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九十五章 局外人

“忘了谁我都不会忘了你的。”缓缓伸起手，宿嫣晚紧紧抱住眼前的人，贪恋着怀中的温度，贪恋着鼻尖的清香，都是那么的熟悉，那么的令她眷恋，“晴儿，好累，比在那个人身边更累。”

“也许，当初我们真的太冲动了。”

喃喃的低语传入耳中，宿嫣晚猛得推开尹晴，“你后悔了！”

“是啊！后悔了。”看着宿嫣晚略微扭曲的脸，尹晴带起一丝温柔的笑，“晚儿，我想死了。”

愣住。

“晚儿，我成为身边所有我爱着的人幸福的阻碍，所以我必须要死了。”尹晴仍是淡淡地笑着。

“你不会死的，只要我不死，你一定不会去死的！”宿嫣晚激动地说着。

“晚儿，你对我很重要，真的真的很重要。”尹晴认真地对上宿嫣晚的眼，“所以，你是我唯一不能死的理由，绝不能死的理由。”

“你要做什么？”宿嫣晚冷了眉眼，紧紧扣住尹晴的手。那一刻从心口涌出的不安比她开口说死时更多更浓重，重得让她有些喘不过气来。

“晚儿要活下来，要继续找破解‘蓝媚’的办法哦！”语调一下子活泼了起来，“即便是变成那样，我也不知道这个身体可以支持多久。而且，晚儿要学会习惯呢！”

“习惯什么？”手中的力道加大。

“习惯羁绊的那一头再不会有回应啊！”最明媚的容颜述说着最残忍的话语。

“我不要！”宿嫣晚尖声叫着，刹那，蓝色的空间如破碎的玻璃般一片片剥落。震动，不安，面前的人似乎惊慌了起来，她想看清，可视线却又渐渐开始模糊了起来。

收回插在宿嫣晚身上的最后一根针，冉奚轻轻拭去额上的汗珠。

那双眼终于在众人的期待中慢慢睁了开来，淡淡的，没有一丝的波澜，仿佛没有任何事物可以将之撼动。下一刻，一颗晶莹的泪珠自眼角滑落，落入发间，快得仿佛是幻觉一般。

“晚儿……”蓝烁言有些不安地开口唤着。

“我想一个人呆一会，你们都出去吧！”静静地，宿嫣晚只是这样说道。然后，再次闭上了双眼。

一见这样的情形，众人也不好再说什么，只好按宿嫣晚的意思静静地离开了房间。

室内再次安静了下来，宿嫣晚却在此时睁开了眼。晴儿……是因为我吧！因为我所以没有反抗，没有反抗地回到了那个让你那么厌恶的地方，让你要变回让你那么厌恶的自己。那么，不如我们一起死吧！没有了自我的你，就如同死一般；而如此的我，也还不如死了算了。宿嫣晚轻叹出一口气，晴儿，当初服下“蓝媚”，到底是我在保护你，还是你在保护我呢？

“该说，那对她而言已算重要了吗？”蓝烁言淡淡地补上这一句。还是，她一直都不觉得重要？

沉默。

立在走廊的尽头，律景静静地看着，不知为何，脑中竟回想起出发前，楼以晴曾私下对他说过的话。

“我知道零此行完全是为了晚儿，至于尸鸢尾，”楼以晴低眉轻笑，“大概从晚儿愿意负责开始，你们就自然而然的不放在眼里。你们眼里的晚儿很强啊！”

“她本来就很强，不是吗？”清清淡淡的回应。

“真是可怕的理所当然啊！”低眉，轻笑，“景，其实你才是最不喜欢晚儿的那个人。”

轻笑，没有否认，“一直以来，你依旧是最了解的那个人。”

因为我一直都是局外人。“景……”楼以晴突然严肃了起来，“无论你是喜欢晚儿也好，讨厌晚儿也罢，请你记住一点，再强的人也是会有弱点的。你不知道，不了解，只是因为你并不是走入她心里的那个人。”也不是，楼以晴的目光不由黯了黯，视她为重的人。

“那么，以晴你如此了解，你是那个走入她心里的人了？”

“不，”楼以晴摇头，那一刻，心头泛起未尽阴霾，“我不是。”

“那你……”律景微微有些不快地皱眉。

“因为我没有资格啊！”楼以晴转头对律景绽开大大的笑，那笑像极了某个人，只是那笑中似还有些他看不懂的东西。

“你当时是还想说她的弱点也许就在这里吗？关于尸鸢尾，关于那个男人吗？”律景皱眉，下一刻，转身走上楼。

风中传来一丝甜腻的味道，竟让宿嫣晚从心底泛开一抹笑意。记得晴儿初次见到尸鸢尾的时候，好开心，在花丛中又蹦又跳的，吓得小蛮是一愣一愣的。不过也难怪，那是食人的花啊！人们忌惮的存在，就是小蛮自己，也是不敢在花间那样的肆无忌惮。有时候真的会想，晴儿是个很奇妙的人。

爱上？！脑海中突然冒出这样的一个词，宿嫣晚微微偏头。晴儿说，她很好奇我会爱上什么样的一个人。可是，爱上……眼中突然晃入一个身影，手下意识地抚上心口，不明所以的悸动，有一丝莫名的欣喜，不受自己的控制。

“怎么了？不舒服吗？”一见宿嫣晚的动作，冉奚急忙走到她身边。

皱着眉，宿嫣晚却轻轻摇摇头。

“晚儿，你是想见那个叫晴儿的人吗？”淡淡的，冉奚这样问道。

身子不由僵了一下。

对于她的反应，冉奚有些无措，急忙补道，“因为你发烧的时候一直在叫着这个名字，所以……”

“喜欢上一个人是什么样的感觉？”宿嫣晚突然这样问道。

愣然。

“爱上一个人又是什么样的感觉？”没有等待他的回答，宿嫣晚自顾自的问道。刹那，她又想到什么一般站了起来。

“晚儿，你说如果有一天我们找到喜欢的人、爱的人，可那时我们却快要死掉了，你说我们要不要告诉对方呢？”

“你说呢？”

“当然要咯！好不容易才找到的一个人也，就算只是喜欢，也有可能是我这辈子唯一喜欢的一个人也。不说，也许会遗憾终生的。”

幕地，宿嫣晚转头对上一脸错愕的冉奚，眼中有着璀璨的光芒，让冉奚不由自由地陷入那双眼眸中，“奚，我喜欢你。”

那句话在耳边打下重音，愣在原地，冉奚没了反应。

慢慢走上前，宿嫣晚伸手轻轻拥住冉奚的腰。如果晴儿真的爱上一个人，而她却要死掉，她大概是怎么样都不会说出来的，但她不一样。从那个世界来到这个世界，曾为他们的爱忙忙碌碌，终有一天，原来她也会喜欢上一个人，原来她喜欢上了这样的一个人，无论如何她也是要说出口的，只是，宿嫣晚低眉，在冉奚耳边低语，“对不起。”她却没有办法因为他而任由晴儿牺牲。

看着那抹身影远去，冉奚仍是失神着，又隐隐觉得有什么大事即将发生……

看着那独坐月下发着呆的人，司徒紫墨缓缓走近，“这算不算天大的惊喜呢？她竟然亲口说喜欢你也！该好好庆祝一下才是，怎么反倒一个人在这闷着？”

无言。

“啊！”司徒紫墨忽的惊叫起来，“我倒是忘了，我们的蓝大小姐在告白以后就那样云淡风轻地走了，着实让人心里不踏实啊！”

“你到底想说什么？”平静无澜的问话。

“蛮镇定的嘛！”言语中似有一丝欣赏的成分。

“怎么？不镇定的人有很多吗？”冉奚静静地发问。

“是不少，虽然原因有所不同。”司徒紫墨耸耸肩，话中有话。似有些被带坏了的嫌疑。

“我原以为你会是其中一员。”

“是，原来我也以为是，以为我爱上了她，那种以前没有，以后也是唯一的爱。可事实上并不是。更现实的是，这个女人我爱不起，没有足够的心力去爱，却想视之为知己。”司徒紫墨对着天边明月，“毕竟，像宿嫣晚这样的女人，真的是世间少有。”

“少有？”不知想到什么，冉奚有些失神，“‘少有’怕也是有的吧！”那个晚儿心心念念的人。

……

倚在窗边看着天边明月，宿嫣晚的心思却不知道飞到了什么地方。

一抹黑影静静地落入屋内，一动不动地盯着宿嫣晚。

许久不言。

相对沉默。

“你在想什么？”终于的开口，对方却只问出这样一句。

“好奇？”言语中有淡淡的笑意，那样的轻微。

沉默，燕如痕微眯了眼。

“好奇就直说嘛！”孩子气地转头对上燕如痕的眼，宿嫣晚真真切切地对着他带着笑，“都已经好奇到不惜来到这里了，不说出口不是很委屈。”

心中莫名扬起一丝愤慨，燕如痕有些冲动地开口，“我就是好奇又如何？好奇你为什么会出手救我，救我这个前一刻还想要杀你的人！”

脸上刹那绽开绚烂的笑，宿嫣晚移开视线，“真像个孩子啊……”

被宿嫣晚那感叹般的话语打击到，燕如痕忍不住开口还要说什么。

“当然是为了小蛮。”

不由一愣。

“其实，小蛮还活着吧！”宿嫣晚淡淡地出声，心绪有些幽远，“作为蛊源，她也必须活着。”

“你……”燕如痕有些吃惊。

“不明白我为什么会知道？”宿嫣晚轻轻挑眉，“是啊！为什么会知道呢？知道这个世界还未被人所见的尸鸢尾，知道什么药可以预防尸鸢尾，知道如何暂时退却尸鸢尾的蛊虫，知道蛊源必须活着的事，知道一切的一切，看起来的那么不可能的一切，甚至，”宿嫣晚顿了顿，眼神中带上了一丝迷惘，“知道如何奚底消灭尸鸢尾……”

“你到底想怎么样？”燕如痕不由有些急切地说着。

“你就，那么想要报仇吗？”宿嫣晚忽的对上燕如痕的眼。

被那眸光所震，燕如痕下意识地移开视线，可口中却不甘示弱，“为什么不想报仇，父母之仇不共戴天。”

“连活着的人也比不上吗？”

“你什么意思？”燕如痕狠狠地说道。

“也是啊！这世上，哪有什么伟大的人啊！人，都是自私的。”宿嫣晚轻笑，“活着便要承受痛苦，自己的，别人的。可是，人又是想活下去的，所以不得不编出一个又一个活下去的理由。”

“……”

“呐！我说，我让你杀了蓝允天好不好？”忽的，宿嫣晚这样说道。震起了屋内的人，也吓到了屋外的人。

呆愣。

银铃般的笑声刹那响起，宿嫣晚笑得前仰后翻，“你……看你……哈哈……哈哈……”

“你是在耍我吗？”燕如痕气愤地叫起。

伸手挡住自己的眼，宿嫣晚仰面朝天，“啊……啊……真是不识好人心啊！呐！你知不知道，这个世界上除了有你这样为了恨不惜一切代价的人，也是有为了爱不惜一切代价的人的。什么为了儿女，不愿看着他们再受到任何伤害……都是借口，都是借口。只是因为他还在这里，那个不爱她，那个杀了她，那个毁了一切的男人，只是因为他还在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