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二章 所谓亲情

被李文海留下后的那一瞬间，李文书把这短短十七八年中干过的所有缺德事都回忆了一遍。

无论是当年和诸多门派在一起祭天时自己偷偷吃了贡品，还是前些日子把三师叔辛辛苦苦抄的法本泼了墨，现在，这些已经不重要了，因为李文书知道，师爷所谓的“女人间的话题”只是个把师父和白岛支走的幌子而已——“师爷，我……”

“小兔崽子，你有没有带姨妈巾？”

“啥…？”

李文书懵逼了，原来师爷李文海叫自己留下不是因为发现自己干了某些缺德事吗？

不过她一直感到意外的是，本以为虽然外边永远年轻但实际年龄已经几百岁的师爷已经没有生理现象了，结果，除了不老，其他的看起来跟普通人没什么两样嘛。

“我记得这个抽屉里有备用的，师爷你等等，我给你找。”

李文书蹲下身来，拿出钥匙打开了办公桌最下面一层的抽屉：“师爷你不是月中才来嘛…喏，附近就是公厕，快去看看吧。”

“其实就是以防万一，走吧，你在公厕门口等我会儿，咱俩一起回家。”

关上店内的灯后，李文海在出门时，特地脱下一直披在身上的中山装上衣。她把上衣盖在了李文书的头上：“这样是不是没有那么淋的慌了？”

“好了好了，别拿我当小孩啊——你不是要去公厕看看有没有来姨妈吗？赶紧的。”李文书别扭的看向了别处，她推搡着李文海就往公厕的方向走。

本来就地势低的商业街过道，此时雨水已经堆积到可以往里面扔金鱼了。李文书穿着帆布鞋，十分不想接触到那些雨水里，因为她觉得湿漉漉的很难受。而李文海则毫无压力的直接踩了进去——看得出来，她现在的心情十分好，好到一边踩水一边唱着川渝民谣。

李文书站在看起来挺干净的公厕门口，她看着雨幕，思索着下个月要不要跟师父去广州出道一个月；或者是抛下“职业身份”，以一个普通游客的状态去旅游吧？

突然发现自己已经差不多一年没有和师父一起放松的旅游过了。

（一定要带上师爷啊。）

（把那个实验团队解决后，就可以差不多的回归正常生活了吧？）

“果然是我的错觉啊。”

“我就说嘛，这才月初，没有那么快的。”

看到李文海出来后，李文书停止了思考未来的人生规划。她看了眼浑身湿透却一点难受表情都没有的李文海，握住了对方冰冷的左手：“走吧，我们回家。”

“哎，你今天想让我住你家吗？”

“无所谓，你来吧。”

李文书一直没有与李文海对视，她自顾自的牵着对方的手，看着前方，走在回家的路上；她有些不明白为什么师爷今天会那么高兴。

这里离文书的家也不太远，走二十多分钟就到了。

看到把自己养大的“亲爹”来了，李文斌愣了一下：“师父…你怎么来了？”

“我跟我师爷过二人世界，你别管了。”

假装没看到亨利意味深长的微笑，李文书拉着李文海回到卧室：“快点换衣服啊？不换衣服多难受，喏，给你睡衣。不过得先去洗澡啊…”

这次李文海没有要求一起了，她很自觉的拿着睡衣走进了厕所。见此情况，李文斌干咳一声（虽然他小时候什么都看过了），回到了自己房间，而亨利则一直低着头看魔法书，装作远离人间烟火的样子。

哗哗的水声，在这个狭窄的家中回荡。

擦掉镜子上的白色雾气后，李文海叹了口气；她摸了一下自己脸上的伤疤后，看着镜子里自己脖子上的勒痕以及锁骨上的伤痕，小声呢喃到：“都这么久过去了啊……到底多久了？”

李文海不知道妖界的结界为什么提前破开、本应跟文书建立契约后能力变弱的穷奇为什么突然发狂——她更不知道的是，戚文良为什么失去了大部分对她和白岛的记忆。

妖界暴动的事情就十分轻易的被镇压了下去，那些凶兽居然丝毫没有反抗，就乖乖的认输投降了。在李文海看来，它们应该是在试探天界和人间的底线以及遇到这种情况的处理方法，真是狡猾至极。

既然妖界的叛乱被一个武神轻而易举的镇压了，那么这件事就暂且告一段落——其他门派似乎也没有了动静，但还是要警惕一些；剩下的，就是制止那个诸多“财阀”投资的实验了。

自从她上次装作李文书的样子和颜皓签了合同后，就再也没有收到对方的电话。【为了以防万一她没有留李文书的电话，留的是自己的。】

冲掉头上和身上的泡沫后，她裹着浴巾，抱着睡衣走回了卧室内。看着师爷身上那些惨烈的伤疤，李文书不由得吓了一跳。

不光有刀砍伤留下的痕迹，大腿处还有一块是被火烧过的灼痕。脖子上的勒痕以及锁骨和腹部的砍伤，更让李文书感到心疼与害怕，粗暴擦拭着黑发的李文海注意到了徒孙的视线，她似乎对身上的伤疤很无所谓：“这些都是在打鬼子时以及在朝鲜时留下的，你是不知道，那个凝固汽油弹的火烧在身上，有时候跳进水里都无法熄灭，我班长就是这么死的。”

从小就听着师爷讲战争时期故事长大的李文书，自然知道老一辈的不容易，她点头示意了一下后，也抱着睡衣与另一条浴巾走到了厕所。

她洗完澡回到屋里的时候，李文海已经十分随意的只裹着一条浴巾，坐在风扇前吹风：“真快啊，顺便一提，本道里面什么都没穿哦。”

“我看出来了。”

戴上眼镜后，李文书感觉世界清晰了许多：“你能不能穿上衣服？！”

“等会，我裤衩还没干。”

李文书：“……好的。不过我穿睡衣的时候，你能不能别看我？！”

看到李文书这幅生涩的样子，李文海丝毫不以为然：“你跟你师父，俩人，基本上都是我带大的，你们什么我没看过啊？”

“现在不一样！！”

“好好好，不过我手机三天没充电了，居然还剩下52％的电量。”

“那是因为你经常不玩手机，师爷。”系上黑色胖次的绑带后，李文书套上了白色的睡衣。她回过头，轻轻的帮李文海梳着已经干的差不多的、长度到肩胛骨的头发：“师爷，没想到你后背上也有一道砍痕啊。”

“往事不堪回首，对了，你有对象了没？啥时候领回来给我和你师父看看。”

“我怕你俩会把他皮扒了——不过，我现在还真没对象。即使有对象我也不打算结婚，结婚了也不打算要孩子。”

讲李文海的秀发梳顺后，李文书把梳子往桌上一扔，就直接躺在了床上，毫无生气的说出了这句话。

而李文海则笑着回答：“那不也是挺好的吗，你一个人就可以撑起一片天空，不用依靠任何人活在世上。”

“其实也就是孤独惯了，有一个陌生人闯进我的生活，我肯定会不习惯也不喜欢的。不过我感觉有你与师父就已经够了，你看，我们修道之人，死后不被天地所收，所以你我还能继续永远一起活在这个世界上。到时候我变回现在的样子，师父也回到现在的样子，三个人就这样，一直在一起生活下去吧。”

她的话，让李文海露出了发自内心的笑容，这也是李文海一直所知道的规律，不管怎样，大家即使是死了，也能换个身份，一直在一起生活下去。所以，对于李文书与李文斌的死亡，她并不怎么担心。

李文斌又何尝不明白这个道理，他只是心疼那一天到来的时候、自己徒弟会感觉到死亡的疼痛而已。

“不过一想到你会死掉，本道还是会忍不住杀了那些害死你的人。不光是我，你师父也是。”

“可能这就是亲情吧。”

两人依靠在一起，窃窃私语一般的聊着天——虽然李文海只裹了一个浴巾，场面感觉有些怪怪的。

*

*

*

由于上次李文书的安慰，已经对自己父母的死亡稍微看开了一点的木暮然，把她当做了可以和颜恒相提并论的朋友。

此时木暮然正坐在饭桌前，桌上的外卖已经有一些凉了，他还在那里兴致勃勃的玩着新下载的解密游戏。

颜恒和刘黎雨对他在李文书那工作这件事表示祝贺，但是颜恒担心心理可能有点问题的赵月言会不会因此针对李文书。

赵月言已经知道木暮然在李文书那里工作，但是她并没有因此生气。毕竟，她也曾和李文书在某些地方不期而遇过多次。

一来二去，就这么眼熟上了。

她知道李文书的脾气秉性——就李文书这人，绝对不会轻而易举的喜欢上一个人或者和一个人去谈恋爱。这是赵月言曾经偷偷观察多日的结果，而可怜的李文书都不知道自己被人跟踪观察了差不多四个月的时间。

“拿走吧，我现在不想吃。”

赵月言坐在那个在李文海眼里就是个大的能用来养鱼的浴池里，看着水面上漂浮的泡沫，头也不抬的对端着法式点心（洗澡前赵月言要求厨师做的）进来的女仆说到。

女仆有些不明白赵月言为什么突然又不吃了，但她还是顺从的端着点心走了出去。

明天还有一个跟其他实验投资人的聚会，赵月言听着雨音，思考着下一步应该怎么办——（实验结果出来后，让其他投资人都消失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