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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章
我第一家工作的这家P2P公司是行业内的翘楚,虽然骨子里还是民间放贷的公司,但早已经不是小打小闹,2010年的时候但是长春市业绩就做到了7.5个亿,两年后公司旗下某产品还成功上市。我这么说的意思是,公司的一切运作流程走的都是高大上的模式。这跟我之前卖房子的那家小公司可有着天壤之别。
这世上的人或事都讲求个包装,面子和里子总不能一起大张旗鼓的展露出来,资本家也要给自己包装个金玉其外,绿茶婊也得装出一个青春婉约,高利贷的要说成P2P,用一层能见人的壳子把自己见不得人的一面包装起来,装着装着就成了真的了。
每一个新来的员工都要经过面试。不是那种填一张表就随便通过的面试,而是经过半个月培训之后,12个部门经理加上HR和分公司副总坐一排,十多个人面试你自己。想想看,十多个人有男有女,正襟危坐,一脸便秘的表情,然后你一个人走进会议室,坐在正中间的椅子,等着回答前面这十多个人每人一个问题。如果这次面试不通过的话,你可以选择打道回府或者继续接受培训参加下一次的面试。
这要是心里承受能力差点的就干脆一片空白了。
只有面试通过之后才会拿到实习合同,然后是为期3个月的实习考核,考核通过之后才转为正式员工。
在这本书里,我决定把培训的课程一笔带过,原因如下:我基本什么都记不住了。因为他们培训的那些东西在我日后的工作当中基本用不到。当然也不是什么都没记住,对于那几位给我们讲课的女讲师的印象倒是颇深,其中有位比我还高出半头名叫丽娟的女讲师尤其让我心动,后来我才知道这位女士是分公司的风控总监,年薪二十多万,再后来机缘巧合之下,我和这位美女总监居然一起跳槽到了另一家公司,我们两个的办公室仅仅一墙之隔!
总之,面试过后,我就算是恒信公司的一名实习员工,从此开启了我混迹于金融圈内的峥嵘岁月,而此时距离我刚来公司已经过去了将近一个月之久。这一个月我就是在吃老本,刘洋对于我的工作倒是四脚朝天的大力支持。
“方圆,我看好你哟!”
她这样鼓励我,看来是拿我当成潜力股,潜力股就潜力股,我心说你让我是啥股就是啥股,老子现在做梦都是丽娟的屁股。
可是这一行要比我想象中水深的多。起初的一个月时间里,我的工作就是在办公室里背产品大纲,十多个贷款品种要把利率年限贷款要件都背到滚瓜烂熟,顾胖子隔三差五就要考一考我们部门这几个新来的业务员。可是我着急啊,着急赚钱啊,部门里那些老业务员们几乎每天都能有返点钱入账,少则五六百,多则七八千,那可是钞票啊。
从实习业务员到业务老手,之间要经过一段相当漫长的历练,我现在连怎么接待客户都不会,更别提如何去找客户了,我背了一个月的大纲,一分钱没挣不说,还花了三四千块。每想到此,我的心情就不爽。
既然不爽,就得想着法子变爽。
这天杨姐约我吃饭,地点定在绿园区青年路旁边一个的饺子馆内。时间是晚上。我提前跟刘洋撒了个谎,说晚上跟公司的同事一起加班,就不跟你一块儿回家了。刘洋问我兜里钱够不够,不够的话就给我转账。我说够了,咱们还是省点花吧。撂下电话之后,天色已晚,杨姐来电话说,已经到我中银楼下了,问我什么时候下班。
“怎么这么早啊杨姐?”我在走廊里接的电话。
“正好没事儿,路过你这儿,就直接接你走咯。”
“可是我还没下班啊……”
“没事儿,姐等你。”
其实我上下班的时间挺自由的,因为我是实习期,没有薪水,也不用打卡。我心说总不能让人家在楼下等我。刚好顾胖子从电梯出来,我便拦住他,跟他说:“领导,我想早点下班,有点事儿。”
顾胖子点点头说:“行。哎对了,方圆,明天咱们新老配对找师傅,你想挑谁当你师傅?”
“啊?我能让你当我师傅么?”
“我就拉倒吧,我这业务能力现在早就不行了。这样吧,明天你来时候再说。”
我说好的。那我就先走了。
下楼之后,也不知道杨姐车停在哪了,刚要给她打电话,就看见前面一辆红色马自达里,杨姐隔着车门向我挥手:“方圆,方圆!”
马自达的车轮胎上还拴着红绳,一看就是新车。我拉开车门,坐到了副驾驶上,车里弥漫着一股新车的胶皮味和淡淡的香水味儿,连脚垫都是新的,看来这婆娘最近没少赚钱,对自己也是够狠的。其实我一向不太喜欢车这东西,以前冯月就总让我去把驾照考下来,我就一直没去。我总觉得这个东西不太安全,再说真正有身份的人都是实际给开车,何况春城号称东方底特律,又有一个汽车制造厂,大大小小的车辆满大街都是,可是春城的配套设施就相当操蛋了,马路坑坑洼洼,三天一休五天一刨,晴天爆土扬灰,雨天水坑遍地,堵车天天有,停车位也相当难找,导致那些停车场收费的大爷大妈们一个个都趾高气昂,大有翻身农奴得解放的牛逼神态。
“新买的,上一个买了。”杨姐发动车子,拐了两个弯,上了西安大路。
我的手指滑过车门,用手指尖感受机械工艺带给我的质感:“看来杨姐最近生意不错啊!”
“生意一般般吧,这行也不好干呐。”
“再不好干也比我强啊。杨姐最近手里几个房子?”
“一个门市,两个小房子,都在手里压着呢,都压半个月了,唉,不好弄。”
“嗯,你们这行就怕压钱。咋不多找几个中介呢?大家一起使劲儿,几天不就买了嘛。”
“哎呦老弟哟,你说的轻巧啊,要是人人都像你似的那么上心就好了,你不知道啊,现在炒房子的人越来越多,可是行情越来越差,这帮中介也都心不在焉的。难呐。”
“我觉得那些新入行的房倒子都是拿钱练手呢,要比拿房子,一般人也比不上你,别犯愁,有苗不愁长。”
车子停在青年路口的红灯。杨姐递给我一颗烟,自己也点上一根,抽了一口说:“我也是挺犯愁,房子挺好,但是总不能我一个一个去卖,再说你让我拿房子行,让我卖房子就是赶鸭子上架了。方圆啊,我要是再能找到一两个像你一样的人来帮我就好咯!”
我没说话。第一是我不知道她这话的真假,第二是我已经打算从房子哪一行撤出来了,我的下一站是当一个金融大潮的弄潮儿。
其实杨姐说这样的话没并非没有道理,每个房倒子手底下都有几个相当不错的中介。我和杨姐合作了将近大半年,我帮她卖了四五套房子,售出每一套房子都不到一周时间,刚别提还有上午刚拿到钥匙,下午就卖出去的,我俩在一起可谓是琴瑟和鸣,犹如杨家将和焦梦二人。
“哈哈方圆,别多想,我就是发发感慨,不是真的要你过来帮我,我不能耽误你赚钱,现在房子这行行情不行,不过信贷圈倒是挺好,等姐混不下去了还得投奔你啊。”
我刚要说话,电话进来了。显示是:张晓漠。
我的心咯噔一下,这个名字熟悉的很,因为她是我的前妻,我俩离婚多年一直都未有联系,井水不犯河水,这个时候打电话是什么意思?
我没接电话,一路琢磨着她来电话是什么意思。一直到青年路华联超市旁边的饺子馆,我都没想出个所以然来。
我下了车,杨姐去找停车位,这时候张晓漠的电话又来了。我深呼吸一口,接起电话。
“喂?”
“方圆?”
“是我。啥事?”
“你在哪儿呢?”
“你啥事?”
“你在长春么?”
“怎么了?”
“我也在长春。我来看病的。”
“啊?看病?”
张晓漠咳嗽了一声说:“嗯。看病,钱不够了,我想……”
“什么病?”
“我来了两个月了,钱都花光了……”
张晓漠絮絮叨叨的把实情说了:原来,半年前张晓漠觉着小肚子老疼,开始也没当回事,后来疼的受不了了,去医院一查,宫颈癌!张晓漠顿觉如晴天霹雳,她才三十岁啊!换了好几家医院之后,检查结果都是一样的,张晓漠慢慢接受了事实,好在癌细胞没有扩散,手术还来得及。于是张晓漠就把家里的房子都买了,又跟亲亲朋友借了钱,凑了二十多万块钱,来长春做了手术。住了了一个月之后,终于把手术做完了,但是钱基本上也花的差不多了,她把能借前的人都借遍了,快要到山穷水尽的时候,终于一狠心给我妈打了电话,得知我恰好在长春。
“你在哪家医院呢?”
“三院。”
“好。明天我过去。”
撂下电话,跟着杨姐进了饺子馆。乱七八糟的饺子点了不少,我也没心思吃东西,跟杨姐说我去洗手间,杨姐点点头。
我躲在洗手间里,给刘洋把电话拨过去。刘洋已经到家了,接电话也是不太方便,只能小声的跟我讲话。
“什么事?”
“没事,想你了……”
“傻样吧。想我不会给我发信息?明知道我接电话不方便。你吃饭了么?”
“正打算要吃。你呢?”
“正打算要吃?跟谁啊?男的女的?”
“跟同事啊。还能跟谁啊?”
“嘻嘻,方圆,我刚才看见你了,在你们公司楼下,你上了一辆红色马自达。车里是谁啊?”
我差点把电话扔马桶里,赶紧平复情绪说:“当然是同事啊。你……你怎么上我公司了?”
“我怕你钱不够,所以想给你送点钱……哎呀不说了,我爸爸叫我吃饭,你有什么事情没?”
我惊魂未定:“没有了没有了,你多吃点。”
离开洗手间,我感觉眼里的整个世界都飘忽忽的,服务员和客人不是高空中飘散的云朵便是深海中潜游的鱼虾,摇摇曳曳或稍闪即逝。我如同飘浮在空中,四周都是湛蓝色的,我又如同在深海中潜行,四处漆黑一片,均没个方向和指南,只能无穷地漂浮,无穷地潜行,好像永无尽头。
太可怕了。我不知道刘洋到底看没看见车里是谁,如果她知道车里坐的是杨姐,那我可就穿帮大吉了。这个刘洋到底什么东西变的?怎么我的一举一动她都掌握的这么清楚呢?难不成这妞儿在我身上安装了启停器?或者在我身旁按差了什么克格勃之类的暗花?看来我得重新审视刘洋这个女人,原来以为她只是白纸一张,哪曾想过她也是个手眼玲珑的人物!
刘洋发来一条短信:多吃点。
我回到座位,饺子已经上来了。杨姐已经给我倒上一杯啤酒,我举杯就干。杨姐今天穿了一件纯白色的棉布T恤,轻着粉黛,两杯酒下肚之后,她雪颈透红,胸口一起一伏,端的勾人,可是我一点也没有兴趣,心里想着如何能在刘洋那里把我的银行卡弄出来,千想万想也想不出什么办法,毕竟她是坐地户,我是外来客,说不准她身边真就有眼线也说不定。我吃了一个不知什么馅儿的饺子之后想,要不我干脆找个人把我绑架了然后找她要赎金?这个办法也不行,谁家瞎了眼的绑匪会绑架一个一穷二白的屌丝?
“方圆,怎么了?”杨姐见我心不在焉,开口问道。
“啊没事没事。”我敷衍。
“是不是有啥愁事?跟姐说说,说不定姐能帮忙呢。”
我眼前一亮,对啊,眼前就坐着一个富婆啊!
借钱就讲究个干脆利落,有些人碍于面子,总是张不开口,其实你云山雾罩说了半天,也无外乎就是借钱二字,莫不如直接开口,然后就把脖子往砧板上一放,等着对方一刀下来就OK,就算借不成钱也落的个干脆利落。
“杨姐,我还真有点愁事。”
“看你小子,我就说你有事儿。跟你姐我俩还外道啥?说吧,要人还是要钱?”
我单刀直入:“钱。”
“多少?”
“不多,两三万块钱就行。”
杨姐笑笑,没回答。一个劲儿的看我,把我看的心里发毛。一边看一边吃吃的笑,如同吃了春药一般淫笑不已,上次在她家床上赤裸相见的时候也没见她像现在这样发骚。
“杨姐,要是不方便就算了……”
“方便。钱我有。但是……”
妈的,我就知道,这事儿不会这么简单。
“杨姐,我是急用,要不然我也不能跟你开口。你放心,最多一个礼拜,我就把钱还给你。”
“你想多了,方圆,钱我有。我的意思是,你也得帮帮我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