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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五十七章 雪很美
“是么?”玄淡笑道。
“是呀,这里的雪是暖的,你知道么?它们比我的手还暖和。”卓纤儿捧起一把雪跑到了玄的面前,“你看,一点不少。”卓纤儿缓缓将手升起,指缝间没有丝毫的水迹渗透。
玄的眸子一闪,却无语。
“哈哈,见识过真正的冷血了吧。”卓纤儿笑着将雪抛开,全都砸在了自己的脸上身上,“我是恐怖的哦,现在想要逃还来得及。”
“可惜我逃不了。”玄也跟着打趣道,手指指了指自己的双腿。
卓纤儿却被他淡然的口气给怔住了,“对不起。”
“我很开心。”玄却是忽视她那抱歉地眼神,清淡道,他不希望谁怜悯他,尤其是她,偏偏他却在做着以自己的残缺来换取她的同情以求留下她,只为了能和她多相处一点时间,哪怕只有一瞬也好。
“不要皱眉哦!”卓纤儿冰凉的手指缓缓磨蹭着玄那褶皱出的凹槽上,“皱着眉说自己开心的人都是骗人的。”
玄的脸一僵,缓缓挪开了头,不是不期待她的触碰,只是这一刻一旦到来,却让他恍若在梦中,无法置信。
“如果我能活着,我就会一直在这座山上,等着那个说这里的雪很美的女孩。”
玄的声音让卓纤儿的心猛然一抖,莫名的发怵,居然无法呼吸。
“怎么了?很冷么?”
“不,不,没有……我只是在想,你应该下山,这里太冷了,对你的身体不好。”
“呵,是么?可是我却只知道唯有在这里,我才能寻到唯一的一丝能够活下去的希冀,下了山,纵然春暖花开,也无法将我心里那如同大雪山一般厚实的雪融化,与其那样,倒不如与这些雪做伴,尚能捞个自在。”
“玄……”卓纤儿的膝盖磕在了玄轮椅下,顶着那硬实的杆子,在自己的膝盖上烙出一条深深的纹路。卓纤儿的手颤抖了,缓缓握住了玄苍白的手,那般没有生机,那般没有生命和温度,没有了触觉的手指缓缓抚摸上了他的额角和鬓发,“居然白了一片……”发丝缓缓萦绕上了卓纤儿纤细的食指,一圈又一圈,一圈又一圈,宛若卓纤儿眼中不断转动着的泪水,一点又一点的累积,仿若可以在瞬间便压垮那脆弱不堪的眼眶,顷刻间便可以决堤,便可以泛滥,“怎么可以,怎么可以,怎么可以……这样?”冰凉的指尖抚摸过他冰凉的比翼,消瘦的鼻下,已然冰凉。
“卓纤儿,就陪我三天好么?”
“卓纤儿,真的不可以么?”
“你睡吧,我不走,如果你只想着三天,那么又有何困难,难的是一直活下去。”
难道他?
不……
“你不是说三天的么?现在才两天呀,你骗谁呀,不要装了,求你了好不好。”卓纤儿的脸瞬间便被冰凉的泪水压淹没,颜色了被冷风吹伤的脸,刺啦啦的疼,火辣辣的痛,可是,“不要这样好不好,不要这样……”声音在哽咽中呜咽,在呜咽中打嗝,在打嗝中颤抖,可是……他依然不动,依然不动丝毫。
颤抖的身子跪在玄的面前,泪湿的脸埋在他的膝间,泛白的手正紧紧地握住了他的那有些冷硬的手指,为什么,为什么,不管我怎么紧紧握住你,你都不会痛,不会皱眉,不会睁眼,不会开口,为什么你可以不痛,你可以不皱眉,你可以不睁眼,你可以不开口?而我却无法不痛苦,无法不眼睁睁地看着你离开,无法不心痛到无法呼吸,你好残忍,为何人心让我这般看着你死,为何要狠心让我接受这般的痛苦?为什么?!为什么?!
“啊……哈哈哈……你好残忍,好残忍,不,你比魔鬼更残忍!”卓纤儿猛地站起了身,两眼晃动泪水间更是红肿地令人心痛,那曲折的指关节似乎已经定型,死死地揪住了自己的胸口,咬住下唇的齿似乎已经无法离开那脆弱不堪的唇瓣,哪怕张口,都会牵起丝丝相连的丝线,“你是故意的是不是,你在惩罚我对不对,惩罚我不爱你,惩罚我欺骗你,惩罚我不要你,惩罚我爱着他,所以你让我眼睁睁地看着你死,看着你离开,还留下什么永远在这里等我的话,都是废话,我告诉你,玄,只要你走了,我就是铲平着这座山也不会让你带在这里跟雪为伴,你生让我愧疚于心,死让我痛苦不堪,偏偏还要这般淡然,你以为你很了不起么?一走了之,就可以成全自己成全我了么?我宁愿你活着,宁愿你不折手段,来抢了我,来呀,你不是喜欢我的么,怎么这个时候却成了懦夫,你这个什么都不是的懦夫,你要是敢逃,我就一辈子都将你给忘了,永远不会保留你的一丝记忆……”
卓纤儿无力地闭上了眼,背后是冷硬的门板,后背死死地顶着它,却抑制不住地往下滑,亦如她那不停往下落的心脏,正一点一点地剥离自己的心跳和呼吸,是怎般地痛苦让她这般痛恨自己,因为自己,她要枉顾多少情和生命?有要面对多少罪孽和死亡,她累了,乏了,累了,再会曲折的心,也会崩断,再厚实的心防,也会轰然崩塌,再冷漠的情感,也会被炸成片片金黄。她又能经受得起几番煎熬和折磨。
“好啊,好啊,你们一个比一个残忍,一个比一个狠心,就让我也狠心一次。”卓纤儿猛地将自己软而无力的身体拉起,袖子用力地抹了一把眼泪,她的眼睛还是红的,她的呼吸还是颤的,她的脸还是湿的,却在瞬间干了,就在迎上那犀利的冷风的刹那,她闭上了眼。
铲雪的声音,一下接着一下,一声接着一声,不停,不断。
当狂风在咆哮,当冷雪在叫嚣,当她每次挖出一铲子便被迎面的雪掩埋,当她握着铲子的手心一次次通红,当她回头看到玄那坐在轮椅上的身子又冷冻了一分,白发随风又落下一分狼狈和凄烈的时候,她眼中的雾气瞬间蒸发殆尽,只剩下无休止的寒冷和冷硬的尖冰,一点一点地刺着她那脆弱的眼珠,一点一点地融入那充血的血脉,然后换来她越发模糊的视野。
她不知道自己是怎样将他拖下轮椅,又是如何将他拖入坑中,又是如何用手,一捧一捧地用雪将他覆盖,她知道自己在告诉自己,从这一刻开始,他便一生一世与雪不分,再也不会寂寞,再也不会顾及,再也不用饱受山下冷暖的煎熬,他有了他的去处,而她却失去了自己的所有,当自己的视野成了一片雪白,一片刺亮的时候,她的脑中却好似一片黑暗,她再也看不见任何东西,再也寻不到任何人的踪迹,哪怕是掩埋他的雪墓,她也再看不见了。
她有的只是在耗尽最后一分精力之后,软软地趴在了雪地上,任由狂风暴雪将她覆盖,将她掩埋,将她一点一点地裹住,然后她的眼睛不再火辣辣的疼,她的脑子也不再一阵阵地天旋地转,只会在陡然一沉中便再无任何生机。
呼呼的风声,呼啸而过的瞬间,一张雪白的纸张猛地贴上了那雪筑起的坟头。
优雅地字体在无力间更多的是无奈和心痛:借我三日,了此残生。
纸张带着自有的声音,从东方锦的指尖滑过,在披上自由的翅膀飞向了他的主人,紧紧地贴上了那一片冰凉之上,身体趋向了软硬。
东方锦那被雪推积的肩头缓缓一震,一片雪飞风舞,然后,他的脚步在雪上留下了深深的印记,深刻得不容任何落雪掩埋,由远处到近处,满目的脚印,直硬地一条,没有曲折,没有错乱。
如果当初玄也选择跟他走一样的直线步子,哪怕残忍一点冷心一些,纵然会伤痛自己的爱,伤害自己的心,但这永远是一段最近的距离可以弥补所以的失意。
可惜他错过了,便没有回头的机会。
幽沉的呼吸缓缓从东方锦的鼻腔呼出,凝固出一片白雾,迷蒙了他的眸眼。
弯身,伸手,不需用力,那具娇小的身体终究还是滚入了他的怀抱。东方锦似有沉笑:玄,纵然你有可以爱她到死的勇气,但终没有大活着留下她的魄力。所以,不要怪我,不顾所有情意,将你送上这条永远都不会走上交叉线的平行路上。而我,却会让你看着我让她幸福。
也许是两个人的重量让那雪地愈发不受负荷,相较于先前的那排脚印,这排新生的脚印更深了,宛若东方锦的决心,又似是留在玄身边的最好见证,他东方锦发誓,这一生,只为卓纤儿所爱。
人影缓缓消失在风雪编织而成的雪白纱帐之中,唯有那坟头的一帖白纸黑字还在晃动,却不离去,隐见那堆积的雪似有滑落,再看去却依旧悄然无声。
去吧,卓纤儿,即使我照顾不了你,但我却会一直一直看着你笑,看着你幸福,只要他在。
往事如风飘散去……
嗖的风声擦过卓纤儿的耳侧,一缕发被钉在了树上。怎么回事儿?
我说过要留活口的。
你别把她玩死了。
这个人你惹不得!
你知道,我后悔了。
有一天,你会心甘情愿的。
心性年轻轻狂时候的玄,每一句每一字都有他的执硬和不驯。
***。
我才不是傻子,我才不是傻子,大伙儿都说我是美女,庄园里最美的美女。
当睖脸面抽搐地向他禀报问路遇上了个傻子的时候,他的心里却是笑着的:是吗?那就直走吧。应该没错。
尽管只看见她半截身子,他却依旧记住了她那改变不了的口气,不管怎么装疯卖傻,她始终是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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奴婢就不必拜见三爷了吧!
看着她说着冷话缩到了角落,他的心上一沉,嘴上却笑了:那里可没有日头。
奴婢晒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