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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五十六章 固执不听的男人

作者:艾梦 | 发布时间 | 2018-04-21 | 字数:3423

“卓纤儿,你怎么了?”身不由已的玄猛地从轮椅上跌了下来,他是故意的,他看见卓纤儿犹豫了,他想用这种方式拉住她那一瞬间的犹豫,就在卓纤儿的手触摸到地面上的那抹鲜红的瞬间,一股更加温热的鲜红滴落在了她的手背,那是玄的血。

天哪,她都做了什么?

明明知道玄的腿不好,却眼睁睁地看着他跌倒在地,她的眼睛里有的全是他的鲜血,他苍白的脸,她的心猛地一缩,无法动弹了。

“卓纤儿……”玄宛若枯骨的手执拗地捏住了卓纤儿的手,不肯放开,捏的她好疼,卓纤儿蹙了眉。

“你该睡了。”卓纤儿缓缓抽出了手,尽管心里会痛会伤,但是她对他的感情为何却只能停留在心痛之上,这种心痛又有几分同情在里面,又有几分亏欠在里面?她不知道,也不敢知道,倘若她知道了,她又将如何面对玄,又将如何去弥补他。

当她知道是东方锦活活地拆了玄的腿骨的时候,她的心居然会撕心裂肺地疼,疼得无法呼吸,当她的脑子将东方锦的残忍又烙下一分痕迹的刹那,她居然也在那不知不觉之中担负了偿还罪孽的责任,是为了东方锦还债么?还是她本就对玄有着不一般的情意却不知道?

“卓纤儿,真的不可以么?”

卓纤儿无法忽视玄那被隐藏在厚厚的寝被下依旧可以清晰看见的颤抖,她闭上了眼睛,“你睡吧,我不走,如果你只想着三天,那又有何困难,难得怕是一直活下去。”

玄的心猛地被触动了,狠狠地捏了一把,喉结不自主地下滑着。苦涩……

炭火爆出刺耳的声音,火星子溅起的当儿,纷乱了那一抹有些黝黑的烟气,也纷乱了卓纤儿脑中的思绪。

砰……

猛地被狂风刮开的窗户在暴雪中脆弱地湿透。

卓纤儿看了一眼闭目无声的玄,缓缓站起了身子,步子沉沉间,让那铺在地面的厚厚毯子不受负荷地呈现出她鞋底的影子。扑面而来的雪面模糊了卓纤儿的视线,瑟瑟的冰冷的让她脸上的每一个毛孔都锁住了门窗,她的手缓缓拂过窗棂,雪在她的手心居然停留不话,她一笑,缓缓将那雪抛落窗下,窗户被缓缓关上的瞬间,她的手心却湿透了。

原来她的手在炭火的温热下也会将雪融化,她以为自己的手早就冰凉地入那白雪般没有了温度和骨头。

“你在看什么?”玄没有睁开眸子,声音却低低得有些很是沙哑,“仿佛看了很久……”

“很久吗?”卓纤儿苦涩地笑开,“我看看雪什么时候可以化了,太苍白了,让人无力。”尤其是那个被黑暗吞噬,却白雪照亮的人影,沉沉地将每一篇迎击他的风雪都纳入肩头,渐渐被雪花包裹了身子,成了一个高大却臃肿的雪人,除了那双痛煞心扉的眼睛,她竟然差点不识他。

“让人无力么?”玄宁愿自己的耳朵可以听不见,然而他却听见了她有些慌乱的气息,仿若在掩饰,又似在逃避,能让她逃避的除了那个人还会有谁?他就知道他不会放弃她,仰面无泪,他无力去守护,难道借上三天都不能了么?当真要残忍道这种地步?

“玄,你怨吧,恨吧,这样,至少你会好受些。”

“恨早就殆尽了,心已成灰。你走吧,走吧,不要回头,去吧,去他那里,不要回来……”

“玄……”卓纤儿的脚在瞬间被地毯黏住了。

那个男人从破坏佛堂之后就一直跟着自己,现在他又冷然地站在飞雪如花的夜幕之中,守着这燃烧着能够给玄最后一丝温度的炭火,难道他真要灭了玄心里唯剩的一丝希冀才甘心么?卓纤儿的手缓缓蜷缩了起来,紧握成拳头。

“玄,你等我。”说完,卓纤儿的身影在那猛然冲进的寒风的刹那便消失殆尽,玄的眼角缓缓湿润,转头的瞬间,门已合,心已闭。

“你疯了么?我说过多少遍,我不认识你,你为什么要跟着我?”卓纤儿的咆哮在暴风雪之中变得异常的暴动。

“不管你识不识得我,只要我识得你便可。”

“你……”卓纤儿突然被这个男人的固执所*迫到了无话的边缘,“求你,好心,放了玄。”

“你求我?”

“是的,我求你。”卓纤儿咬住了下唇。

“很好,我成全你。只要你再给我一刀,你就再不需为他求任何人了。”熬的眸子冷沉地不似那风寒的黑夜,却冷透了所有的飘雪,仿佛在瞬间冻住了所有姿态飘然的雪花,空间时间冻结的刹那,她的心跳也停止在了那一刻。

不愿弯下身拾起,那把因被抛落在地而变得冷寒的匕首。

上面暗黑的血迹还在,依旧触目惊心。

同一把匕首,她还要第二次捅进同一个人的胸膛么?

“一件事,你想让我做两次,我没那么傻,杀人很好玩么?还是你的命太多了?”思索许久之后,卓纤儿也被自己一脚踢开匕首的动作怔住了,但也仅仅是瞬间,她变冷然转身,“你爱在雪里呆着也好,爱寻死也罢,与我何干?我所关心的不过是这间卧室外有没有闹得人睡不安稳的东西。除此之外,什么都无法如我的眼。”

狠心落下这段寒透骨骼的话,卓纤儿的转身让所有的雪在东方锦的眼中都停止了飘落,他的世界瞬间静止了一片雪笑的声音。

轰然倒地的是一具何其痛苦的身躯。

没有转身的卓纤儿甚至连背影都不曾暗过,只那一瞬,她却知道自己的脚没入厚雪之后居然难以拔起,冷寒渗透她的脚腕,缓缓攀爬着她腿上的神经慢的如同蜗爬却也快的如同闪电般瞬间闯入她的脑子,炸开了一片晃白,她的眼界里只剩下一片雪白,颤抖了手却被固执地握着,她不能回头,绝不!

“玄,我回来了。”手触摸上门扉的刹那,她的声音却快了一步。

玄的心猛地被磁石吸附了,无法摆脱她的声音,宁愿自欺欺人地告诉自己,她为自己留下了,她为自己回来了。笑意生出了他眼角的那抹未能干涸的晶莹。

“这次,我没有让你等很久。”卓纤儿缓缓阖上了门扉,“外面的雪下得不分天地,什么都看不见,我也没了看雪的兴致了,还是屋子里暖和。”卓纤儿对着手心哈了几口气。

“是呀,屋外很是冷。”玄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这么说。

卓纤儿的眸子却是一跳,“我可管不到那么多了,只要屋子里的炭火不断,屋外纵使再冷,又与我何干?”

听起来很是冷漠的话连卓纤儿自己都欺骗过了,却没有逃过玄的耳朵,他笑了,“这天不仅会冻死人,也会冰封了人心。”

“玄……”卓纤儿猛地打断了他的话,“你应该对自己自私一点,非要把话说得那么明白么?他是死是活与我又有何干系,我本就不认识他。我只想好好照顾你,仅此而已。你不要多想,不管谁来,只要我不想走,他们又能拿我奈何?”

“卓纤儿说得对。”玄的眉头微微一松,眼缝消失了,他开始自私地将自己置于谎言之中,就让他纵容自己一次,在卓纤儿没有看清自己的真心或是不承认自己的真心前,就让他先冒领一下她的真心吧,不管那真心是同情居多还是愧疚居多。

“睡吧,有我陪着。”卓纤儿缓缓吹熄了灯火,满室的黑暗,除了暗红的炭火,和卓纤儿那若有似无的呼吸声,玄愈发恐惧的黑夜已然无处不在。

他知道卓纤儿就睡在与他只隔一道穿花门的外厅的那张小榻。

她真的可以睡得那么安稳么?

玄缓缓闭上了眼。

就在夜深的时候,卓纤儿的眼睛却猛地睁开了,她轻手轻脚地掀开了被子,拨弄着炭火,屋外依旧一片漆黑,呼呼的风声不绝于耳,缓缓渗透那已然看不见的细小缝隙渐渐晃动着整间屋子。

玄的腿不舒服,所以他睡得很痛苦,卓纤儿自是知道,缓缓扯过被子将他的身子紧紧裹住。

然后,她做了一件自己都无法控制的事情。

那就是在那越埋越深的雪地里用手刨着雪,跪下的膝盖已然被湿透,但她依旧停不下来,许久许久之后,她的手触摸到了却是冰冷的地面,这里已然没有了他。

她在庆幸。

是的,她在庆幸,双手后撑,她跌坐在地,那疯狂的动作让她的额头渗满汗滴,但是她却觉得心里瞬间舒坦了很多,张口吸入过多的冷空气,肺都不会痛了。

就在天际有一抹亮的时候,她回到了屋子,看了玄几下之后,她隔着屏风褪下了湿透的衣衫,看着有些红肿的双膝和泛出血迹的指甲缝隙,她出了口气,折腾许久之后,干爽的她终于可以将自己埋入厚实的棉被中。

疲累让她很快进入了睡眠。

而,玄,却失眠了。

自从她起身的刹那开始,他就没有睡过,直到现在,也到天亮。

不忍心吵醒她,他用力地搬动着自己残存的腿骨,猛地跌在了地上,声音响动间,换来的却是卓纤儿紧张的脸,仅仅穿着单衣的她忧着眉,“你怎么不叫醒我?”

“我想让你多睡会儿,你太累了。”玄淡笑。

“真傻。”卓纤儿说着夹住他的腋窝缓缓将他的身体拖起,用尽全力才让他坐上了轮椅。

“我想看看雪。”玄转过头微笑着说。

“好。”卓纤儿说完,转过屏风动作利索地穿戴一新之后又转身出了来,“我可以了。”

“我们都没有洗漱呢。”玄好笑地提醒道。

卓纤儿脸上一尴尬,“不管了,就用雪抹把脸吧。”卓纤儿说着不等玄出声便推着他出了去。

“你一定没有用雪洗过脸吧,要不要试试?”一出屋子,卓纤儿就打了个哆嗦,不过随即她便活跃在了雪地里,不过在此之前,她甚至细心地将他的腿上盖上厚厚的毯子,并将暖呼呼的手炉递给了他,“我小时候,就洗过,不过此后都没有试过,好可惜。出了这座山,我想没有哪里的雪可以积得像这里这么深这么美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