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九十七章 决断

杨煜与鲍旭二人，走得并不算快，一路上左右看看，到处都是满脸兴奋的样子。

周边的侍卫随从小心的紧跟在左右，不时地推开四周拥挤的人墙，当心着戒备。

“你说，此次大战之后，这场战争还有多久结束？”鲍旭背着手，扭过头问道。

“不会多久了，纵然老夫对于这军事事情不太清楚，但是毕竟也是知晓一些的，这样的天气，不会有人愿意在这个时候出兵作战。料想北齐那边不是傻子的话，很快就会开始准备撤军。”

“你是这样想的？”鲍旭沉思道。

“那你觉得，北齐一战之后，会作何动作？”

“我若是站在北齐那个位置上，三边之地唾手可得，定然不会轻易撤军，要知道，一旦在三边之地站稳脚跟，北齐西进，便是指日可待！”

杨煜摆了摆手，“没有那么轻松的，鲍公是太过忧心此事，才会这般低沉想法，北蛮虽说一直以来都是与我国敌对相战，但是对于北齐那边，也是敌非友，那些个蛮子，可不管谁占据着镇虎关，不会放弃这一块儿肥肉的。”

“春回大地？”鲍旭忍不住接住话头儿。

“对，一旦天气回暖之后，北齐若是还继续不愿放弃镇虎关，那么囚龙关不破，北齐休想安然离开三边之地，我想，候愠忠只怕也是打着这样的如意算盘。”

“那为何还要出战？固守待春岂不是更好？”

杨煜定定的望着鲍旭，嘴角微微一笑，不再说话。

“哎，你这个人怎么老是什么话都之说那么一半儿？好生可气。”鲍旭皱着眉头跟上前去。

“你啊，还真的是老糊涂了，这种事情都看不明白，还........”

“嗖”

一声箭啸，带着势如破竹之势直接便是朝着杨煜而来，声响大到将后半段话语硬生生打断。

“保护大人！”一旁的护卫赶忙一个箭步上前，用胸膛挡在杨煜跟前儿。

箭矢狠狠的刺在杨煜偏身不过数寸之地，在一旁的柱子上不断地摇晃着。

“铿”“铿”“铿”连着拔剑声响传出，护卫们早已反应过来，拿起手中的长剑便是形成一道见识的人墙，将杨煜和鲍旭紧紧护卫在其中。

“啊！杀人了！”

“快走！”

........

大街之上早已经是乱做一团，四散开来的人群不断的朝着街边角落之中，街角胡同之内逃窜，唯恐在这般情况之下，伤到了自己。

人群四散，抱头鼠窜，完全影响住护卫们的视线，这些护卫不过是平常地方上选拔上来的武者，武艺算不得什么高强，这样的扰乱之下，自然是完全找不到射出暗箭之人的位置，只能用最笨的方法，将杨煜紧紧包裹住。

护卫长毕竟也算是见识过风雨的，站在人群最前稳住人心，转过头去吩咐道：“去，所有人缓缓移动，护卫大人朝那边的酒楼之中前进，快些！”

一听到指挥声响，众人的心也就开始渐渐稳住，不再有什么惧怕之意。

再加上箭矢不过就那么一支而已，自然而然的，便放下心来。

一直退回到酒楼之中后，众人这才赶忙寻找遮蔽物，将酒楼封的个严严实实。

“你，速速前往御刑司搬救兵过来，封住街道，贼人说不定就在其中！”

“诺，卑职这就前去！”

说罢，脚底便是急速一阵，急忙朝着御刑司方向而去。

鲍旭满头大汗，这样的情况之下就算是当朝手握大权的大相公，也实在是难以平静的下来，更别提他都已经是花甲之年，更是经不得吓。

就在这个时候，他才总算是回过神儿来，转过头去，看着杨煜，满是关心的说道：“杨........杨公，你没什么事儿吧，快看看，有没有什么伤痕。”

杨煜看着样子很是冷静，静静的坐在原位，“没事，箭矢偏了，并未伤到老夫。”

“那就好......那就好。”

“真不知道是何人，竟是这般大胆，欲要取我项上人头？”

鲍旭后怕的望着杨煜，“杨公，早就与你说了，商税之事以及票行标准之事，本就是兹事体大，要慢慢来，不可心急，你看看你，现在如何？”

“哼！老夫岂是贪生怕死之人！既然对手想要这样，那么老夫就接招便是，有何话说？”杨煜勃然大怒，狠狠的拍了下一旁的桌子。

“唉。”对于这样的杨煜，就算是鲍旭，也只有轻叹一声罢了。

很快的，兵马司的军队便开拔到了此处，兵士到来，很快就封锁了街道。

此处距离御安司也不过几条街道罢了，符军的身影快速的便来到了此处。

虽说距离比兵马司远一些，但是还是一同抵达此处。

“下官见过符大人。”一个精壮的官服汉子，满脸大汗，拱手见礼道。

“恩，情况你可了解？”符军淡淡的点了点头，其实这样的事情自己完全可以不必理会的，但是这其中牵涉了两位理国大臣，这就由不得自己不亲自来上这么一趟了。

“下官也是刚刚到达此处，已是封锁街道，还请大人随我一同，见见杨大人。”

符军点了点头，便紧随在那官员之后。

大街上早已经是四散而逃之后的狼藉场景，随处可见酒瓶碎片儿，四处可见菜叶菜汤，流水入边儿，不断地在地上流淌着。

众人小心的踩在地面，却也不时地会不小心粘黏到地上某些不知名的东西。

入到酒馆之中以后，便是看到杨煜和鲍旭二人正端端的坐在椅子上，看上去到好似并没有什么大碍，目光放在地上，也并没有什么血迹存在。

“见过两位大人。”符军拱拱手。

这样的情况下，自然轮不到一旁兵马司的官儿说话。

“符大人。”杨煜点了点头，对于符军这个人，自然是清楚的。

“二位大人受惊了，下官这就派人护送大人回府。”

“多谢了。”

鲍旭依旧一言不发，与其现在说话磕磕绊绊，不如不说一句话，反倒显得难测。

符军大手一挥，便看到一旁一众鬼面，劲装握刀，紧紧的护卫在旁。

虽说一直以来对于御安司的鬼面，众人都是敬而远之，但是现在这些人出现之后，却是让人觉得很是安心不已，毕竟名声在外，谁也说不得什么。

一行人远远离去，符军一直远远望着，直到声旁剩下一些亲信之人。

“啪”的一声，茶杯狠狠甩在地上。

“他娘的，你说老子这几日是不是走了霉运？一直什么事情都好像他娘的在这里赶集一样，先是死了一个堂官，现在他娘的竟然高堂之上的大佬，也会险些遇刺在这！真他娘的晦气！”

“大人莫要如此，这般事情谁又能想得到呢？谁这么大胆子，竟然敢做出这样的事情，卑职其实觉得，这里边儿说不得是北齐那帮探子做的。”

“探子？你告诉老子这是探子做的？恩？什么时候，那些北齐探子开始干这种事情？再说了，若是这件事情真的是那帮北齐探子干的，那你告诉我，竟然做的这般草草收场？”符军狠狠的喝骂起来，手指着对方的面庞，“你他娘的以后说话给老子动动脑子！”

那人自知失言，赶忙一个劲儿的点着头，小心的应着。

符军一番恶气散出来之后，便是背着手，气呼呼的离去。

身后众人自然是知道这样的情况应当如何处理，便是赶忙开始动作起来。

一连两天都是出现了事情，就算是御安司这边，也是忍不住开始有些慌张起来。

符军气呼呼的走着，他今天又是得亲自写上两封急报上去，一个自然是给蜀皇陛下，另一个便是给自己的老上司，也就算是现在御安司之中最为尊贵之人。

一想到自己的老上司，符军就忍不住头大，墨重的性子一直以来都是沉稳着的，但是自己受到老上司的提拔才坐上现在的位置，出了这么多事情，就算是符军自己，也觉得实在是说不过去。

“唉。”忍不住一声叹息，不自觉的脚步就是又快了好几分。

...........

一处墙角跟前儿，距离杨煜遇刺的地方不远处，堪堪在封锁之外的地方。

洛呆一身黑色衣服，在这黑漆漆的四周，显得很是隐蔽。

一旁的曹沮此时正聚精会神的望着下边儿来往的行人，以及点的几如白昼的火把挥动。

“这就是你的计划？”

“不是，这是杨煜的计划。”

“这样一来，就能够解决邹荀的事情？”

“不是，这样不过是一件交易，他找不到合适的人去做这件事情，自然就用邹荀的事情和我交易。”洛呆淡淡的看着。

依照现在他的目力，自然是能够清楚地看到下边事情发展的情形样子。

正巧便是看到符军正在下边望御安司之中返回。

忍不住微微低下身子，御安司之中藏龙卧虎，尤其是这个符军，更是身手了得。

“他做这么一出戏究竟是想干嘛？”曹沮忍不住小声问道。

“不知道，但是这是好事，至少邹荀那件事情他不会再去追究，交给御安司和御刑司一起跟进，我就可以从这件事情之中抽身出来，牵扯不到我，自然就省下一番力气。”洛呆不紧不慢的说道。

“好吧，这些个高堂之人还真的是奇怪，不仅仅一肚子坏水儿，竟然连这种方法也能够想得出来，厉害，厉害。”曹沮摇着头，一副不解的样子。

“好了，走吧，事情过去，你我也算是能够喘口气儿了，季南风那边一直没有消息，看来日后也不会有消息。”

“对，文村来信儿，说是兖州的兵马已经完全撤出蒲丰之境，不知道去了哪里。”

“那就好。”洛呆又是看了一眼之后，这才转身下了屋顶。

曹沮深深看了一眼，他很明显感觉得到，洛呆刚刚言语之中的疲惫。

随后才紧随着，两个人就消失在了黑色深处。

“嗒嗒”的马蹄声在街道上不断出现，又很快就消失在街道之上。

“吱呀”

院子大门打开，一个清秀小生打开门来，赶忙低下头，“老爷。”

洛呆点点头，将手中的马绳递了过去。

一路上静静无声，在这个时辰，应当差不多都已经睡下。

“早些休息。”

曹沮紧走两步，面色严峻，“等等，聊聊。”

“怎么？”

“去你书房说话。”

二人很快就来到书房之中，点上灯，一切依旧。

洛呆淡淡的坐在椅子上，看着曹沮，“说吧，什么事情？”

“我觉得还是你先开口为好，阿呆。”

很少看到曹沮这个样子，这一时之间反倒是让洛呆有些手足无措。

微微一笑，“你这是怎么了？”

“你一定是有什么事情瞒着我，对吧，大家兄弟多年，这点事情我还是看的很清楚的。”

“没有，能有什么事情，你别多想了。”洛呆笑了笑，笑容很僵硬，就算是自己，也觉得骗不了人。

轻咳一声，“咳......好吧，你究竟想要问什么？”

“你究竟还有什么计划？你和杨煜之间，还有着什么样的约定？”

“你别问了，好吗，什么事情都不是咱们现在可以一同承担的。”

“我别问了？我把你当兄弟，你告诉我叫我别关心你？”曹沮有些急了，声音徒然高了许多，就算是他自己，也没有想到自己会变的这么激动。

洛呆低下头，又重新看向曹沮，看到其眼中的坚定，终于还是轻叹一声，“其实，计划本就是这样，我没有骗你，只是杨煜有着一个计划在心。”

“什么计划？”

“其实我也不太明白杨煜这个人，什么事情好像都看不惯一般，尤其是当听说三皇子手中玉玺之事以后，更是说了些很奇怪的话语。”

“哦？”曹沮仔细听着，坐在椅子上。

“他说，江山更替，应当是强者胜出，弱者淘汰，若是三皇子这般夺得天下，日后究竟是否是一个好的君王，谁也说不定，既然所有的皇子都想要争夺皇位，那么倒不如........给所有的皇子，都给一个机会。”

“什么机会？”曹沮越听越心惊。

对于杨煜这种胆大的想法，实在是短时间之内难以接受。

王朝更替，咋怎么说都算的上是蜀皇的家事，作为臣子的，避之不及。

现在竟然是出现这么一个胆大的想法，又怎么不叫人心中暗暗惊心？

“那就是将所有皇子殿下都召唤回京，给他们一个公平的机会进行争夺。”

“他疯了？这样岂不是对于大皇子殿下不利？谁都知道大皇子殿下一直以来都是不问政事，手中的权力甚至于低于三皇子大半，这样做，岂不是反倒成了不公？况且陛下还在，岂会看着自己的皇子这般做法？”

“陛下病重.......”洛呆小声说道，纵然是心中再怎么大胆，但是说出来这样的话语，依旧还是忍不住小声起来。

“他怎么知道？”

“陛下在政五十余年，多少事情都是亲力亲为，你要知道，陛下是一个勤勉的君王，自然不会出现一连一个月不见奏本的事情，杨煜也是猜测，但是时间渐渐过去，杨煜觉得自己猜对了。”

“那他这样做法，是想要固棠大乱，陛下回都？”

“对，一者，证明自己的猜测，二者，也是不想要三皇子轻易夺得皇位，三者......自然是不认为三皇子这样做法，大皇子会善罢甘休，与其日后冲突加剧，倒不如放任他们争斗，最终角逐出来。”

“杨煜.......杨煜的胆子.......还真的不是一般的大......”曹沮愣住了，喃喃自语道。

“所以说，我也有些顾虑。”洛呆淡淡的说道。

“五皇子？”

“对，五皇子殿下性子温厚，一旦杨煜的计划出现，就一定会导致最终的结果，参与者都会被新皇报复，若是.......”

“这倒也是。”曹沮对于这种事情，也是无能为力，只能淡淡的回道。

“五皇子殿下，待我恩重如山，我定然要保他万无一失。”

“你不会是........”

洛呆点了点头，“这件事情兹事体大，我不告诉你们，就是不希望你们卷入其中，好了，你快些休息去吧。”

看着洛呆眼中的坚决，曹沮也是头一次心中不定起来。

像他们这样的小人物，怎么可能轻易卷入到这种事情之中，所以.......

站起身来，便是准备离去，走到屋门前时，曹沮脚步停下。

“阿呆，你记住，无论日后你有着什么样的决定，我曹沮定然第一个跟随在你身后。”

“砰”的一声，屋门关闭，独独剩下洛呆一人。

有些事情，必须要一个领头之人，皇子之间的争位已经开始，洛呆已经不打算再逃避这样的事情。

尤其是在这样关键的时候。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