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往事净成霜（下）

张着口的龙头，那肃穆是模样的帝王不可侵犯的尊严。含着不断的流水朝着池面涌去，哗啦作响。这是死寂的浴池里，唯一的声响。

“曦儿，你忘记了我们的承诺。我也不曾料到，你竟…竟会变心。”

羲仁王失笑的声音带着一丝苍凉，他从浴池中起身。掀开珠帘，头也不回的离开。

她的心也很空。

这怪异的感觉让她觉得自己一点都不像自己。

她仿佛间忆起石楠树下叶楠陌与慕若礼曦说的话，那年是他十七岁出征回来之时，一身宝铠，随身佩戴的宝剑还染着敌寇的鲜血。他很急，未有梳洗就从王宫一路朝着她奔来。她在石楠树下等到了叶楠陌，他将石楠树绽放的第一缕花交到了她手上。

“我若登基，你便是这天下的王后。从今之后，便是我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他的声音慷锵有力，随着风卷进她的耳朵里。她笑的美丽，将手搭在了他的手掌心。

“你若登基，我便是你的王后。今生今世，我只伴随你一人永不变心。”

这就是他们的誓言。

[今生今世我只伴宿你一人永不变心。]

可羲仁王你知道吗？慕若礼曦已经后悔了。你成为了王，后宫来去多少女人。尽管你爱着她，可是对他而言你已经离她越来越远了，不是她熟悉的叶楠陌，更不是会因为她而无所顾忌的叶楠陌。

你会为了其他的女人惩罚她，尽管无奈，尽管不是你所愿意。她的心都在一点点的被你削凉，在这偌大的皇宫，在这唯一只能依傍你的地方。她不争不抢，静静守在你为她精心建造的幽渺宫。夜降天明，她曾度过无数个不眠之夜。委屈与眼泪，她都不曾告诉你。你来看她时，她只会笑着说挺好。

如果可以，她宁愿不做你的王后。家乡的那短短岁月，是她这辈子最好美好的记忆。因为那时你叶楠陌，只属于慕若礼曦一个人。

想到这里，于菲只觉得心脏很疼。这种窒息的疼让她觉得呼吸都是很凉，她拼命的压抑，跪在了地面上。

“王后娘娘！”

西辞进来看于菲的时候发现她很痛苦的蜷缩在地上。

“王后娘娘您怎么了？”

西辞紧张的将于菲扶了过来。

于菲拧着眉头说：“心好痛。”

“娘娘可是没有心疾的压。娘娘，西辞这就为您更衣，初心，快找医大夫来！”

“不用！”

于菲抓住了西辞的手。良久，她才缓过神来。

“我没事。”

执念而已。

她知道原因的，所以根本不用医治。

于菲坚持没让西辞找太医，她就躺在床上躺了一下就好很多了。出了浴池之后，于菲回到了寝宫。不过羲仁王却消失了，不，是叶楠陌。不知道为什么，于菲脑子里对他这个名字感到那么强烈。

叶楠陌，羲仁王的名字。

他不回来，于菲也觉得没什么。她一个人睡在这里，反而觉得自在多了。可为什么心里却对他今天的样子耿耿于怀呢？他很受伤，而且让人觉得…

“叶楠陌。”

枕着手，于菲呆呆的唤了一声他的名字。很轻，从无声的空气中散开了声音。

“王后娘娘，大王去了虞夫人那里。”

西辞进来伺候她的时候说。

虞裳。

在这宫里于菲已经过了有些时日，大概也是知道这宫里的女人。她在羲仁王心里是不可撼动的地位，接下来是虞夫人还有那儿子被封为太子的贵妃。

剩下的三千佳丽，于菲没见过，也不知道她们在王宫哪里的旮沓角落。因为这些场合都和于菲没关系，不管谁邀请她于菲一律都会因为身体不适而拒绝。

“西辞听侍监生说王后娘娘的冰是虞夫人扣走的。”

“什么？”

于菲的注意力一时间散到了别处没听清楚。

“西辞说刚才侍监生说王后娘娘的冰是虞夫人扣走的。”

虞裳扣走了她的冰。

看来羲仁王是真的送了她的冰，估计某人觉得眼红吧。嫉妒！

于菲倒是不是很在意，悠然自得的躺在床上说道：“如果他有心，冰没了他会再送的。”

“可是王后娘娘…”西辞的一张小脸蛋倒是显得很不开心。“虞夫人这么做摆明是在欺负您啊。”

“慕若家在朝堂上已经衰弱，我在后宫不过是仗着大王给的宠爱而已。西辞，你觉得我能去惹事吗？”

就像上次，她明明没有把虞裳推下冰池。叶楠陌就来责问她，不由分说的削弱了她王后的权利。虽然她也觉得没什么，毕竟她这个王后也只是挂名。

“王后娘娘，西辞是心疼娘娘。”

西辞垂下眼睛，抽泣了两声。

“好了！”于菲笑着拍了拍西辞的肩膀说：“没啥好哭的。傻姑娘，我都不觉得自己可怜。”

于菲不可怜，慕若礼曦才可怜。她温柔她善良，结局是惨死在雪地中被她跨时间穿过来的灵魂附身。想到这里，于菲还是有几分惋惜的。

“好了，我睡下了。”

于菲闭上了眼睛。

今晚，她一定要好好休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