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零五章 春猎中止

“让人备车！”玄一脸的凝重，直接放下帐子，“收拾一下，这就回宫！”

小茗一愣，显然被玄一脸的沉重给传染了，急忙跑了出去。

“什么！？”

砰啪，茶杯落地生花，碎片炸开，击打着东方锦的衣摆。

“小主子突染急症，三爷连夜带着小主子回宫了……”德安看着东方锦变色的表情，口气也跟着波动起来。

“走，回宫！”东方锦冷色道。

“主子，外面的大臣……”德安突然觉得自己说得都是废话，这个时候别说什么大臣了，就算是皇帝老爷子在这里也阻挡不了他的。

“让他们自己猎去好了！”东方锦冷冷地砸下句话，直接撩袍翻身上马，接过一旁随从递过来的弓箭，一箭过去，铜锣打响，准备好了的武士们瞬间朝着林子追逐而去，烟尘滚滚，猎物众多，但是谁敢出箭。

因此一年一度的春猎就此胎死腹中，太子爷不猎，谁敢争得头筹，所以这次春猎的结果就是——放生。

天知道有多少人正摩拳擦掌，跃跃欲试。

而对于这件事，德安却只能叹了口气。

东方锦赶回宫中的时候，已然天黑，然而贤贵妃宫中却是灯火通明，这不符合贤贵妃早睡的习惯，东方锦眉头一动，心里隐约猜到了什么。

走在长廊上，没人敢阻拦。

长长的辅道的尽头便是贤贵妃的寝宫，正对着寝宫门，东方锦惊讶于跪在地上的玄。

站在玄的身侧，东方锦脸色凝重，这不符合玄的性子，有什么事情严重到要让玄下跪求贤贵妃的地步，要知道，玄可是贤贵妃的亲儿子，难道是为了她？东方锦的心猛地一个下沉，昏暗阴影之下，东方锦的表情变得模糊起来，而玄，从始至终，东方锦就没看清他的表情。

“母妃今个可是生三哥的气了？”络右手执扇闲适地拍打着自己的左手心，贴近贤贵妃坐了下去。

贤贵妃只是缓缓睁开眼睛看了络一眼，转而接着假寐。

“没想到，三哥下跪，连着五哥都跟着罚站，这次的问题可是严重喽！”络依旧一脸嬉笑，说得毫不正经。

贤贵妃明显一怔，“你五哥来了？”

“适才大老远地便看见五哥站在三哥身边，一直不动，络儿还想，是不是三哥犯事儿惹怒了母妃，连着五哥也跟着受罪了。”络抵着扇子笑道。

“能犯什么事儿，你三哥有些问题想不开，无非是想让他清醒清醒，免得糊涂了脑子。倒是你五哥什么时候来的，怎生没人通报？”

“那是呀，母妃正在气头上，这五哥进也不是，不进也不是，自然只能就这么干干地晾着了，我看着半晌也是替母妃心疼，就只能冒着被母妃罚跪的危机进来看看母妃了，免得，三哥五哥风吹多了，到时候可就不是脑子糊涂了，而是身子发傻喽！”

“哧……就你最会说笑，都什么时候了！”贤贵妃嗤笑一声，随即摆摆手，让人将东方锦和玄召唤了进去。

“拿去吧！”贤贵妃伸手抓过身边宫女托在托盘上的玉净瓶，“以后这种事情，掂量着做。”

“多谢母妃！”玄脸色微微一亮，似有松了口气。

“看来三哥没被风给吹傻，幸亏母妃及时将三哥给召回来。”络口气轻笑，转而又看着径自轻喝着茶的东方锦，他应该也是得到她的消息后才急急赶回来的吧，否则怎么会连一身行头都没来得及换就匆匆赶到宫里来呢，“五哥这么晚来都不忘过来给母妃请安，母妃可是要乐得心儿都开花了的！”

“哧，说话没个正经的！”贤贵妃笑着拍了络一下，似有嗔怒，接着又道，“难得你五哥有空来看看我这个老人家，没得听你胡诌的。”

“那是，母妃偏心可是众所周知的！”

“你呀！”贤贵妃哭笑不得，整个略显压抑的氛围就这样轻而易举地被络给化解了。东方锦淡看，她们母子唱着戏码。

“听说母妃偶有风寒，东方锦不孝，适才收到宝药，这就给母妃送来，母妃吃着看看，好了，儿子再让人送来便是。”东方锦放下茶杯，打了个手势，要便有人呈了上来。

“真是有心了！”贤贵妃笑着摆了摆帕子，让人给仔细收了起来。

说笑着又聊了会儿，太监总管前来通知三位爷时辰不早了，再不走就要下钥了。三人听了之后，也都识趣得退了下去。

“呼……今晚景致倒是不错！”走在回道上，络手上把玩着这扇，四月的天用得着扇子么？东方锦微微蹙眉。

“走吧！”玄对于络不按牌理出牌的行为已经见怪不怪了，口气略带无奈。

“三哥什么时候不修佛，倒是急性子起来了，这可不像往常的你呀！”络啪的一声收起折扇戏谑道，玄冷眼扫了他一下，那头络却是呵呵一笑，这下玄也不再开口了。倒是东方锦冷冷地跟在两人身后，那压抑的表情和眸子，让络浑身不自在。

“我说五哥，你这样会吓死人的！”络停住脚，等东方锦走到他身边，他猛地蹦出了这么句话。

东方锦冷眸微微看了络一眼，转而向玄问道，“三哥拿着什么药？”

“解药！”玄攥住药瓶子的手微微一窒，说得含糊，却让人深思。

东方锦微微顿住了脚的半会儿，玄却是转过了回廊，没有要等东方锦跟上去的意思，当然更没有要跟东方锦解释的意思。

“呵呵，三哥的脾气又犯了！”站在东方锦身边的络低笑道，“其实五哥可以问我的！”

东方锦低低审视了络一眼，没有出声，却是直接迈开了步子。

“摄龙香，卓纤儿中的是摄龙香，已经五天了。”络追加了一句就不信他不回头。

却只见，他身形微微一动，却是没有迟疑，直接留给了络一个背影，并没有回头。

“哧，真是失败！”络好心情地自嘲了一句，才刷拉一声打开扇子一路潇洒懒散地走去。

摄龙香——一种宫制密毒。

一旦宫内发生乱事，摄龙香便是最好的制造卧病而死借口的东西。如果东方锦没记错的话，前皇后谋逆，龙一世赐给她的便是摄龙香，对外宣称病逝，事实上前皇后也不过是孤注一掷想求个保全，谁为龙一世打天下，便是皇后背后的家族，其势力冲天，龙一世自然不能容忍，于是，卸职调离以及扣上罪名都是他对皇后一家使用的惯用手法。

能拿到这种药的人，怎么可能与宫里无关？

东方锦不禁抵住了太阳穴，玄之所以跪在贤贵妃寝宫外，表象看去时为了要一瓶解药没错，但是背后更重要的还是请求贤贵妃饶了卓纤儿一命。

看来一切似乎又偏离了东方锦所预料的轨道了。

“唔噗……”刚服下药的卓纤儿猛地睁开了恐怖的眼睛，身子坐起的瞬间，鲜血带着摄龙香独有的味道喷涌而出，污了玄一脸。

“卓纤儿——卓纤儿——”玄怔住了，看着卓纤儿僵硬的身体又直挺挺地倒了下去，怎么摇晃，都没有动静，玄的心瞬间跌入了冰窖，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她要这么残忍，为什么？

“为什么？你还来问我为什么？”贤贵妃猛地拍案而起，容貌不再温和，看向被愤怒冲红了眸子的儿子玄，贤贵妃怒不可遏，“你也不想想，我做的这一切都是为了谁？她不说是别人的女人，就算是你的女人，我也只会赐死她，没有人可以阻了我的路，你不行，她更不行，玄，你是我精心培养出来的儿子，你是为权位而生，为权位而活的人，记住，女人，你永远不能用心去沾！”

玄一身萧条地走出了贤贵妃的寝宫，心里荒芜了一片。

“这种毒药原本就没有解药，我这么做不过是让她少受点痛苦而已！”

“凶手可以喊着慈悲，母妃，你真的好残忍！”

“玄，终有一日你会明白过来的。没有权利，你想要的东西永远都无法属于自己。”

“所以，我现在就要牺牲自己想要的东西么？”

“以后你可以拥有一切，包括喜欢的女人！”贤贵妃说得冷冷。

“哼……原来在母妃的眼里，拥有了权位就等于拥有了一切，可是母妃，你掌管后宫这么多年，真的什么都有了么？”

贤贵妃脸色一白，“你以后就会明白了！”

“我只明白，父皇给了你至高的权利，却惟独没有给你爱！”

玄无法忘记，当自己说出那一句话的时候，母妃那苍白的脸色带着虚无的脆弱和不堪一击的痛苦，这就是站在高处的感觉么，为什么争取了这么多年的自己会觉得原来自己并不快乐甚至开始疲惫。

“你要干什么？”

“带走她！”东方锦冷冷地对上了玄的眸子。

玄无力地闭上了眼睛，甚至连一丝阻拦的力量都被抽离了。

“我能让她活着，而你不能，这就是我们之间的区别！”东方锦抱起卓纤儿擦过玄僵立的身子的瞬间，停顿下给了玄一句让他终身都无法忘记的话。

他说得没错，他总是可以保住她，而自己，为何却差上一筹？

当初若非东方锦安排了陆轩，恐怕早在那次气血内冲之中卓纤儿便亡魂天涯了。

而上次难产，又是他，是他领着陆轩破门而入，救活了卓纤儿和她的孩子。而那个时候的自己，在干什么，当听到卓纤儿出红的瞬间，他除了脑子一片浑浊之外，他还干了什么？他什么都没有干，什么都没有帮到卓纤儿，卓纤儿需要的永远都不会是自己这样的男人，这就是自己与东方锦之间的差距。

只是他很气愤，既然，他可以保住她，又为何要让她待在自己身边？让自己看见她，让自己的心更加收不回来，一想到这里，玄的手就不禁紧紧攥紧了起来，“呀……”一拳挥了出去，直直地抵在了东方锦的眉心处，却怔怔地没有落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