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三章 挡路的轿车

“少胡说！”董壮一瞪眼，“丢了咱就慢慢找，你说这话干什么？”

皮猴一吐舌头，没敢再说啥，可是大伙却都不由得紧张了起来。除了皮猴的说法之外，再也没有其他任何解释，能说明车的去向。

“村里谁会开车？”董壮问道。

“上了年纪的应该没人会，年轻的……”皮猴正琢磨呢，忽然钱大胆喊了一嗓子，“孙富贵！”

“他会开车？”

“会！村里可能就他会。”

“你怎么知道的？”

“去年他和小美订婚的时候，这小子不知搁哪儿弄了一辆车开回来的，当时我们都看见了，白色的，比陈家旺这台显着大不少。”钱大胆道。

皮猴也想起来了，连忙点头，补充道：“对对对，我想起来了，确实有这事儿。当时孙富贵还吹牛，说车是他买的！”

董壮点点头，“好，你们再打听打听，还有谁会开车。家旺的车肯定还在村里，跑不出一线天，谁要是找到了，村里奖励他两百块钱！”说罢，大家散去，董壮和皮猴往村委会走，路上，董壮又对皮猴道：“这么大个家伙，肯定丢不了，不知道被谁藏了起来，和乡亲们说，谁要是看见了，赶快到村委会说一声儿，也给大家提个醒，偷车那可是犯罪，是要判刑的，要坐牢！”

“知道了，主任！”皮猴答应道，“你说那东西不能吃不能喝的，谁偷它干什么？”

“陈家旺死了，那车他爹也不会弄，估计是有人惦记上了，偷偷的弄走了。想着等路开了，开出去卖了，少说也能卖个三五万，不跟白捡的一样？”董壮说，“你想想种地一年能赚多少钱？累死累活的也就一万吧？”

皮猴明白了，恨道：“真有不要脸的，这事儿也干？那主任，你说陈家旺回来这事儿......”

“都是吓唬人的，最近怪事多，都想着弄些妖魔鬼怪的来吓人，那么大个车找不见了，自然都会想到是陈家旺带走了，当所有人都这么认为的时候，盗车贼不就理所应当的把车变成他自己的了么？这事儿没人追究的话，他白捡辆车，就等于捡了一大笔钱，明白么？”董壮解释道。

皮猴嘿嘿笑着，俩人推门进了村委会，老秦爷刚喝完药，饭已经做好了，单等着他俩回来。

“车没找着？”

“没有！”皮猴手也没洗先抓起了一个馒头，一边吃一边道：“不知谁给偷去了，藏的真严实，找了一早上也没找着！”

董壮洗了把脸，顺着皮猴的话，说道：“肯定是还有咱没想到的地方，那么大个车，想藏严实了，可不容易。不过，也不用着急，等雪化一化，我想就不那么容易藏了！”

“等雪化一化，路也就开了！”皮猴道，“等大国出殡完，我就出去找去，我就不信了，九户村还有什么地方能藏下那么大个家伙！”

老秦爷什么也没说，闷头吃饭，董壮心里惦记着李老太太说得那个野男人，他问老秦爷：“秦爷，大国什么时候出殡？”

“今个傍晚！”

“坑挖好了？”

“挖好了！”

董壮点点头，他匆匆吃了饭，就去大国家等着。起灵的仪式很隆重，全村能动弹的老少爷们都来了，在大国家门前，排了长长的一支队伍，老秦爷高声吆喝了一嗓子，红木大棺材抬了起来，赵芬哇的一声大哭起来，追在棺材后面，连着跌了四五跤，大国的姑姑哄劝了好一会儿才让赵芬止住悲伤。鼓乐声响起，哀乐绕耳，董壮站在人群外，看着出殡的队伍缓缓启动了，赵芬捧着李大国的遗像走在队伍的最前面，她一身素勂，步履缓慢，老秦爷站在她身旁，白布缠在头上，一边走一边吆喝着：走吧，走吧！他手里的纸钱满天飘飞。

董壮稳住心神，耐心的看着队伍走出了巷子，连忙回身进了屋。老太太依然坐在炕上，神情木然的望着窗外。

“大娘，上次你还没说完呢，那个穿着黑色棉服来找赵芬的人是谁？”

李老太太像是没听见一样，岿然不动的盯着窗外。

“大娘！”董壮提高了嗓音喊道，老太太还是没反应，他忍不住爬上炕，轻轻的拍了拍老太太的胳膊，“大娘，你听见我的话了么？”

李老太太慢慢转过脸来，面无表情，两只眼睛黯淡无光，似看非看的瞅了一眼董壮，又慢慢把头转了回去。

“大娘......”董壮焦急的叫道，“你是怎么知道他不是大国的？”

董壮有些急躁，恨不得扯住老太太的耳朵说给他听，可是，他忽然觉得不对劲，转头的功夫，吓得他“妈呀”一声，差点昏死过去，赵芬直挺挺的，穿着一身白衣，就站在门帘后面。

董壮的心里咯噔一声，他看着厉鬼一般的赵芬，浑身汗毛耸立，她什么时候回来的，怎么一点儿声响都没有，难怪老太太什么都不说。

院子里，皮猴慌里慌张的跑了进来，一边跑一边嚷：“主任，主任，出事儿了！”

赵芬静悄悄的回了东屋，皮猴气喘吁吁的来到董壮面前，“汽车，汽车......”

“什么汽车？慢慢说！”

“陈家旺的汽车！”

董壮眉头一皱，“找到了？”

“嗯，就在老钱家门口！”

“啊？”董壮吃惊的瞪起了眼睛，“那出殡的队伍......”

“又给堵住了！”

天哪，董壮只觉得一阵眩晕，怎么会又出这种事儿，“陈家旺的车.......”

“真是怪了，咱们找了一上午也没找到，刚才突然就出现在了老钱家门口，你说......哎！”皮猴一边说着，一边拉着董壮往外走。

董壮这会儿也顾不上别的了，急匆匆的赶了过去。

出殡的队伍都停在钱家门前，那辆黑色的轿车安安静静的堵在巷子里，董壮都有些恍惚，就像是回到了小美出殡的那天傍晚一样，眼前的一切都极其相似，他甚至有种奢望，凝视着轿车门，陈家旺会不会从里面走下来呢？还有孙翠，她是否在里面呢？

全村人鸦雀无声，谁也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大国的棺材已经落了地，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到了董壮的身上。

董壮先是到黑轿车跟前转了一圈，再看了看车后，雪地里那深深的车辙告诉他，车肯定是开过来的，早上的时候，一定是被人藏在了什么地方。他细细的检查了一下车身，轮毂里和车窗的缝隙里有不少积雪，还有一些碎草渣和黑泥，他明白了，陈家旺的车一定是被人藏在了什么地方，只是盗车贼的目的并不是卖钱，而是为了拦住大国出殡的队伍。

所有人都清晰的记得一个月前发生的事儿，此情此景对于内心的冲击，不亚于晴空霹雳，那慢慢爬上心头的恐惧正一点一点吞噬着人们的心。

谁也没主意，钱大胆从家里奔出来，手里拎着一把搞头，冷不丁的砸在了车前玻璃上，哄的一声，玻璃碎的到处都是，董壮下意识的用手挡住脸，“钱大胆，你干什么？”他怒吼道。

“我要把它砸扁喽，砸烂喽！”钱大胆愤怒的叫道。

家旺爹从人群里冲了出来，一把抱住钱大胆，用尽全身的力气，将钱大胆推到了一边，他气喘吁吁的说道：“凭啥砸我们家车，凭啥？”老头两眼冒火，“你给我赔，赔！”

钱大胆瞪着眼睛，还要接着砸，董壮挺身挡住他，“钱大胆！”他吼了一嗓子，夺下搞头，吼道：“砸坏了，你赔的起么？”

一说到钱，钱大胆怂了，喘着粗气指着车道：“破玩意，停在哪儿不好，停在我们家门口，那棺材......棺材也停我们家门口，多晦气！”

钱大胆的爹娘都拉着儿子，老太太中风挺多年了，半边身子不好使，带着哭腔道：“主任啊，俺们可没想着跟谁结仇，可是......可是这棺材老停在我们家门口，他也不是个事儿啊！”

董壮呼呼的喘着粗气，真他妈的怪了，怎么这车就莫名其妙的跑这儿来了，偏偏挡住了大国的棺材。

“今个说啥也得把这车弄走！”钱大胆粗声粗气的嚷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