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零六章 为了权力

鸡鸣声过，有侍女入内，轻声轻脚的拿着衣衫等物，依次跪在纱幔之外。待里面有轻微的动静响起之后，方轻声询问，起身打帘，缓步入内，几个手脚轻快的收拾梨花桌案上的碟盏酒杯，两个等级稍高的侍女，上前轻轻拉起大床的纱幔，其余的都垂着首，跪在床前。

纱幔拉开，俊美的男子搂着美丽不似凡俗的女子，慵懒的躺在床上，在蒙蒙亮的晨光中，显得分外的美丽。

那男子半睁着眸子，轻飘飘的看了那两个有些呆愣的侍女一眼，那两个侍女猛然惊醒，心中一冷，连忙垂首不敢再看。

飘零眼眸动了动，睁开了眼，看着这静默的一幕，不知为何，觉得有些好笑。

“起吧。”魔君勾唇说了一句。

飘零乖巧的点头，那几个侍女便想上前掀开被子，为飘零和魔君更衣。

“我自己来吧。”飘零连忙出声制止，见魔君看她，便略觉有些不好意思的说道，“我不太习惯其他人近身。”

说是不习惯，其实是飘零不喜欢和别的人靠得太近，像更衣沐浴这种事情，她一向不喜有人在侧服侍着看着，她一直都是自己来的。

魔君看了飘零一眼，点了点头，顺了飘零的意思。那些侍女对视了一眼，然后依次放下手中的东西，有序的退了下去。

待殿中再无旁人之后，魔君先行起身，飘零背过身，接着穿戴好，然后才下了床，整理外衫，她微微垂眸整理衣摆的时候，瞟见了那床上的点点红色血迹，不由得脸上一红，有些尴尬的移开了目光，谁知刚一转开目光，便正对上魔君带着些笑意的眸子。

“从现在开始，你可就是我的紫殿殿主了，绝对的名副其实，没有人敢质疑。”魔君带着些笑也带着些莫名的复杂说道。

飘零看了一眼魔君掩在袖中的胳膊，点了点头。

那血迹是魔君划破了胳膊弄出来伪装的，她本是想用自己的血，谁知魔君会拦住她，而拿着那把匕首在她措手不及之下就快速的割破了自己的胳膊，代替了她……

或许，他是真的有些关心她的。即便是这样的细节，她也能从其中感觉到一些温暖。

若是这样……她还能帮着娘亲，帮着水紫琉对付他吗？

“我……”飘零微微开口，又有些犹豫，最终却还说道，“花禀业不是我爹，那水紫音应该也不是我娘，我娘亲是……”

魔君唇微微抿了抿，眸光微眯，似乎有些触动，也有些危险的光芒闪过。

飘零没有再说下去，她的想问的，魔君应该是明白了。

“你娘……是原来的紫殿殿主。”魔君深深的看了飘零一眼，“你们母女都很巧的坐了同一个位置。”

魔君用的是“很巧”不是“很有缘分”这样的词，或许魔君还是认为飘零是见过或者接触过水紫琉的。毕竟她怎么会那么巧合的就从玄国千里迢迢的跑到了金沙国的流月宫，然后刚巧由此进入紫殿，还这么快的成为殿主，这或许都是有水紫琉在暗中谋划和指引的结果。

“她现在……”飘零硬着头皮继续问了半句。

她只是很想看看魔君是怎么看待当年和水紫琉之间的那件事情的，水紫琉对他的恨，是否能有化解的机会？飘零夹在水紫琉和魔君之间，夹在娘亲和父亲中间，渐渐的有些两难。

“她死了，你记住，你没有母亲。”魔君有些冷意的说道，见飘零有些惊讶的看着他，眸中带着不解和不赞同，，才又缓和了点声音说道，“她必须是一个死人。”

“为什么？”没想到会从魔君口里得到这样的答案，飘零忍不住问，不禁替娘亲感到有些不甘和愤懑。

水紫琉对他的恨，是因为当初有太多的爱，不管现在如何对他心怀不甘，总归是因为爱得太深了。可是魔君的话语，如何能这般冷酷，仿佛对水紫琉没有过任何感情，这让飘零有些不能接受。

“她接触了不该接触的秘密。”魔君久久的看着飘零，终是开口说道，“她的任务是个秘密，你的出生也必须是个秘密，不能走漏任何的消息，所以她从此必须是个不能透露秘密的死人。”

“只要让娘亲不透露不就可以了？既然我是她的女儿，她为了我的安危，自然不会泄露秘密的。”飘零有些不解，“至于那个任务，也完全可以遮掩过去，就算那个任务很机密，但是只要娘亲和你站在同一阵线上，就没有问题的不是吗？”

飘零这么问着，心里却越发的有些冷，语速也渐渐的放缓下来。

她的出生在后，接受那个秘密的任务在先……之前水紫琉也曾说过魔君是在她私自外出的时候秘密的找到她，让她完成一个任务的，然后魔君为了抚慰她，和她发生了关系，之后她想办法入了花府，才发现怀了她……

那么这个顺序，就变成了魔君故意在私下找到水紫琉，让她接一个秘密的任务，那个任务事关一个不能接触的秘密……接着才是她的出生……也就是说，魔君当初在将那个任务托给水紫琉的时候，或许就已经拿定了主意要事后灭口的。

虽然后来魔君没有直接杀了水紫琉，而是将她封在了冰魄中，留了她一命，可是这么多年，那般动弹不得的囚禁，已经让水紫琉变得有些疯狂和怨恨了……

想到这，飘零有些不可置信的看着魔君。魔君原来很早就想要除掉水紫琉了吗？魔君当真对水紫琉没有一点感情吗？

“我想要打破七殿和我之间的制衡关系，想要拿回大权，重掌七殿，就必须要拿下紫殿。虽然在外界看来，魔宫红橙黄绿青蓝紫七殿，红殿为首，力量最为强大，其实不然，魔宫七殿一直是以紫殿为首的，红殿只是培养魔宫杀手的地方，而紫殿才是魔宫的核心，我必须拿下紫殿，才能掌握住七殿。”魔君见飘零的神情，似乎能够猜到她在想什么，于是有些无奈，又有些复杂的解释道，“而水紫琉是坚持拥护七殿利益的，七殿又都是家族传承的，她自幼便生长在紫殿中，对紫殿的掌握和控制绝非一般人可比，不除掉她，根本没办法对紫殿下手。”

“怎么会……”飘零喃喃道。

这些错综复杂的利益关系……导致了如今的悲剧……她的不幸，水紫琉的不幸，都是这权势和利益的产物。

“你杀了她？”飘零有些挣扎和苦涩的问道。

魔君微微垂了垂眸，没有回答，却用那冷硬的姿势，表示了默认。

飘零当然知晓魔君没有杀了水紫琉，不过魔君的姿态已然表示得很清楚，他是真的有杀了水紫琉的意图的。

“现在你可还想拿回七殿的大权？”飘零又有些不甘的问，“不是说魔宫已然腐朽，你也放弃让我回魔宫助你夺权的计划了吗？”

只要魔宫现在已经不再想要夺回那七殿的大权，或许他和水紫琉之间的矛盾也没有那么尖锐了。

“水紫琉并没有死。”魔君却没有直接回答飘零，反而说了这么一句。

飘零微微一愣，就在不知道自己是不是该顺着魔君的话，装作不知晓水紫琉的情况，追问一下水紫琉如今的下落的时候，魔君又接着说话了。

“水紫琉对我也一直有防心，她其实知晓那个任务可能会带来的后果，所以她早有准备，她的属下早先一步赶来阻止我对她下手，并且还有一部分在那之后便在紫殿内隐藏了起来，藏得十分的深，还一直稳稳的控制着紫殿，使得水紫琉离开之后，这紫殿的权利还是没落入我手中。我这么多年其实一直有渗透人进去，可是却没有一个能熬到宫主之位。直到今天，你出现了。”魔君说到这儿，顿了顿，然后看了飘零一眼，又微微的沉默。

一直都有渗透人进去……

这算是已经回答了她的问题了吧……飘零心下有些嘲讽的想到，魔君不是真的放弃了夺权的计划，而是一直没有真的打开那个缺口，没有全部将紫殿掌控到手里，所以不能轻易的动手，贸然的对上七殿联合。

飘零不说话了，她点了点头，看来魔君一眼。

或许，在他心里，权势还是比感情更重要的。她不清楚魔君她不清楚魔君是否真的对水紫琉有过感情，也不清楚她自己在魔君心中的份量到底有多少，是否值得魔君放弃所有权势？

飘零有些想问，却又问不出口了，她怕魔君会连想掩饰的心情都没有就直白的告诉她，她不如那些权力重要。所以飘零干脆不问了，只是之前魔君留给她的好的印象和那点点的暖意，都渐渐的都消磨的趋势了。

和魔君之间，本就不多的相处，本就不多的美好的回忆和温暖，怎么能经得起这般心灰意冷的消磨？飘零觉得有些难过，却又说不出原因来，因为魔君的决定和举动，都是那么的符合常理，追逐权势，一向是人的天性……

“我该回去了。”飘零头也不抬的轻声说了一句，便不等魔君反应，便直接转身出了大殿。

当她站在殿门口，看着那漂浮着浅淡雾霭和即将穿透云层霞岚照耀大地的日光，只觉得晨风是冰凉的，雾霭是稀疏的，那在云层中透出金黄色的日光是多变而不明朗的。仿佛她的心情，起起伏伏的明灭不定，又仿佛那暗夜的星子，闪闪烁烁的波光粼粼。

谁对？谁错？

父亲？母亲？

世事为什么有时候总是让人往往没有选择的余地，有为什么有时会有如此多的难以选择的抉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