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 毒酒
赵芬下地做饭，她手脚很麻利，不一会儿就热好了饭菜，先给老太太盛了一份端过去，然后又叫着董壮一起吃。
董壮还真饿了，浑身又累又乏，也没客气，随便吃了几口。
“赵芬，我问你，你老实跟我说，腊月二十一那天晚上，李大国在家么？”董壮问道。
“在......在呀！”
“不在！”西屋里，李老太太高声嚷道，虽然离着不远，可是这老太太的耳朵还是真灵，“她们俩都没在家！”
董壮心里一惊，瞪着眼睛看着赵芬，他记得清清楚楚，孙翠出事儿之后，他来问过，当时大国和赵芬都说在家的，可是老太太怎么会说不在家呢？
赵芬紧张的筷子都握不住了，辩解道：“在家......我娘老了，糊涂了！”
“我不糊涂，董壮，你过来！”
董壮起身来到了西屋，老太太拉着董壮的手，道：“腊月二十一那天晚上，他们两口谁也没在家，大国走的时候，我还问他了，干啥去，他说小美的棺材抬不动，他得去瞧瞧！我当时还挺奇怪的，怎么棺材能抬不动，他也不愿意和我多说，我厚着脸皮问赵芬，她也不愿意告诉我。俩人一块出去的，赵芬先回来的，几点钟我记不住了，大国是天快亮的时候回来的，我一晚上都没睡。那几天小美老回来，给我梳头，跟我说话！”
要不是后面两句话，董壮还就真信了。他激动的心，一下子落了下来，失望的回到东屋。
“我就说我娘老了吧，总是说糊涂话，你别听她的！”
“我不糊涂！”老太太大声叫着，生气的把碗都摔到了地上。
“你可得和我实话实说，否则......”董壮吓唬赵芬道。
“你怀疑是大国奸杀了孙翠？”赵芬反问道，“你有什么证据么？”
董壮沉思了一会儿，道：“从作案动机到作案时间，还有现有的证据来看，李大国的嫌疑都非常大，我想警察来了，也会这么看。如果你想帮他，就必须和我实话实说，我才能帮你洗脱大国身上的嫌疑，你好好想想吧！”
赵芬犹豫了好半天，道：“我知道一个地方，大国可能去哪儿了！”
“哪儿？”董壮两眼放光，迫切的问道。
“东山顶有个窝棚，他可能去哪儿！”
董壮跳下炕来，就奔村委会跑，路上他想明白了，难怪从东山回来的时候没有追上李大国，原来他是上山了。
老秦爷叫了十几个人，跟着董壮一块儿爬上了东山。
东山不高，路却很陡，九户村的百姓冬天的时候喜欢在东山里打猎伐木，有时候累了就到山顶的窝棚里休息一会儿，喝口酒，吃点东西。
不过，今年的雪大，很少有人上山。走到半山腰的时候，董壮就发现，地上有一串浅浅的脚印，几乎被雪盖死了，不过还是能看得清的，脚印逶迤着向山顶而去，直到窝棚旁边。
窝棚挺大，一人多高，搭在四棵松树下，全都是大腿粗细的松木，用拇指粗细的铁丝捆扎而成，里面挂着厚厚的羊皮，外面是一层油布。窝棚外面堆着不少柴禾，休息的时候，可以在里面点上一堆火。
老秦爷和董壮在前，十几个人蹑手蹑脚的将窝棚围住，侧耳听了听，里面没有动静。皮猴找了一根长木杆，远远的将窝棚的门帘挑开了一道缝，借着阳光向里望去，空荡荡的，根本没人。
董壮动作麻利，就在皮猴放下长木杆的同时，他一步冲了进去。窝棚里很暗，要不是皮猴和钱大胆挑着门帘的话，估计他什么也看不清。
“大国！”董壮尖声叫道，众人随着他的目光看去，只见地上倒着一个人，蜷缩着身子，穿着厚厚的棉袄，帽子已经滚到了很远，他脸色血青，两眼紧闭。
老秦爷跨步上前，探手一摸，一屁股坐在了地上，人傻住了，大国浑身冰凉，已经没了气息，死了有时候了。
董壮慌忙叫大家不要动，然后用手机将现场拍照。
窝棚里很乱，正中央的地上是一堆篝火，有很多没有燃尽的柴禾，黑漆漆的一大团。窝棚里有不少马扎，原本是围着篝火摆成一圈的，现在靠在大国附近的，全都翻倒在地上，老秦爷蹲在地上，仔细查看了一下大国，只见他脸色血青，嘴角淌着白沫，五官扭曲在一块，两只手握成拳状，不知在哪剐蹭的全是血迹。
“中毒！”老秦爷嘟囔了一句，站起身来，在窝棚里扫视了一圈，最后在窝棚边上的羊皮底下捡到了两个酒瓶，一个剩了大半瓶酒，一个基本都喝光了。
老秦爷晃了晃瓶子，酒的颜色还比较正常，看不出有什么问题，董壮明白老秦爷的用意，也在窝棚里搜查起来，翻遍了整个窝棚，再也没有可疑的地方了。
“畏罪自杀？”皮猴低低的声音对董壮道，董壮怔了一会儿，轻轻的点了点头，他接过老秦爷手里的酒瓶，小心翼翼的收好，这是极为关键的证据。
老秦爷站在窝棚外四下里看了看，指着地上的脚印道：“就大国自己上山了，他应该是早有准备。”
“你是说他去烧衣服的时候，就准备了自杀？”
“可以这么说。现在要弄清楚，酒是从哪儿的。”老秦爷道。
钱大胆和皮猴等人抬着大国的尸体下了山，一进村，人们就都知道出了大事，四下里传开，赵芬哭嚎着迎了上去，几次摔倒在雪地上。
一个月不到的时间里，李家兄妹相继死去，这是做了什么孽呀？不少村民已是泪水如注了。
在李家的院子里，老秦爷带人搭好灵棚，又吩咐人通知崔木匠打棺材，在哭喊声和叫骂声中，大国的尸体抬到了灵棚。
李老太太自己从屋子里爬了出来，就在冰冷的雪地上，她匍匐着，一点点的往前挪，一边哭一边骂，银色的头发和地上洁白的雪相应着，天地间，什么也融不进老太太的眼，她的红肿的眼睛里只有那具冷冰冰的尸体。
赵芬几次想过去搀扶，都被老太太用力的推开了，她的世界里，天塌地陷，生无可恋。
董壮悄悄的将赵芬拉到一旁，劝慰她先止住悲伤，然后指着酒瓶，低声问道：“这酒你认得？”
“嗯！”
“哪儿来的，怎么会在窝棚里？”
“他昨晚走的时候逼我给他带着的，说是烧衣服的时候浇上去。”
“哪儿买的？”
赵芬愣了一下，目光在人群中锁定了皮猴，抬手一指，道：“皮猴买的！”
“嗯？”董壮很是意外。
“昨天中午他来送粮补钱，正赶上家里吃饭，他就张罗着和大国喝酒。平时我是不让大国喝酒的，所以家里没有酒。皮猴就自己跑出去买了四瓶，他们喝了两瓶，剩下的两瓶被大国拿着走了！”赵芬一边摸眼泪一边道。
董壮抬手将皮猴叫了过来，“你买的酒？”
皮猴抓着脑袋想了想，道：“可能是吧，我昨天中午买了四瓶，喝了两瓶之后，再没找到酒......”
“我藏起来了，怕大国喝多了。”
董壮凝眉琢磨了一会儿，又对皮猴道：“小卖部买的？”
“啊！”
董壮沉默了半晌儿，然后从怀里掏出了五十块钱，塞到皮猴手里，道：“去帮我捉两只老鼠来！”
“啥？”皮猴不明白什么意思，不过他还是痛快的接下了钱，“瞧好吧，我最擅长捉老鼠。”
皮猴拉着钱大胆溜了出去，董壮看着进进出出忙碌的人群，自己也帮不上忙，就回了村委会。
他前脚进屋，后脚皮猴就回来了，手里拎着个绳子，绳子上绑着两只半尺多长的大老鼠，正吱吱吱的叫着。
董壮在门口的玉米堆上抓了一根玉米棒子，一粒一粒将玉米剥下来，分成了两组，分好的玉米粒分别扔进了两个酒瓶子里，泡了一会儿，然后给两只老鼠吃下，皮猴瞪着大眼睛盯着。
起初，两只大老鼠还活蹦乱跳的，吱吱吱的叫着，没过多一会儿，突然一只老鼠猛的窜了起来，差点儿挣脱了绳索，叫声急促起来，眨眼的功夫，它在地上翻滚了几下，挣扎不动了，躺在地上抽搐了片刻，死了。另外一只老鼠则什么事儿也没有，依然吱吱吱的叫着，探着头滴溜溜乱转。
董壮拿起那瓶还剩下不少酒的酒瓶，表情严肃起来，“这里面有毒！”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