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 你想要的江湖

吴杰超慢慢睁开眼睛，入眼的是一片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左半边身子传来的疼痛感证明，他还没被无常带走。

往左肩膀处一摸，那根树枝竟然被捅进去一寸有于，渗透了鲜血的衬衫变得有些粘连粘糊。如果那根树枝，再多往下偏离些，就要捅到心脏部位了。

“靠，我还真是命大啊。”

吴杰超强咬着牙，站了起来。这一起来，才发现不对劲。既然自己没有被阎王老爷给请去喝茶，那这里是什么地方？伸手举过头顶，没有摸到边。

自己一米六五的身高，算上手臂的长度，有一米九多。也就是说，这顶部最少有个两米高。

周围空气中弥漫着一股腐烂的味道，难闻至极。虽然这里面并不冷，可是吴杰超依然不自觉的打了个寒颤。

“喂！”

“喂……”

“有人在么！”

“有人在么……”

吴杰超对着空无的四周喊到，而回应他的，只有自己那沙哑的回音。

“看来，这个地洞的空间并不大，而且里面比较空旷。

“也不知道上面怎么样了……”

自己从那上面摔下来的时候，看到那个虎口金刀门的少门主差不多油尽灯枯了。看那样，估摸着已经被那个花旦脸给宰过了。

自己虽然是逃过了一劫，可是目前的情况真心的让吴杰超高兴不起来。

刚才运用《静心止水》心法检查了下周身经脉的运作情况。

左肩膀上的伤虽然比较深，但并没有伤到要害。不过吴杰超现在可不敢轻易将那半根树枝给拔出来。周围可是有一个掌管左边肩膀处内力运转的星斗穴。

丹田部位慢慢窜上来的阴冷感觉，才是让吴杰超感到害怕的。本来是用来阴血衣门徒的逍遥醉，结果自己大意给吸入体内的。

人类这种群居动物，或许天生的就惧怕孤独感。当他们处在一种，和外界隔离的环境中，那种如同被世界所遗弃的感觉，就会变的尤为强烈。

“如果谷雨在就好了……”

想到自己家那个还在等着他回去吃饭的小丫头，吴杰超心里都会有种难以言喻的感情。

每当我出了事情，第一时间想到便是那个丫头。说是让她依靠我，倒不如说，是我太依赖她了。

想起这几个月来发生的一切，吴杰超就有种深深地无力与疲惫感。先是刘铭，再来是杨子一，现在又出来个血衣门。

身旁的对手越来越多，实力越来越恐怖。唯独自己还在这里原地踏步……

“丫头……这样差劲的我，真的能守护住你么……”

他抱着腿，手中摆弄着打火机。“咔擦’的一声。柔和的蓝色火苗在手中燃起。如同一盏微弱的烛火，只要一口，就能给它吹灭。

吴杰超伸出手，稍微靠近一些。感受着手心中的热度，心里也跟着踏实几分。

四周一片安静，静的吓人。手机也不知道摔那里了，他连现在几点了都不知道。

“这人生啊……真的是让我过的恶心无比……”

盯着手中那朵蓝色火苗，疲倦感伴随着困意涌上心头。逍遥醉的毒性开始在体内发挥作用，吴杰超感觉到眼皮子像是灌铅了一样了，越发的变得沉重起来。

他身上好疼，心里好累。什么都不想管，只想好好的休息一下。

……

慢慢的，吴杰超来到一条荒无人烟的笔直大道上，他站在一根路灯旁，发着呆。周围种着一排排的白桦树林。风一吹动，便发出沙沙的响声，听的他头皮发麻。暗淡的夜空中，黑云散去。露出一抹血红之月。这场景，像极了那天晚上。

向着旁边的路牌子望去，“复兴路”三个醒目的字出现在他的眼前。

而他脚下的这条路，正是从老街回家的必经之路，复兴路！

“难道说，从那天起，我一直就没有离开这里么……”摇了摇头，

他仿若幽魂般，不知道在这条路上晃荡了多久。前方的路直往前延伸到夜里的黑暗，好像看不到尽头一般。

不知怎么，他总觉得，那黑暗的那头，似乎有人，在等待着他……

耳边依旧只有旁边树林里传来的沙沙声，就像是有人在用尖锐的爪子，划拉着你的头盖骨发出声音一样。周围的灯光，也开始变得有些昏暗起来。

“呜呜……，小吴哥哥你在那啊……”

熟悉的声音，在吴杰超脑子中响起。

一个小丫头出现在对面，她披散着头发，身上的衣服被撕扯成了布条，浑身脏兮兮的，像是一个被人抛弃的乞丐。

染血的碎寒精铁剑，斜插在地上。她蹲在旁边哭泣着，不知道刚才发生了什么。

那一声声的哭泣让他心仿佛被揪住一样。吴杰超好像认识她，可是怎么也想不起来。

他想要走上前去安慰她，给她拥抱。可是女孩身旁的那柄染血的青锋就如同只呲牙的毒蛇。在幽冷的月夜下，吞吐着杀意寒芒。让他感到害怕，不敢靠近，只能在她身旁，静静的看着她。

“吴杰超……”

路旁的白桦树林的深处里传来一阵阵似有若无的呼声。那声音如一团棉絮般，轻飘沙哑。与周围的树叶声混在一团，若不仔细听来，当真难以分辨。

吴杰超惊恐的望向树林，只见身穿唐装的老吴头从里面走了出来。他脸色惨如同白纸，右肩处裸陋着白骨，还在滴淌着鲜血。眼神空洞看着他。

“吴杰超……还我右手……”

男孩看着如同一只死尸的老吴头向他走来，吓的连忙往后退去。忽然，一阵腥风从身后袭来，吹的吴杰超眼皮狂跳，却是直接撞在一个人身上。

吴杰超扭头望去，吓直接叫出声来。手持开山刀，浑身猩红的杨子一不知何时，来到他身后，正邪魅的看着他。

“吴杰超，交出同盟的武学！”

“啊！！”

他大叫一声，连滚带爬的就准备逃跑。见那个女孩依然低着头，蹲在路灯旁。

“喂，你还待在那干啥，快跑啊！”

女孩抬头望着他，柔弱的眼神中充满着失望的神色，不为所动。

吴杰超看着女孩的神情，一咬牙，上前拉着她的就往一旁跑去。

可是刚走几步，就被一个身影拦了下来。那人手中握着一根断了的树枝，带着花旦面具。

“你想要跑那去啊……”

如同死神一般，悄无声息的出现在他们面前，戏谑的声音从脸谱中出来，将吴杰超最后的希望彻底摧毁！

“这……这是噩梦么……”

吴杰超无力的看着围上来的三人，嘴角不自觉发出颤抖。他们每一个人，都能让自己死上千次万次，自己就如同一只蚂蚁，更本没有胜算的……

杨子一添了口刀身上的血迹，冲着他笑道：

“你小的时候，不是一直想当大侠，纵横江湖么？”

吴老头扶着右肩膀，走了过来。惨白的老脸露出诡异的笑容。

“是啊，这不就是你想要的江湖！”

花旦脸身影一闪，出现在男孩的面前。伸出五指，如同铁爪般直接掐住他的喉咙，将吴杰超掂起来，狠狠的顶在路灯旁的电线杆子上。

“狗子，这……真的是我一直想要的江湖么……”

……

杏花村东头的草垛子上。八岁的吴杰超穿着脏兮兮的校服，手中捧着一本父母刚从城里带回来的《神雕侠侣》嘴中振振有词道：

“江湖上所以尊称我一声『郭大侠』，实因敬我为国为民、奋不顾身的助守襄阳。

然我才力有限，不能为民解困，实在愧当『大侠』两字。你聪明智慧过我十倍，将来成就定

然远胜于我，这是不消说的。只盼你心头牢牢记着『为国为民，侠之大者』这八个字。”

二狗子坐在一旁，嘴里嚼着玉米秸秆。嘟囔着。

“我老爸说以后让我当个医生，这样就有机会去县城里，住洋房，娶媳妇。”

脚边慵懒的晒着太阳的大黄狗提溜着脑袋，呜呜的蹭着二狗的裤腿。

二狗子咬了口秸秆，摸着大黄狗的脑袋。

“还要带上阿黄。”

递给吴杰超一根玉米秸秆，二狗子擦着嘴巴，问道：

“吴杰超，你以后想当什么呀？”

男孩眼中闪烁着异样的神采，书本一卷，手背于身后。

“像郭大侠一样，成为一名行侠仗义，扶社稷于将倾的大侠。当着天下江湖英雄的面，说出那句，为国为民，侠之大者！”

“吴杰超，真的有江湖么？”

“一定有的！”

男孩笑着，眺望着远方的未来。

……

花旦手上开始发力，如同两只钳子一样。死死往里攥着吴杰超喉咙。

男孩只觉得眼往上翻，呼吸困难。自己此时脆弱的如同路边花草一样。只要微微再一用力，自己就会离开生命的土壤。

血红色的脸谱开始变得抽象起来，无尽的嘲讽声音充斥着他的大脑。

“你小时候的木头棍呢！”

“你的侠肝义胆呢！”

“你不是要学郭大侠当着天下英雄的面，说出那句，为国为民，侠之大者的话么！”

“这不就是你一直想要的江湖么，怎么？全都被吓的一干二净了！”

冰冷的嘲笑声，一次次冲击着吴杰超内心深处。屈辱的泪水，从脸上滑过。

透过泪光，看到那个小女孩手中握着碎寒精铁剑，向他走来。

他想要给她一个微笑，可是脸上却已经被痛苦所布满。

“谷雨……这就是你给我说的江湖么……”

女孩点点头，摇了摇头。

“哈……这人生还真是无趣呢……”

谷雨露出晨光般温暖的笑容，伸出玉手，将手中的剑递给吴杰超。

“哥哥……你，还有握剑的勇气么？”

花旦手上的劲力越来越大，吴杰超来不及回答她，脑海已经陷入一个漩涡般的黑暗。他感受不到重力带来的踏实感，只能随波逐流。头顶的上空，留着梨花发清纯动人的张雨婷站在那里看着自己。

他依然记得那个午后，那个充斥着青春躁动的校园中。甜蜜的雪糕，眼中的佳人，还有手中不经意间的触碰带来的温存。

他想要向那片光芒飞去，可是周围的黑暗化作无数双巨手掌将他包裹了起来。他只能眼睁睁的看着那道身影在自己面前消失。

“这狗日的江湖……”

泪水顺着脸庞带着苦涩，流进嘴里。

“这狗日的江湖！”

吴杰超猛然睁开双目，脸爆青筋，黑眸上布满血丝，死死的瞪着花旦脸。

“呸！”一口带血吐沫喷在那张抽象的脸谱上。

“这狗日的江湖，剑来！！”

他抬手接剑，一剑劈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