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五章 猪圈里的红衣服

董壮沉思了很久，越想越觉得自己的推理天衣无缝，事实也应该就是如此。他又仔细回想了一下孙翠的死，其实孙富贵同样有嫌疑，那天晚上，小美的棺材抬不动的时候，孙富贵也跟着起哄来着，他还学着大国的样子说，让小美把孙翠带走。另外，对于心形纽扣，很可能是凶手在杀害了孙翠之后，塞到她手里的，如果是这样的话，那么孙富贵的嫌疑就很大，因为他清楚谁有心形纽扣。

“走，去看看！”董壮起身向外走去，皮猴跟在他后面，两个人来到了孙富贵家，院子里灯火通明，孙富贵弄了个大花脸，正在院子东边的猪圈里埋土。

“孙富贵！”董壮喊了一声，吓得孙富贵一哆嗦。

“主......主任！”孙富贵说，“你怎么来了？”

“你这忙活什么呢？”

孙富贵嘿嘿笑着，连忙道：“翻修下猪圈，你们先屋里坐，我这就完事了！”

董壮扫了一眼，猪圈的墙和棚顶都没动过，只有地上的水泥地面被刨碎了，像是向下挖过坑，孙富贵正在回填。

“大冬天的，你弄猪圈，能行么？”

“就是弄弄地面，清理清理粪！”

“不抹水泥了？”董壮指着猪圈的地面道。

“等暖和了再抹，”孙富贵说，眼中闪过一丝狡黠的光，“现在抹上也得冻裂，白弄！”

富贵娘从屋里出来了，招呼着董壮和皮猴进屋。

董壮连忙道：“没啥，富贵忙着就让他忙着，我明天再来，就是粮补的事儿，不着急！”

“那行，我明天去村委找你吧，主任！”孙富贵擦了擦鼻子道。

董壮又看了一眼猪圈，心里已经有数了，他和富贵娘打了招呼，带着皮猴回到了村委会。

一进屋，皮猴便迫不及待的说道：“有问题，一定有问题！”

老秦爷已经回来了，坐在炉子边上抽烟，听了皮猴的话，道：“什么有问题？”

皮猴将孙富贵翻修猪圈的事儿说了一遍，最后道：“秦爷，你说他是不是在藏什么东西？”

老秦爷皱了皱眉，琢磨了一会儿道：“听你这么说，很像，不过，什么东西还得藏在猪圈里？”

“金佛！”董壮很肯定的说道。

老秦爷一怔，眼睛瞪大了，“金佛？”

皮猴也是一惊，“什么金佛？后凉山的金佛嘛？”

“很可能是！”董壮道。

“那不是被老秦爷送回后凉山了么？”皮猴道。

“或许已经被李大国给背回来了！”

老秦爷狠狠的吸了几口烟锅，目光中闪烁着可怕的光，“为了金佛杀人？”

董壮不敢肯定，但是他心中已经在这样推测了，“秦爷，我总觉得大国的死很蹊跷，假定他不是自杀而是被谋杀的话，那么谁最有作案动机？就是孙富贵！”

皮猴捂着嘴，满脸吃惊，等着董壮继续往下说。

“李大国可是没少欺负他，小美的彩礼，接连两回，那可是十二万，他要不回来，又打不过大国，很可能动杀机。还有就是金佛，李大国背回来了，可是在孙富贵看来，金佛是他们家的，他也肯定想着把金佛夺回来，这两点促成他杀害了大国！”

老秦爷闷不做声，眉头拧成了一个疙瘩，好半天才抬起头来，道：“有几个地方解释不通，第一，孙富贵怎么会知道大国背回了金佛？第二，他没有作案时间，酒是皮猴买回去的，赵芬交给大国的，后来你又一直跟着大国，孙富贵什么时间下的毒呢？第三，假设大国从后凉山背回来了金佛，他死后金佛一定是在赵芬的手里，又怎么会轻易地给孙富贵呢？”

皮猴点了点头，扭头看着董壮。

董壮轻轻的笑了笑，手指挠了挠鼻翼，颇有把握的说道：“看似不可能，其实也很简单，只要有一个人帮着他就行了！”

“谁？”皮猴问道。

老秦爷愣了一下，已经明白了董壮说的是谁，他再次低下头，琢磨了一会儿，叹道：“要真是那样，她就该受浸猪笼之刑！”

“你们说的是赵芬？”皮猴惊道，小眼睛眨巴了几下，也想明白了，“她和孙富贵......”皮猴的脸一下子变得铁青，整个人都激动起来，“妈的，这对狗男女！”

董壮拍了拍皮猴的肩膀，道：“你先别激动，一切都是我们猜测的，没有真凭实据。要想查明真相，我想要用点小手段！”

“调虎离山！”老秦爷说道，董壮抿嘴一笑，他无比佩服老秦爷，这老头耳聪目明，又有着丰富的社会阅历和经验，什么事儿都瞒不过他的眼睛。

董壮沉吟了半晌儿，对皮猴道：“这样，我明天叫富贵和他娘来村委会算粮补，你趁机去他家，把猪圈的地面再挖开，我到底要看看他埋的是什么，如果是金佛，那么一切就都明白了！”

“好！”皮猴爽快的答应下来。

第二天吃过早饭，董壮通过广播叫着富贵和他娘的名字，让他们来村委会领粮补，反复广播了十几遍之后，他嘱咐皮猴：“速度一定要快，实在不行，找个靠谱的人帮你，我估计他挖的也不会太深，你去一看就能看出来那里他动过土，顺着往下挖就行，要是真有发现，立刻回来告诉我和老秦爷，要是什么也没有，就赶快填平了，别留痕迹，明白么？”

皮猴摩拳擦掌连连答应下来，这对他来说简直小菜一碟，他胡乱的吃了几口饭就走了。

大概过了能有半个小时，富贵和他娘一块来了村委会，董壮给她们泡茶，又说了一会儿家常，这才拿出账本。粮补是一项国家对农民的补贴政策，根据农民所种植的农作物不同而有不同的补贴金额。孙富贵家虽然不种地，但是他们把地租给了其他的村民耕种，按照九户村的习惯，粮食补贴是要发给土地所有人的，所以孙富贵也有粮补。

董壮把孙富贵家的几亩地逐一的查看了记录，大部分种植的都是玉米，有一少部分种植了大豆和蔬菜。董壮认真的逐一和富贵娘核实，然后根据政策计算补贴金额。其实，这是个很简单的工作，富贵娘昨晚就算明白了自己该领多少补贴，而董壮呢也早就算过了，他俩只要一对，总数对上了，就说明没有错。

可是，董壮为了拖延时间，故意将自己算的结果说错，这样就和富贵娘算的总数对不起来了，他们只好一一重新核对，这下花费了不少时间。

还没等他们核算完，皮猴已经满头大汗的跑了回来，脸上全是黑泥，浑身臭烘烘的，他一进屋，便大叫着：“主任，主任，你快去看看吧！”

董壮呼的站了起来，道：“怎么了？”

“看看你就知道了！”皮猴的声音发颤，满脸惊慌，“走！”他招着手，老秦爷率先起身走了出去。

董壮扫了一眼孙富贵母子，他们似乎无动于衷，孙富贵道：“主任，账还算不算了？”

“一会儿再算吧！”他抓起衣服和帽子跟在了老秦爷的身后。

孙富贵家门前已经围了不少人，还有人爬上了墙头，盯着往院子里看。钱大胆正在猪圈旁守着，见皮猴把老秦爷和董壮叫了来，连忙指着猪圈道：“秦爷，主任，你们看！”

董壮举目望去，猪圈的土坑里露出了半截红色的衣服袖子，剩下的都还在土里，结结实实的和土冻在一块。冬天就这样，想挖坑必须用搞头刨，刨出来的都是带着冰碴的土块，硬的像石头。

富贵娘和孙富贵回来了，孙富贵瞪着眼睛吼道：“干什么，干什么？”他拨弄着围观的村民，嚷嚷着：“大白天的，都跑我家院子里干什么？”

孙富贵气势汹汹的挤进人群，来到院里，见钱大胆握着搞头，满脸泥土，立刻火了，上前推了一把钱大胆，吼道：“妈的，你胆子真大，大白天来我家做什么？”

董壮多少已经明白了，孙富贵一定是早有察觉，将金佛转移走了，这会儿才这么底气十足，他心里这个窝囊呀，怎么让孙富贵算计了呢，难怪刚才他看到皮猴的样子时没什么反应，原来就等着看热闹呢。可是，事情既然已经这样了，总不能让钱大胆受委屈吧，他几步跨过去，挡在了钱大胆身前，脸一红，道：“是我让他来的！”

“啥？”孙富贵故作惊讶，哼了一声，道：“主任，这就是你的不对了，你就算是当再大的官，也不能随随便便的进我家院子里搞破坏吧？”

“孙富贵！”皮猴在一旁忍不住了喊了一嗓子，他指着猪圈里的半截红衣袖，质问道：“那是什么？”

董壮也糊涂起来，看着皮猴，心道：这小子要干啥，想吓唬吓唬孙富贵？

“什么？”孙富贵瞥了一样猪圈，咧嘴道：“我娘的衣服不穿了，扔猪圈里不行么？”他一边说着，一边冲皮猴走去，“你也来搞破坏是吧？信不信我打断你俩的狗腿！”

皮猴冷笑了两声，满不在乎的说道：“孙富贵，你别太得意，我可认得那衣服，它不是你娘的！”

“胡说，不是我娘的，难道是你娘的？”

皮猴的脸顿时青了，他恨不得给孙富贵两个巴掌，“它是小美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