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夏澄初，你干嘛！

在柳歆柔和周晟桁的坚持下，陈点晴只好打消请假照顾母亲的念头。回到教室，看着一张张勤奋的脸庞，陈点晴不由叹道，果然那些人说学生是最无忧无虑的果然没错。

手指上飞速旋转的笔在空中画着炫目的弧线，一手托腮，陈点晴又开始回想今早离开医院的时候。

那时候天还蒙蒙亮，就在医院大门外不远处，周晟桁弯着腰通过车窗和车里的人说着什么，光线太弱，陈点晴看不清他什么表情，本来打算上前去和他打个招呼什么的，谁知下一刻车窗里便抛出一个什么东西。只见周晟桁后退一步，手随意一伸，便将那东西攥在手里。而那车里的人也毫不迟疑，将东西扔出时就已经发动车开走了。

陈点晴暗道，看不出他身手倒是利落。走上去笑道，“周叔，天都没亮您就出来啦！”

周晟桁倒是毫不在意，用手里的文件袋敲打陈点晴的头，“丫头，叔这几天可能比较忙。放学了就乖乖来医院陪你妈，还有，注意安全。”说罢又感觉说得不太对，又补了一句，“哦，别打架！”

陈点晴听罢乖乖离开，心下却是哭笑不得。难道她就这么爱打架么，居然还让周晟桁特意交代。

现在回想起来，周晟桁当时的神情可是不同一般的严肃。有的事是禁不住推敲的，所有的不对劲联系起来，陈点晴几乎是直觉地发现，或许他们被寻仇了。

也不是没有过被人找茬的，相比起以前被找茬的时候，这一次似乎来得莫名其妙，那些人去得更是莫名其妙。若是城管来执法，也不至于专挑她们家，何况城管也不会就这么近乎于灰溜溜地离去。

就这么思考着，感觉事情越来越不对劲，陈点晴手里握着的笔也跟着她越皱越紧的眉“嘎吱”一声被掰成了两截。铅笔的碎屑飞散开来，好在没有钻进眼睛。

陈点晴还在庆幸自己没有受伤，前面的人就已经转了过来。

“哇，点点，谁惹你生气了，居然把铅笔都掰断了！”夸张的语气，毫不掩饰的吃惊，安岑淅想到平日里对陈点晴咋咋呼呼的行为，心中暗叹不已。

另一个随她转过来的安岑萝虽然不说话，疑惑的眼神显然也在询问陈点晴。只不过看着那眼神，陈点晴始终觉得比疑惑多了些什么，或许可以说是幸灾乐祸？

“呃，想事情嘛，一不小心没注意手上的东西就飞成两半了。”说着耸耸肩，的确她自己都没想到居然用了那么大力气。

“嘿嘿，没事儿没事儿。”安岑淅对陈点晴眨着眼意有所指，“那什么，意外很正常，唔，点点，你可是我最崇拜的人啦，所以你一定要负责呀！”

啊？负责？陈点晴迷茫地看了两姐妹一眼，这都是哪跟哪儿啊。

安岑萝也不说破，给了陈点晴一个意味深长的眼神就转过去继续她的事了。

把成了两截的铅笔收好，兵来将挡水来土掩，陈点晴心倒是宽了不少。

“啊，夏澄初，你怎么了？”

尖细的声音直刺鼓膜，陈点晴掏掏耳朵，很不爽地瞪了那声源一眼。不看还好，这一看陈点晴就忍不住乐了。

哪怕是关心同学，这人还没忘记和自己眼神较劲，也不知道顾小美女对自己怎么就不依不饶了。

顾盼曦站在夏澄初右手边，一张纸巾拿在手里，相碰又有些害怕，只是一脸忧虑不安顺便满眼怒火炙烤着陈点晴。

夏澄初一如既往淡定，左手捂着左眼，不置一词，整个人以他自己为圆心形成了一个与大家隔绝的世界。

正想问问他是怎么了表示一下同桌情，就有人要代表受害人怒骂陈点晴了。

“陈点晴，你还有没有良心了。把同学弄伤了还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要是夏澄初的眼睛有什么事的话你就等着瞧吧！我是不会让你好过的！”

要是放在以前，有人威胁她还敢这样放狠话，陈点晴是不放在心上的。自从柳歆柔被打伤了，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她是越发看不惯有人威胁她了，更何况是顾盼曦这样的没什么还手之力不说，还敢时不时给自己下些绊子。

这几个月来陈点晴也不是没有长进，经过被解雇的事儿，她是越来越沉得住气，越是不爽说话越是冷静。

“哦，那顾小美女你要怎么让我不好过啊？”

“哼，陈点晴，你就是个祸害！别以为我不知道……”显然被陈点晴不以为然的样子激怒了，顾盼曦忍不住要把自己知道的用最恶毒的语言说出来。

“够了。”不等她说出后面的话来，就被打断。

如果说顾盼曦最关心的是夏澄初，那她最避之不及的就是安岑萝。不只是因为对方比自己优秀的成绩，更主要的却是直觉。

人都说女人的第六感很强，顾盼曦不知道是不是真的，但是她却是从心底不愿和安岑萝打交道。

被打断话，顾盼曦不敢再说什么，一心望着夏澄初，似乎是想他说些什么。

夏澄初低着头，看不到他的表情，“没事，你走吧。”

陈点晴偷偷看了眼顾盼曦，见她满脸关心一霎间凝固，破碎，随即涌上满脸失望。

也不知道自己是该同情顾盼曦还是该敲开同桌的脑袋看看他大脑是不是没有主管情感的区域。

解了围安岑萝就不再围观三人，很快顾盼曦也磨磨蹭蹭走了。四周好奇偷看的同学还是时不时向他们瞟一眼。

无论如何，因为自己让人受伤了，这个事实陈点晴是不会否认的。于是端上自以为最美的八颗牙笑容问道，“夏澄初，你还好吗？”

夏澄初依旧捂着眼，久久没有回答，就在陈点晴快失去耐心时，夏澄初冷冷地说问，“你不送我去医务室吗？”

“哈哈”一声传过来，陈点晴眼角一扫就知道是安岑淅那家伙在偷笑。可是送医务室要花钱啊，最近柳歆柔进医院，这下还要送同桌去医务室，心中的小算盘噼里啪啦响了好一阵，陈点晴觉得心都要被戳成筛子了，这得要花多少钱啊。

所谓箭在弦上不得不发，所谓风萧萧兮易水寒，所谓……所谓生病了受伤了要进医院，陈点晴腆着脸害羞了。

只见她低着头轻声说，“夏澄初同学，医务室的水平完全不能诊断出你眼睛受伤的程度。于是，咱不去了呗。”

不说夏澄初怎么想，反正安岑淅再也抑制不了地大笑了，“陈点晴，你要不要这么无耻啊！”

向来安静沉默的安岑萝也跟着扬起了嘴角，“点点，所以你要送夏澄初去市医院么？”

本来说这话就够丢脸了的，安岑萝跟的那话更是让陈点晴连嘴角都抽不出来了，只得垂头丧气认命了。

“夏澄初，我真的没钱送你去医院啊。”

说着话陈点晴伸手抓住夏澄初的袖子，活生生逼良为娼的典型画面啊，只差吼一句，“大爷，奴家不愿啊！”

忍住甩开人的医院，夏澄初又说了，“我有钱。”

这下陈点晴真的眼睛眉毛嘴角能抽抽的都抽了起来，活生生一出面部芭蕾舞。立刻甩开对方，“你早说嘛，走走走……耽误了眼睛多不好啊！”

医务室里，夏澄初梗着脖子瞪着全副武装的医生，陈点晴在旁边的凳子上坐着，心里直呼，真该让那些花痴来看看他们的偶像是什么模样。

从来了医务室近十分钟了，只要医生一靠近夏澄初，还没动手，他就整个僵住了，更不用说转动眼珠，睁眼闭眼什么的配合了。

穿着白大褂的大叔摘下手套，叹了口气，“哎，这位同学，你要配合我才行啊。”

夏澄初：“……”

陈点晴：“是啊，夏澄初，不是你要我送你来的么，来都来了，动作搞快啊，扭扭捏捏像什么样！”

等这么久，陈点晴真的有些坐不住了。她怎么也想不到堂堂一个大男生居然会这么……嗯，无语。既然怕何必要来呢，真是浪费人表情啊！

夏澄初回过头阴森森地瞥了瞥陈点晴，陈点晴立刻转开眼，哼，以为用眼神就能吓住我？搞笑呢吧！

白大褂大叔喝了水再次带上手套，顺便对陈点晴说，“这位女同学，你来帮我把这位同学压着点儿，等会儿不要让他乱动。”

“哦”，为了快点结束，陈点晴只好答应了医生。

按着医生的指示，站在夏澄初身边，压住肩膀。医生才刚走近，还没什么动作，陈点晴就感到手下的肩膀一阵僵硬。反应似乎有些过了，陈点晴看了看医生手里的东西，没有手术刀更不是什么冰冷的器械，只是一根棉签而已。

难道夏澄初害怕棉签？念头一闪而过，陈点晴自己都唾弃自己了，不带这么不靠谱的。

医生用棉签轻碰了碰眼睛，几乎是同时，一双手抓住了陈点晴的胳膊，陈点晴小心肝儿一抖，差点一个条件反射给夏澄初来个过肩摔。

也许是发现病人的动作，医生大叔赶紧给了陈点晴一个眼神，陈点晴无奈只得忍着手臂上的刺痛，没错，夏澄初不是抓住了她，而是用手扣住了她。用力之大，陈点晴都忍不住了，“夏澄初，你干嘛！”

不知是不是被陈点晴大吼吓住了，陈点晴感觉手下的肩膀由僵硬开始微微颤抖，随着医生大叔的动作，抖得越发厉害。而那精致的脸庞更是白得足以让人看见细小的毛孔，原本冷清的面容不知何时已经染上了无措和彷徨。

也许他是真的讨厌和人接触？原本只觉得对方的行为好笑，可那手下的颤抖让陈点晴无法再笑出来。

“不要怕，很快就好了，放松。”

从漠不关心到软语安慰，只是那一刻心不小心地轻颤了下而已。

直到最后拿了瓶眼药水，这才算完。如果真的有什么事，一瓶眼药水有什么用，陈点晴只好委婉提醒夏澄初不要忘了去医院看看。

也不知道是在医务室的表现让夏澄初尴尬了，还是怎么回事。陈点晴直觉到，同桌的心情好像更阴沉了些。

如果没有看见对方的另一面，陈点晴真不想去关心他怎么的了。如今看着对方面无表情，想到医务室里他脆弱的样子，陈点晴竟然觉得他是在闹别扭。

虽然有些好笑，却不妨碍陈点晴的好心情。尤其是发现，当她心情不错，对方就更不高兴了时，陈点晴难得的想要和同桌好好说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