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五章 提亲

人群一下子炸开锅了，一切都和小美下葬的时候一模一样，不少人害怕，都悄悄的跑回家了。

董壮的头轰的一声，天旋地转，九户村真的是太诡异了，怎么总是出现这种奇怪的事儿。他蔫头耷脑的靠在一颗柳树上，脸上要多难看有多难看。

“要不要去请康瞎子来看看？”有人提议道。

谁也没说话，每个人的心理都清楚，小美下葬的时候，老秦爷指了两个人，一个是孙翠，一个是陈家旺，两个人都死了。

谁也不敢拿主意，众人的目光都望着赵芬，赵芬低着头不说话，大国姑姑轻轻的碰了她一下，“侄儿媳妇，你倒是拿个主意呀？”

“我不知道！”赵芬答的干脆，“姑姑你看怎么办？”

大国姑姑是个痛快人，叹了口气，道：“没办法，请！”

不一会儿功夫，有人将康瞎子请了来。康瞎子四下里看了看，目光最后落在了大国的红木棺材上，他围着棺材转了三圈，又慢慢抬起头，望着人群。

大家的心里都在打鼓，就如同死神在注视着自己一样。害怕的人，扭头就走了，剩下的大部分都是大国家的亲戚。

康瞎子的目光最后落在了赵芬的身上，他呡了呡嘴唇，沙哑的声音道：“他舍不得你，多烧点纸吧！”

赵芬浑身一哆嗦，腿已经软了，扑通跪倒在棺材前，眼泪吧嗒吧嗒的往下掉。大国的姑姑送来了几沓纸钱，在棺材前放好，赵芬哆嗦着手，费了好大劲才点燃了。

“大国啊，走吧！别惦记我了，我能照顾好自己，走吧！”赵芬哽咽着哭道。

康瞎子又对大国的姑姑道：“你替她娘也烧点吧，不然他不安心！”

大国姑姑爽快的应下来，挨着赵芬也烧了起来，祭纸燃的很旺，红红的火焰在风中飘荡。皮猴也拿起了一沓纸，走了过去，一边烧一边念叨：“大国哥，安心的去吧，家里的事儿乡亲们会帮你照顾好的。主任已经说了，开春就去给大娘和嫂子申请个低保！”

钱老头拉着钱大胆也凑了过去，点了一沓祭纸，念叨道：“孩子，安心走吧，刚才大胆闹的，不是对你的，你别往心里去，我和大胆给你带酒了！”

钱大胆起了两瓶烧酒，浇在奄奄一息的火上，腾的一串火苗窜起，把他的眉毛和头发都烤焦了。这样一来，在场的人谁也不敢落后，纷纷都给大国烧纸祭拜，生怕得了孙翠和陈家旺的下场。就连董壮也不例外的烧了半沓纸，有时候这种怪事，就得认真对待，心里不信，可是嘴上和行动上一样不能少，似乎只有这样才能踏实安心。

折腾了有一个小时，大国的棺材都被烤的漆黑，险些连棺材一块烧了。

康瞎子冲大国姑姑摆了摆手，示意她起棺下葬。

大国姑姑再次把人张罗齐，哀乐响起，大国的棺材很轻松的被抬了起来，一行人慢悠悠的向前走去。

董壮长出了一口气，像是去了一块心病一样。他并没有随着队伍一块向前走，而是折返回了大国的家里。

他刚要推门进去，突然发现门上挂着个黄色的铜锁，挡住了去路。赵芬的心思一目了然，谁也别想再去听李老太太唠叨。

越是这样，董壮的好奇心越重，他豁出去了，从门旁的围墙翻了进去，直奔李老太太的西屋。

“大娘......”董壮轻声叫道，“您没睡呢吧？我是董壮啊！”

李老太太在炕上翻了个身，道：“你不用来了，我就是个疯婆子，什么也不知道！”

董壮一听急了，道：“大娘，赵芬是不是和你说什么了，她是不是威胁你了？你别怕，有我呢！”

“我眼花了，耳朵也背了，看不清听不见的。这半年连记忆力也退了很多，经常说胡话，要是那一句不太靠谱，你就当我没说过！”

董壮彻底崩溃了，他不明白李老太太怎么会突然就改了主意，什么也不肯说了呢？董壮苦口婆心的又劝说了一会儿，嘴皮子的都磨破了，可是老太太倔强的很，一直没再言声。

最后，董壮彻底泄气了，琢磨着赵芬下葬的队伍快回来了，只好失望的离开了大国家。他回到村委会，趴在桌子上，愁眉苦脸的坐着发呆。这会儿连他自己都有些恍惚了，赵芬到底外面有没有男人呢？假如她有男人，那么大国的死会不会和她有关，或者和那个野男人有关？

快十点的时候，老秦爷和皮猴疲惫的走了进来，大国的下葬进行的非常顺利，只花了不到一个小时。

皮猴见董壮趴在桌上，神秘的凑了过去，道：“主任，你去找老太太了么，他咋说？”

董壮长叹一声，将老太太的奇怪行为和皮猴说了，皮猴也跟着奇怪起来，“老太太怎么突然就改了主意？”

“一定是赵芬和她说什么了！”

“能说什么？我想不明白，赵芬用什么能封住老太太的嘴。死的是他儿子，假如真的是被人害的，她一个老太太还有什么可怕的？”董壮说，“她只要敢指认赵芬有野男人，那么我会立刻将她保护起来，她怕啥？”

皮猴眨巴着眼睛，听董壮这么说也觉得有道理，他砸了砸嘴，打了个哈欠，道：“主任，你别瞎猜了，既然老太太不肯说，自有她的道理。你别担心，从明天开始，我去盯着赵芬，我就不信抓不到她的狐狸尾巴！”

“嗯！”董壮点点头，“她若真的外面有人，我想总会有蛛丝马迹的。”

从始至终，老秦爷一句话也没说。他喝了草药，又给炉子里加了几块柴，便上炕睡觉去了，没多一会儿，鼾声如雷。

皮猴睡得也很快，只有董壮心事儿重，另外就是李老太太突然间来了个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弯，他一时还无法接受。不过，有一点，他很确信，大国很可能不是自杀。

九户村总算是太平了几天，再没出现过什么怪事。董壮懒洋洋的坐在村委会里，除了看书之外，别无他事。老秦爷说忙不忙，说不忙却总有配不完的药，打不完的针，几乎每天都要出诊个三两次。

最忙的要数皮猴，他每天像个狗皮膏药一样黏在了赵芬的身上，无论赵芬干什么他都跟着，有时候恨不得上厕所也一块跟进去。起初，赵芬似乎并不以为意，可是过了两天，赵芬就表现出了不耐烦，经常训斥皮猴。

皮猴几天跟下来，他突然觉得赵芬变了不少，不再像以前那样大大咧咧，什么玩笑都可以开了。皮猴稍微说点儿下流的话，就会遭到赵芬暴风骤雨一般的谩骂和羞辱，幸亏皮猴脸皮厚，不然换做旁人，早就被骂回家了。

皮猴还发现了一点，每天来找赵芬的人多了，村里的那些光混单身汉们，总是变着花样的找借口去大国家，不是借个这个，就是送点那个，人来人往，络绎不绝。皮猴总算是领教了那句古话：寡妇门前是非多。何况还是漂亮的小寡妇，谁能不惦记。

这一天，皮猴正坐在炕上看电视，忽然王六婶来了，一见皮猴在，就悄悄的将赵芬拉到了院子外，两个人说了一会儿悄悄话。皮猴望着王六婶眉飞色舞的样子，他心里醋意翻腾，莫非这么快就有人要娶赵芬啦？

皮猴坐不住了，等王六婶走了，他急匆匆的追了上去，拉住王六婶的胳膊，道：“六婶，你找赵芬干什么？”

“关你什么事儿？”王六婶斜着眼，不耐烦的问道。

“怎么不关我事儿！”皮猴急道，“是不是有人找你提亲啦？”

王六婶嘿嘿一笑，打量着皮猴，道：“行呀，小样，长了狗鼻子啦？”

“谁，是谁？”

“那我不能说。”王六婶摇了摇头，“反正不是你！”王六婶嬉笑着甩了皮猴的手，大摇大摆的走了。

皮猴狠狠的啐了一口，咒骂着王六婶，他心里不甘，扭头又来找赵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