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章 狭路相逢
赵明训立即做了部署，子弹优先供给几个枪法好的兄弟，没有枪的便用刺刀、砍刀做武器。除一个兄弟留在制高点负责警戒，其他人全部下山。
准备停当后，太平支队十个人借着树林的掩护，迅速向山岭下插去。
经过一番搜索无果后，气急败坏的二彪子下令放火烧毁民房。初春的季节，这种茅草麦秸为屋顶的土坯房特别干橾，遇火即着。
很快浓烟四起，先后有十几间房屋被引燃。
冲天的火光和劈哩啪啦的爆裂声，极大的刺激了皇协军。亢奋之下，皇协军见房就烧、见物就毁。有的干脆拿手榴弹扔进民房，伴着轰的一声爆炸，房屋瞬间倒塌，并迅速燃烧。
看到这个小山村即将变成废墟，二彪子这才觉得稍微出了口气。他忍着断指之痛，正打算下令撤兵。但是已经晚了，太平支队已经悄无声息的接近了村子。
最先摸进村里的是李春生，口里衔着刺刀，手持步枪，子弹斜背在肩上。紧跟在他身后的是杨大锤，双手端着上了刺刀的步枪。按照赵明训的部署，攻击以偷袭为主，尽量在不惊动更多皇协军的情况下，先解决部分散兵。
两人一前一后，借助房屋土墙的掩护，小心翼翼的向两个刚刚放完火正在谈笑风生的皇协军靠拢上去。
李春生是老兵，作战经验丰富。他斜靠在一堵土墙后面，偷偷观察了一下，回头冲杨大锤伸出两个手指头。
杨大锤点点示意明白。
这是一条小巷子，窄的很，不利于长兵器的施展。李春生又示意杨大锤把步枪上的刺刀摘下来，自己把步枪轻轻放在地上，将刺刀紧握手中。杨大锤照葫芦画瓢，摘下刺刀，学着李春生的样子把步枪放在地上，然后俯下身子紧贴在土墙后。
两个皇协军刚刚从一座民房里意外的搜出了一副银镯子，很是欣喜。一把火点了房子，大摇大摆走到巷子里。把银镯子一人一只分了，一边走一边低头欣赏。并开心的讨论着银镯子的价值，丝毫没有觉察到隐藏在土墙后面的李春生和杨大锤。
说话声越来越近，李春生沉住气，一直等到两个走过去。然后与杨大锤从土墙后猛然闪出，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扑了上去。两个皇协军还没等反应过来，寒光闪过，锋利的刺刀便从他们的后心捅了进去。
杨大锤力气大，直接刺穿。
一击得手，血溅三尺。两个皇协军连背后人的脸都没看明白，就软软的倒了下去。随着刺刀拨出，鲜血如打开闸门的洪水，喷到地面。
“嘿嘿！”杨大锤忍不住干笑了两声。望着躺在地上一动不动的尸体，像极了农村过年时放了血的猪。战争便是如此残忍，它能将一个原本朴实而且胆小的庄稼汉磨炼成硬心肠的人，甚至于对生命的死亡也变得不再惊惧。
“笑什么？赶紧把尸体藏起来！”李春生自然不明白杨大锤此刻的想法，低声喝斥了一句。
杨大锤“哦”了一声，将刺刀上的血在尸体上蹭干净了，与李春生一人一个把尸体拖到了土墙后面。
太平支队的其他兄弟也先后摸进了村子，赵明训示意大家分散开来，伺机下手。十个人分成若干，或两人一组，或三人一组，迅速分别出击，专找落单的皇协军下手。
赵明训已经领教了吴敬之的枪法，但是不晓得他的格斗能力如何，为了安全起见，于是便对他说道： “吴先生，你跟在我后面！”
吴敬之当然明白赵明训的好意，也没有啰嗦，端着步枪紧跟在他身后，沿着一条小胡同向纵深插了过去。临行前，他的刺刀被一名没有枪的兄弟借了去。但是枪膛里的子弹压得满满的，并且顶上了膛火，随时准备射击。
而赵明训本来有两把短枪，其中一把匀给了其他兄弟。现在他是左手拎着张开机头的短枪，右手拎着六子留下来的砍刀。
两人警惕的搜索着前进，很快就发现了一个站在角落小解的皇协军。
赵明训伏在墙后观察了一下，周围没有其他人。二话不说就从背后冲了上去，手起刀落，一下子就将这个皇协军砍翻在地。
两人麻利的解下尸体上的步枪和子弹袋，让人高兴的是还有两颗手榴弹。赵明训仍然在前面开路，背枪支弹药的任务自然就落在了吴敬之身上。
吴敬之发现，缴获的是一把崭新的日制三八式步枪，并且上了刺刀。看膛线几乎没怎么搂火，比自己手中老旧的中正式步枪强多了。便将原本的中正式步枪卸了膛火背在肩上，两颗手榴弹装进兜里，一边跟着赵明训前行，一边往枪膛里压子弹。
正行进间，忽然听到另一条街上有人大声喊道：“连长有令，集合！集合了，别他娘的磨蹭！”
赵明训与吴敬之同时止住脚步。
就在这时，一个歪戴着军帽的家伙抱着一个瓦罐，喜滋滋的从旁边的一个院子里走了出来，与两个人正撞了个满怀。一看见身着国军军服手拎砍刀的赵明训，这个皇协军吓得“妈呀”一声，瓦罐往地上一扔，伸手便要去摘肩头的步枪。
瓦罐掉到地上哗啦一下子摔得粉碎，里面的大洋和铜板撒了一地。
赵明训眼疾手快，飞身上前，砍刀在半空划了一道弧线，狠狠砍在皇协军的脖子上。这种本来用作砍柴的劈刀，钢性和锋利度自然比不得精钢打造的军刀。即使如此，迅猛力道下的砍柴刀，依旧砍断了皇协军的脖子。
刀锋划过，咔嚓一声响，皇协军倒在地上抽搐了几下，便不再动弹。
跟在赵明训后面的吴敬之，立即意识到院子里还有人，迅速拉开枪栓顶上膛火，枪口对准了院子门口。
果然，院子里传来了叫骂声：“叫唤你娘个头！见鬼啦？”
接着人影晃动，从里面又出来三个皇协军。
领头的一个皇协军首先发现了躺在地上的尸体，吓得魂飞魄散，也大叫了一声：“妈呀！”慌忙拉动枪栓。
此时双方近在咫尺，已容不得赵明训与吴敬之做出过多的反应。吴敬之对准皇协军的胸部，毫不犹豫地扣动了扳机。
“呯”的一声脆响，弹丸呼啸着飞出枪膛，正中这名皇协军的胸口。因为距离太近，又兼三八式步枪子弹穿透力强，弹头钻进皇协军的身体，在里面旋转了两圈，又从后背钻了出去，钉进他后面的土墙里。
随着枪声响过，这个皇协军踉跄着倒退了几步，顺着墙滑了下去。
此时，另外两个皇协军已经反应过来，手忙脚乱的拉开了枪栓。正待他们举枪之际，赵明训手中的短枪响了。
“呯呯”两声，两个皇协军应声倒地。
这两枪赵明训连瞄也没瞄，胳膊也未抬起，只是扭动手腕，枪在腰际而发。这种瞬间射击的手法，只有历经无数枪林弹雨战后余生的人才能练就。射击时的敏捷度和射击方向，更多的是来自战火中磨练出来的本能反应和直觉。
“好枪法！”吴敬之忍不住叫了一声。
赵明训回头冲他笑了笑，愕然发现吴敬之正举着步枪对准了自己。
没等他回过神来，“呯”一声吴敬之手中的枪响了。子弹卷着一股灼热的气流，从赵明训耳边飞了过去，身后随即传来一声闷哼。
赵明训回头看时，只见一个皇协军捂着胸口痛苦地倒了下去，手中的三八式步枪也无力的垂下。刚刚枪口分明是瞄向自己，赵明训立刻就明白了，吴敬之救了自己一命。
接连不断的枪声惊动了正准备集合的皇协军，二彪子惊恐的发现，自己三十多名手下只聚拢了三分之二，有将近十人失去了踪影。
他这才明白，自己被偷袭了！而且，今天遇到的绝对是硬茬，那八九个手下极有可能成为了刀下鬼。
杀人不眨眼的二彪子此时感觉到背后一股凉气，忽的一下冒了出来，仿佛有一把锋利无比的鬼头刀架在脖子上。
“撤！他娘的赶紧撤！”
但是此时想撤退已经来不及了，命令刚出口，四周突然枪声大作。同时，有两颗手榴弹从远处冒着烟从远处飞来，在离皇协军队伍不远的地方爆炸。
“轰！轰！”两声响，几个土匪出身的皇协军被手榴弹爆炸的气浪掀翻，队伍顿时大乱。
也看不清对方到底来了多少人，子弹从土墙、大树、草垛的后面一排接着一排射过来，毫不客气地打在皇协军身体上。偶尔投掷过来的手榴弹闪过耀眼的火团，震耳欲聋。如阎王下的催命符，虽然因为距离较远，没能直接有效的杀伤敌人，但是起到了绝对的震摄作用。
眨眼工夫，皇协军又倒下了三四个。
“打！打！都他娘的给老子开枪！”二彪子不甘心坐以待毙，扯着嗓子大喊大叫，眼睛却瞄向了不远处拴在槐树上的马。
惊魂未定的皇协军这才拿起枪开始还击。
这次，百战余生的太平支队的兄弟们打得异常冷静。凭借着有利的地形交替射击，尽量不暴露自己的位置，力求做到弹无虚发。从皇协军尸体缴获来的弹药，极大的增加了兄弟们的信心。
十个人的队伍，居然打出了千军万马的气势。
反观皇协军，遭遇袭击，已然是阵脚大乱，大多数人在没有看清对方身影的情况下便盲目射击。几轮对射下来，竟然没有伤到太平支队分毫。
二彪子躲在一堆瓦砾后面，抱着断了中指的右手，看此情景知道大势不妙。便狠狠踹了旁边正撅着屁股探头探脑的山药一脚，骂道：“去！把马给老子牵过来！”
山药极不情愿地说：“咋、咋牵？周围全是国、国军！”
二彪子眼睛一瞪，厉声说道：“去不去？不去老子崩了你！”
话音刚落，一名皇协军踉踉跄跄地跑了过来，一头栽倒在两人跟前。山药吓得一激灵，赶紧猫着腰溜到槐树下面，解开缰绳，把马拽到瓦砾堆后面。二彪子往四处瞄了瞄，趁着大家都不注意，连滚带爬的骑上马，打马便逃。
杨大锤趴在一堵矮墙后面，看得真切，心想：“这肯定是个当官的。”屏住呼吸举起步枪，瞄准马背上的人影扣动扳机。
弹丸高速旋转着脱离枪膛，嗖的一下掀飞了二彪子的军帽。
二彪子吓得一缩脖子，差点没从马背上摔下来。双手紧紧抓住缰绳，双脚狠踹马肚，发疯似的逃出村子。山药在心里面一个劲的直骂娘，平时满嘴兄弟长义气短的，到了紧要关头只顾自己逃命。
骂归骂，此时此刻还是保命要紧。山药一改往日的凶悍，拎着步枪，跟在二彪子的马屁股后面，也狼狈的逃去。
杨大锤一击未中，急忙退出滚烫的弹壳，却发现枪膛里没有了子弹。恨恨地一拳砸在土墙上，眼睁睁看着二彪子落荒而逃。
连长排长率先逃走，余下的皇协军全无了斗志，呼啦一下子撒腿就跑，全然不顾受伤倒地还在哀嚎的两个同伙。
“冲！”赵明训大呼一声，一个箭步从土墙后跃了出来，首先追了下去。
埋伏在各个角落的兄弟们呐喊着，端着枪冲了出来。
“好汉饶命！我们投降！”躺在地上的两个皇协军眼见逃生无望，慌忙跪地求饶。
杨大锤最先冲到皇协军跟前，看到大粪般颜色的军装，不由得怒火中烧。毫不客气地举起刺刀，直接将其中一个皇协军捅了个透心凉。
“噗嗤”一下，鲜血喷了一地。
杨大锤用力拔出刺刀，转向另一个皇协军。
这名皇协军大腿受伤，正流血不止。眼见同伙被刺死，身体吓得不住地筛糠，口中连声叫道：“爷爷饶命！”
杨大锤更加恼怒，骂了句：“你狗日的还敢叫饶命！祸害俺爹的时候咋不喊饶命？”
举起刺刀便要捅。
“住手！”一名大喝从身后传来。
杨大锤的刺刀停在了半空，循声望去，只见吴敬之和众兄弟急匆匆赶了过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