是没有找,现在略加寻找,便找到了这里。”
“你来干什么?”
“你知道我来干什么。”
“我不会和你回去的。”
“那你就留着吧。”肖海忽然邪魅一笑,“永远。”
“真的!”白霜刚想欣喜得表示感谢,但忽然觉得不对,倒是听出了肖海话里有话。
“你该不会是想要……”
“我就是这么想的。”肖海点点头,“我劝你还是自行了断吧,真动手了太难看了。”
“难道你就不能给我们一条生路。你们都自身难保了,难道还要来实行什么狗屁家法。”
“你的情郎还能给条活路,但是你不能,没办法,你也知道我帮不了你。至于什么自身难保,这和家法执行不执行,没有多少关系吧。”肖海有些无奈得将背在身后的柜子取了下来,“所以你还是自裁吧,或许有个全尸,你要是自己下不了手,这里还有二公子配的迷魂散,听说有点甜,吃了没什么痛苦,要不要试试?”
“不!我不要!我要活,你不能阻止我!”
“我阻止你?”肖海忽然笑了,“路都是自己选的,什么因就有什么果,你应该能够想到的吧,不用我多说什么。”
“呵,要是我今日杀了你,恐怕也不会再有人回来追杀了吧。”
肖海从袖子里抽出了一些丝线,一边缠着手一边道:“你先问问你旁边的人愿不愿意和你共生死。”
白霜看了一眼旁边的张生。
张如文紧张得说不出话来。
“张生,愿不愿意和我一起死。”
张生有些支支吾吾:“我……你们怎么开口就生生死死。”
“对啊,他也不知道死亡是什么东西,那好,问你,你愿意用你自己的死来换她的活么。”
白霜仰起头:“宁为玉碎不为瓦全。”
“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咯。”肖海指了指白霜,“你赌你能杀了我,这样你们就能逃出生天,相对的,我要是赢了,你们一个都跑不了。”
“哦……肯定是李风的主意,这个人人面兽心,你还为他做事,难不成现在他是家长了?”
肖海耸耸肩:“有些事情是相对的,如果你不在最重要的时刻临阵脱逃,苏卫现在也不会变成这样一翻光景。”
白霜皱眉道:“好吧,既然如此,便……”
“你把你的剑拿出来吧,总不可能用手里的割菜刀。”肖海指了指。
白霜将割菜刀掷于地面,随即转身,拉着张生向往屋里面走。
“霜儿你干什么?”张生有些疑惑,“她难道是想要杀你么。”
白霜将张如文拖进了房间:“你现在赶紧走,如果我赢了我会来找你,如果我输了那你就……”
“我不走。”张生突然多了许多男子汉气概,“男子汉大丈夫,哪能临阵脱逃,我岂不是太没面子了。”
“活命要紧,你在这里也帮不上什么忙!”白霜有些生气,张生根本不知道问题的严重性,这可是你死我活的斗争。
白霜有些急躁,先拿起了放在屋里面的剑,然后风风火火冲了出来。
“很好的杀气。”肖海站在原地,看着满脸怒气冲出来的白霜,又看了一眼那个张生,“怎么,还以为……”
张生连忙对肖海道:“这位姑娘,你也知道……”
“闭嘴!”肖海打断了张生的话,“羊和狼没有话可以说。”
他不想再浪费时间了,既然白霜拿出了武器,战斗就已经开始了,手足相残,彼此之间非常了解,所以这次战斗并不轻松,自己准备了许久,就是要杀得漂亮,这点最为重要。
肖海带着一段丝线动了!
丝线如刀。
肖海的丝线,并不是普通的线,也不是金蚕丝那样坚固的硬线,它弯曲的时候软,但是绷紧之后却又坚固,一根坚固的线作为主心骨,外面绕着的软线如同弹簧一样缠绕着,这是自己操纵傀儡用的操纵线,不但能够很好移动傀儡,也可以用内力操纵傀儡内的机关。
外线和内线之间的空隙,就是肖海灌注内力的地方,这样的丝线,很难,因为其独特的性质,很难被斩断。
他的武器很多很杂,但是这次选择了丝线,只是单纯的,没有带着傀儡的丝线,因为最原始的东西,好像更加得心应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