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九十六章 热闹的一晚

“你到底想说什么？”燕如痕实在有些受不了宿嫣晚这样不明不白的话语。

“活下来，到底是好还是不好？”喃喃细语化入空气中，一切就此沉静下来。

“那又与宿嫣晚有何关系？我可是在时空间隙中捡到了你，你并不是我们这个世界的人。”燕如痕皱眉。

“你还真的是变笨了。”身上一偶就没有一点可以支撑自己坐起来的力气，小蛮却轻笑出声，“唯一的正解就是——晚儿也不是这个世界的人。”

“不可能。”下意识的，燕如痕脱口否决了这个答案。

“看样子，晚儿在这个世界混得不错啊！”

有些挫败地低头，燕如痕看向一边，“是，我必须承认在某些方面你们确实是……”

“我们来说说重点吧！”小蛮微微皱眉，“没多少时间了。”

“反噬已经开始了吗？”随即心口传来的疼痛让燕如痕握紧了身侧的拳，却仍是没让他开口说出问题。

“那不如我来猜猜吧！”小蛮轻笑，“会让你这么犹疑，必是与报仇有关吧！”

指尖轻颤。

“晚儿当初也是为了报仇才留在那个人身边的，为了报仇不停地磨练自己，不惜牺牲自己。不能有犹疑，不能有感情，不能有心。”小蛮似陷入了回忆之中，“其实是很累的。恨事很累的，虽然爱也是很累的，但爱起码有一丝片刻会让你觉得幸福。”

“……”

“如她，她都已经觉得不值，更何况如你。”

“你很了解她。”燕如痕静静地说。

“她对我很好。”声音渐渐低了下来，那丝神采渐渐从眼中逝去，却还有一句话淡在空气中，“更何况，你还有小楼。”

愣然。

“像小楼那样的人，是因为有你的庇护才能安然地活到现在。没有你，他必死无疑。”

“必死无疑吗？”燕如痕喃喃自语着。

……

依旧赖在枯木下的摇椅，宿嫣晚静静注视远方，日头暖暖，似乎暖去了风中的那丝甜腥，显得有些诡异。

在尘川坚持不懈的报告中，她知道尸鸢尾的前进不明原因的停顿了下来，这对他们而言无疑是一件好事。轻笑，宿嫣晚低头。这世间的对错真的是很难下达定论的啊！

“你打算帮他杀了蓝允天？”淡漠的声音自一边传来。

“蓝允天，蓝允天的叫，他可是你的亲生父亲呢！”宿嫣晚不找边际地说着。

“你自己还不是一样。”

“不一样……他可不是我的亲生父亲。”宿嫣晚淡淡地说着，“其实我一直很好奇，知道真相的你到底是以一种什么样的心态面对我？是把我当做杀死你妹妹的仇人，还是作为你母亲存在于世必不可缺的容器？”

“事实上，是因为我母亲的私心才把你扯入这事端。我很抱歉。”蓝烁言静静地这样说道。

“这里也有很多奇怪的人呢！”宿嫣晚不由轻笑。

“你到底在想什么？又想做什么？”

“你来就是为了说这个？”宿嫣晚轻笑。

“其实是……”还不等蓝烁言说什么，窗外的打闹声便骤起。视线不由移向宿嫣晚。

“看样子，今晚注定是热闹的了。”低垂眉眼，宿嫣晚淡淡地说道。

轻松地躲开侍卫的攻击，燕如痕淡淡地看着人群后的皇甫洛零，“我只是为了些私事来找蓝姑娘，皇上似乎反应太过了。”

“对于你这个纵使毒物祸害天下苍生的人而言，这并不算什么。”皇甫洛零微微皱眉。那一瞬，他似乎在这个男人身上看到了晚儿的影子。这会是晚儿出手救他的原因吗？“再说，晚儿身为我朝重臣会与你这样的人有何私事要谈？”

“那可说不定，”淡淡的声音传入耳中，那一袭黑色映入众人眼中，“我和他可有不少私事可谈。”

一言既出，院中不少人变了脸色。

“不过我还是很好奇，”宿嫣晚的视线移向燕如痕，“你今天来是为了哪件‘私事’？”

“哥哥，这么晚了你带我到这里做什么？”在燕如痕开口之前，一个弱弱的声音带着睡意响起。

对于小楼的出现有些惊讶，宿嫣晚淡淡地看向燕如痕，似在等待他的解释。

“不先请我们上去坐坐吗？小楼需要一个休息的地方。”燕如痕淡笑。

“到我房间去。”宿嫣晚干脆地转身。

“蓝大人，他们可是*控毒物之人，你是我朝派下剿灭尸鸢尾的重臣，怎可与其搅在一起。”律景义正言辞着。

“剿灭？”仿佛听到了什么好玩的东西，眼如何满目的高深莫测，“皇帝陛下还真是厉害啊！”

回头看了他们一眼，宿嫣晚却对眼前的一幕不予置评，只是缓缓走上楼……

将小楼安置好，燕如痕走出内室，看着那倚窗而坐的女子。

“即便我们真的有雏菊说的相同，但仍是有不同的吧！”好一会儿，燕如痕才迈步走到宿嫣晚身边。

“尽是相同，你我之一就没有存在的必要了。”

沉默。

“为什么带小楼来？”宿嫣晚静静地看向燕如痕，“身为你的亲人，对他们而言，小楼已有非死不可的理由。”

“小楼对你果然是特别的。”燕如痕不由绽开如花的笑意。

“燕如痕，你想同归于尽吗？”微微皱眉，宿嫣晚这样说道。

“怎么这么说？”微愣之后，燕如痕又淡淡笑起。

“没什么。”转开视线，宿嫣晚不知又在想什么。

想对无言。

许久，燕如痕再次开口，“小楼在你这住几天吧！”

“你确定？”声音有些飘渺。

“起码， 现在我可以确定你会护着他。”

沉默。

“小楼他，很喜欢你……”

“因为我像你。”宿嫣晚打断他的话，“终究，在他心里最需要的是你。”

“为什么叫他们都是哥哥姐姐的，却直唤我的名字。”有些好笑地伸手刮了刮小楼的鼻尖。

“没……什么。”那双清澈的眼骨碌一转，玩起了神秘。

“小楼，知道你哥哥为什么把你送到我这吗？”走到桌边，宿嫣晚捏起一块糕点放入口中。

“哥哥的事从不让我多问的。”小楼也坐到了桌边，开始消灭他心爱的点心。

“是吗？”宿嫣晚有些出神地看着远方。

“晚儿。”门外，声音有些低沉地响起。

“有事？”宿嫣晚依旧赖在椅子上，一点开门的打算都没有。

短暂的沉默之后，声音的主人再次开口，“零他……”

“要我交出小楼。”那样肯定的话语中带上了再明显不过的笑意，随之便是浓浓的嘲讽，“皇帝陛下还真是厉害，总是利用着一切可以利用的，不留丝毫。”

“晚儿你……”门外，尘川因她的话有一丝恼怒。

“我真搞不懂，明明是最清楚真相的你，明明是这件事中最大当事人的你，到底在想什么？只为他会成为一个造福天下的明君。”

沉默。

“明君是会后悔的。后悔当年意气风发的自己曾随意丢弃的东西，终其一生再不能有的唯一。”

向上的脚步猛得一顿。

“却也总比为了这所谓唯一放弃那么多人的性命来得遗憾少些。”尘川静静地说着。

“川你还真是为国为民的大好人啊！”一声轻笑，夹杂着许多说不清道不明的虚心，随之屋内沉寂了下来。

屋外的人没有离开，只是对着门板沉默着。

“川，我想我这一生都不会明白的，也不可能如你一般。”似叹息般，宿嫣晚这样说道，“不是推卸，不是借口。无论我之前所生活的环境有多恶劣，那个地方有多冷清，那个地方的人又有多冷血，我们所处的时代仍是不一样的。”

时代不一样？！门外的人不由一愣。

“更何况，我是什么样的人你难道不清楚吗？又或者，你会以为我这次是为了皇甫洛零才到这里来的吗？”

手在身侧握紧，紧得有一丝腥红的血从指缝间流出，皇甫洛零却丝毫未觉。

“你是为了那个女孩，那个……”尘川的声音顿了一下，“蛊源。”

又是一震，律景不可置信地抬头看着上面。他刚刚说了什么……

“对，是为了她。”对上小楼因他们的对话而略显迷惘的眼，宿嫣晚不由荡起一个灿烂的笑，“说起来，她跟川你倒是有几分相像。”

门猛得被人重重推开，映入宿嫣晚眼中的是一张盛怒的脸。“就是因为这个你对他特别，就是因为这个你救了他，就是因为一个死人你背叛我！”

听到“死人”这个词时，律景看到了宿嫣晚眼中一闪而过的杀意，一丝寒意从心底冒起。

“背叛？！我从未起誓效忠于你。”眼中的异样刹那消退，宿嫣晚淡淡地抬眸对上皇甫洛零的眼，“所以，无论我做什么，皇上都没有资格站在这里与我这样说话。”也没有资格那样说她。

“你……”

“那个人没死，我还看到她跟哥哥说话呢！”忽的，小楼从点心堆里冒出这么一句。

猛得看向宿嫣晚，却只看到一片的淡然。

“你到底是什么样的人？”颤栗从心底不断上涌，皇甫洛零就这样盯着宿嫣晚。这个女子曾让他有了许多以前从不曾有的感觉，挫败，无奈，不安，甚至怒火涛天，却从不曾害怕恐惧。可是，现在的他在恐惧，明明白白的感受到恐惧，是他从不曾看清，从不曾了解眼前的这个女子吗？

“我倒宁愿不知道，什么都不知道。”宿嫣晚轻笑着，目光淡淡地落在尘川身上，那伫立在阴影中的身影那样的孤寂沉默，“知道的越多，所要背负的就越重，那种重量不是任何人都可以背负得起，牺牲的起的。所以，”宿嫣晚看向皇甫洛零，“能成为帝王的人才那样少之又少。”

“那你所要背负的又是什么？原本无论如何都不愿插入这尸鸢尾的你，就为了那个女孩不远千里的来趟这趟浑水？会有那么简单吗？你是那么简单的人吗？”律景微眯了眼，似在讲述着对宿嫣晚的不满。

“人有时候并不需要很复杂。”宿嫣晚说着不找边际的话。

“怕是还因为那个你口里、心里一直念念不忘的人吧！”激厉地对着宿嫣晚说出这句话，律景双眼紧盯着，不肯放过她的一举一动。

微微愣了一下，宿嫣晚又笑起来，“所以我才说人不能太脆弱。脆弱，生病，需要人照顾，需要有个人陪在身边，就会自然而然地泄露一些东西。律大人，你真的很聪明，也很理智，懂得如何抓住最重要的东西。”

唇边不由带起一丝弧度，仿佛抓到了什么致命的武器一般。

“但是，”宿嫣晚望向窗外蓝天，目光悠远，“终你我一生，都不会有机会见到那个人的。”

“他死了？”皇甫洛零这样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