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零一章 泛舟回忆

春末夏初，都城内的渊明湖是一大风景。皇亲国戚之后，富商子弟千金，满腹经纶的书生，都会选在渊明湖泛舟。正所谓：都城夜半歌不休，渊明春末景添花。诗句中道出的就是都城的繁华景象，其中春末渊明湖泛舟是最让人一饱眼福的。运气好，可以见到龙颜。

往昔，宸煜都不愿浪费时间来此泛舟，都是莹太妃和李步瑶兴致高涨。今日，若不是见雪妃开始吃东西，慢慢在调养生息，只是仍闷闷不乐。才决定邀她一同游湖散心，目的只为博得佳人一笑。

清风徐徐，阳光铺上湖面，留下撩人的波光。两层高的朱漆金边皇船倒影在湖面里，显得遥不可及。舱内的众人皆陶醉于李步瑶的初夏挽春的琴声当中。邵瑶心不在琴声里，目光逃出身后窗棂，停留在不远处一叶扁舟上，舟上坐着相约来此泛舟的一对男女。两人谈笑嬉闹的样子，让邵瑶的重叠了身影。以往，若是自己和戴毅飞都无任务，在此佳时，都会相约来湖上泛舟。同样是一叶扁舟，她卖来醉心楼的茶点，和他分享；他立于船头用心爱的玉箫，吹出她喜爱的曲子。两人无话不谈，直到太阳落于山的另一面。

见她望着窗外回忆过往，嘴角勾起了浅浅一笑，宸煜心头翻上酸意。自己如此在乎她，为何她总是在心中藏着那个男人？

邵瑶的表情随着那扁舟上的男女动作改变，见女子贪玩差点落入水里，邵瑶也默默的替女子着急起来，眉头拧起担忧。幸好男子拦腰抱住了女子，那抹担忧又化成了宽慰的笑容。

“邵瑶，别总坐在那里啊，快来看啊，这些鱼儿可好玩了！”那是她和戴毅飞第一次泛舟的回忆，那一年她才豆蔻年华，稚嫩的戴毅飞招她到船头来，想让她来船头喂湖中不知名的鱼儿。

“不要啦，我同你去就是！”邵瑶不想戴毅飞失望，最好还是克服了恐惧，“但是，你要答应我，一定要牵住我的手！”

“好哇！”戴毅飞笑了出来，再次伸手去拉邵瑶。

邵瑶提心吊胆的把手交给戴毅飞，全身的依靠，寄托在这只手上。也就是此刻，她清晰的感觉到自己的生命被戴毅飞紧紧握着，踏实不已。对上他逆光的笑脸，怦然心动。

“姐姐在想什么？”一旁的吟霜发现宸煜一直盯着身旁邵瑶，眉目间都是情，心里不是滋味，才故意打断邵瑶的回忆。

“吟霜！”邵瑶回神，收拾有些错乱的情怀，叹了句，“纤竹扁舟载思量，巨崖悬壁葬孤魂。”

“姐姐还在想戴毅飞哥哥？”

“想又如何，不想又如何？只是故地重游，想起了我们年少时的趣事。扁舟游湖，可比这皇船有趣多了！”无论在哪里，她都是只被禁锢的鸟，哪里还能寻得以前的快乐。

“姐姐若想泛扁舟，也不难！”

“还是不要生事端了！”邵瑶怕吟霜闯祸。

“既然都出宫来了，就应该把握难得的机会。”吟霜信心十足的样子，“包在吟霜的身上吧！”

邵瑶疑惑不已，更加担心吟霜会闯出祸来，这吟霜的玩心比自己还重。

享用过午膳，邵瑶走至甲板上，欣赏满城美景，清风夹杂湖水带来岸边甜甜花香，让人精神气爽。

“见雪妃气色好转，朕也安下心来！”他静静的走到她身边，终于找到机会和她单独聊天。

“谢皇上关心！”她立刻给宸煜做福。邵瑶不知道自己面对他是怎样的心情，有些开心，有些失望，有些期盼，又有些失落。

“想必，这渊明湖上，留有雪妃过往的美好回忆？”他吃味的问了句，邵瑶笑而不答，他不罢休的接着问了句，“不知是一个人的，还是两个人的？”

“两个人的。”察觉出，他不会罢休，她平静回答。能将那段过往与他分享，代表她试着放下。

“你可有怪过朕？”见她平静对待，宸煜没有刁难，只想平心静气的了解她现在的想法。

“怨过！但，也只能认命。”邵瑶转身不再看他，盯着苍翠遥山，“想过逃，哼~~也觉得太过幼稚。”她低头讥笑当时自己的无知念头，随后沉默片刻，“并不是因为戴毅飞，臣妾才想要逃的，而是宫中生活并不适合臣妾！臣妾从小就不喜欢与人争，所以更不愿意…”她偷瞧了一眼宸煜，见他君子笑容，认真听自己讲话，才敢继续说下去，“…与她人共侍一夫君。”

“雪妃与朕说这些，就不怕朕治你的罪吗？”宸煜玩笑问着。

“皇上若要办臣妾，也不会等到现在了。”邵瑶发现他其实并不难懂，只是他是身份使得人们觉得他高高在上，难以揣测罢了。

“那雪妃向往的，是怎样的生活？”宸煜真心的笑着，随后感兴趣的问着邵瑶的向往。

“……”邵瑶想想，摇摇头作罢，“不重要了！”梦醒了，就让这美梦成为尘土，随风而逝吧。今生，她是实现不了了。

对上她看淡过去的笑容，宸煜会心一笑。他发现邵瑶大悲大病过后，变了个人。她看淡过往，就代表她正慢慢接受他。细想一下，戴毅飞的死，还是值得的。至少他有了更大的把握，将任戴毅飞的身影从她心上，除得干干净净。

“皇上，臣妾过会儿想要和霜妹妹乘扁舟游湖，望皇上成全。”与其让吟霜隐秘的弄条船来玩，到不如征得宸煜同意，光明正大游玩。

“是你想，还是霜妃？”扁舟看上去如此脆弱，他没记错的话，邵瑶也不懂水性。万一沈吟霜有心陷害，这还了得？

“是臣妾。”邵瑶确定着，却不懂为何宸煜有多此一举的问题。

“那就随你，但是，扁舟不能离皇船太远！”宸煜不想扫她兴，也怕她突然不见，“最好保持一里内的距离。”更好就是她不要离开他的视线。

“臣妾知道！”邵瑶谢过宸煜，“那臣妾先去准备准备。”她终于露出了开心的笑容。

“这成何体统？妃子，坐在扁舟之上！”莹太妃在船内，见到此雪霜两妃在离皇船不远的扁舟上谈笑，觉得不妥的指责，“钒儿，穿本宫的口谕，让她们回皇船上。堂堂妃子怎能让平民百姓欣赏？这到底是谁准的？”

“是！侄儿这就去。”

“不用了！”宸煜泯了口茶，放下瓷杯，“是朕允许的，玩累了，他们自个儿会上来的。”

见宸煜处处庇护邵瑶吟霜二人，李步瑶更添醋意。责备的看着孤钒，像在质问他：为何还不替自己除了那二人？

孤钒觉出李步瑶眼神中的刺凉，也默不做声，脸上露出一丝阴凉。当船要靠岸时，离渡口不远的急湾处，很快，将会有一场好戏上演。

艳阳西沉，隔岸灯火点亮，皇船内灯火通明，驶向官家渡口，岸边停有大大小小的精致官船，诗人墨客游湖的扁舟，还有寻常人家养家糊口的渔船。岸边站有御林军，笔直排开，等候御驾。

突然皇船剧烈摇动一番，惊了圣驾。

“怎么回事？”宸煜有些不满的问。

“启禀皇上，皇船撞上了一条渔船，渔船的主人在外叫嚣，阻拦皇船靠岸！”小德子了解了详情，回来禀告。

“不是已经禁止其他船只在此渡口靠岸吗？”莹太妃不解的问。

“恐怕是误入的渔船！”孤钒猜测。

听到船头的哭喊声越来越大，宸煜决定还是自己亲自去处理此事。

扁舟上的邵瑶和吟霜见大船停止不前，疑惑万分。

“怎么回事？”吟霜歪斜脑袋，想要看清楚前方发生何事，“还没到渡口，怎么停下来了？”

“妹妹小心！”邵瑶伸手拉她，真怕她失去平衡落入水中，“船家，能划过去吗？”

“娘娘，皇船太大，草民也无能为力！”

看样子，只能停在这急转弯处，眼巴巴的干等了。

“皇上，你可要替草民做主啊！”见到身穿龙袍的宸煜，一位皮肤黝黑的中年男子，全身湿透，像是刚刚游上船的，哭喊着磕头求宸煜给自己一个公道，“草民根本就不知渡口今日被御用了，现在皇船撞翻了草民的渔船，那可是草民一家人的生活依靠啊~~”

“此愚民冒冒然闯入禁区，伤了皇船，惊了圣驾，还在此哭天抢地，还请皇上严惩！”皇船的主儿心痛自己的皇船，没让这愚民赔偿已经很好了，他还要让自己赔他渔船，简直是妄想。

此时，另外两条简陋渔船，借着未暗夜色，正悄悄的向邵瑶和吟霜的扁舟靠近。船还未停稳，分别从船上跳下两个蒙面男子，稳稳的落在扁舟上。

“你们是什么人？”扁舟惯性的剧烈摇晃起来，邵瑶不敢起身，只是沉着的问来人身份。

“姐姐！”吟霜害怕的躲在邵瑶身后。

“咚”一声，船家害怕的跳进湖中，没了身影。

“要你命的人！”话音一落，蒙面黑衣人，亮出利刀向邵瑶飞奔过来。

邵瑶端起竹桌上的精致茶壶，掷向前面黑衣人的脸。

“吟霜，上皇船，找人来！”她另一只手用力一推，将还未准备好的吟霜推进湖中。随后借扶手旋身时，抬脚一踢，正中拿到男子脸部，男子顺势掉入水中。邵瑶站稳于扶手后，船身却剧烈摇晃起来。

第二个男子已劈刀过来，幸好邵瑶躲闪及时，刀落时，将竹椅劈成两半。见邵瑶一直往后退，手持大刀男子，挥刀再斩。邵瑶侧身避过，手肘用力打中男子背部，男子随声落水。见两男子落水后就没浮出水面，邵瑶更觉诡异，用心倾听水面动静。眼神犀利，来回打量无波湖水。

突然，扁舟剧烈摇晃，邵瑶大觉不妙，重心不稳，毫无防备的倒身坠入湖中……

“渔夫虽有不对，但养家糊口的渔船确实是被皇船撞沉。皇上，不如……就让我们来赔偿吧！”宸煜正要处理皇船撞上渔船之事，韩菲雅上前献计，“但是不能赔全部，往年的今日这个渡口都被征为宫廷用，想必你是新来的渔夫不懂这规矩。但你也有不对在先，就赔九成吧！剩下的一成，就当卖了个教训。皇上可觉妥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