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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

作者:苏浅夏 | 发布时间 | 2015-03-21 | 字数:2888

在爱情里委屈求全,但装满委屈的爱情,是好的爱情吗

大苏拿着酒杯跑上来,递给我说:“尘安,你等了许多年的,今天,不醉不归啊。”

我看着她红红的脸庞,知道她喝多了,我微微严肃:“你少喝点。”

岂知她一反常态忽然跳起来,大叫:“尘安你能喝的,你喝起酒来比男人还厉害,你今天装什么淑女啊?哦,是因为你是路总的女朋友了吗?”

“你发什么神经啊?”我皱皱眉头想夺她的酒杯,她使劲一推,将我直接推搡得往后退了两步跌到地上。

有人来拉大苏,我被路锦扶起来:“她喝多了,尘安,我先送你回去。”

“大苏呢?要不先送她吧。”我说,担心地看着她被同事拉走。

“没事,有同事看着她,不会乱来的。我们走吧。”

我硬是被路锦拉出去,一路我都沉默,手机震动,我掏出看了看,又默默放回口袋。心口压抑,犹如越来越厚的乌云。

到家楼下,路锦和我一同上楼。进门他从背后抱住我问:“喜欢我今天给你的惊喜吗?”

我扭转身略带嘲讽:“你一个多月没来找我,就是为了给我这个惊喜?”

“不是,这一个多月都在忙项目,喏,就是这个项目进行得很顺利,大苏才破格提前通过试用期的。”

“以后,要把我介绍给别人之前,先跟我商量一下好吗?”我幽幽叹气。

“你不喜欢今天的惊喜?你以前可是很想的啊?”

“那是以前,路锦,我已经不是原来那个大一女生了。”

“你是什么意思?”

“没意思。”我决绝地回应。

“没意思?”

“对,没意思。曾经想要的东西,是曾经。得不到就会放弃,放弃得久了,就觉得不再是心里想要的那种味道了,也便没有那么期待了。任何东西,都会过期。”

“你的意思是,你对我的爱,也过期了?”

这个问题,将我问噎住了。

路锦站起身,脸上的表情很僵硬:“其实,你已经不想跟我在一起了是不是?”

我没有直接回答,因为我也不知道,因为直到今天我才发现,原来我全然被动,在爱情里委屈求全,但装满委屈的爱情,是好的爱情吗?

“如果你想和我分手,我同意。”

随即,听到路锦摔门离开,我在那一记声响中重重颤抖了一下。

有些年少轻狂的过往适合遗忘

路锦两天没有给我电话,我忍不住去找他,在公司楼下突然停住脚步,我看到路锦熟悉的背影和一个女人上了同一辆车,不知道哪里来的第六感,察觉那两个背影有些暧昧。

转念间我又折返,路过商业街,街边的大厦外墙玻璃映出我的身影,我默默对着影子看呆过去,秋天的风吹乱了我的短发,米色的风衣下摆也在随风起伏,我骤然觉得这个影子很陌生。

从小,我跟父亲相依为命,他对我的管教甚严。初二那年,我和一个男生谈似是而非的恋爱被发现。父亲狠狠揍了我一顿,硬是将我转学,与那男生分开。没有再见过面,不过我一直从别人那里有意无意打探他的消息,知道他画画越来越优秀,知道他很勤奋刻苦,高三毕业,又从别人那里得知他没有被梦想已久的建筑设计学校录取。我于是决定大学毕业后考建筑设计类的研究生,替他完成梦想,虽然这听上去很傻。

但是,我不会刻意让他知道我的决定,因为我清楚我们早已从彼此的生活中分道扬镳,我没有再期待遇见他,也许偶尔在操场闪过的骑着脚踏车的人影会与他几分相似,可我们分开太久了,他真实的眉目已经模糊。

世界如此浩瀚,也许,那一别,即是永生不再相遇。

大一那年的春天,我在一次社会实践中遇上路锦,他的举止和干练的能力吸引了我,当他来追我时,我没有拒绝,我接受了路锦,随后沉浸在一段若即若离的恋情里。

大二末,大苏也恋爱了,带来了她的男友。我愕然发现,她的男友恰是那个我想替他完成梦想的男生,萧乌。只是,我远远观望,不敢靠近。命运戏剧般地让我们重遇时,却为时已晚,他已是别人的奶酪。

我将一切守口如瓶,而萧乌似乎也正与我有同样的默契,我们都心领神会地假装成了是初次相识。有些年少轻狂的过往适合遗忘,那并不代表着什么,只是一种友好的忘却。

大苏和萧乌是那么爱热闹的一对情侣,把我拉进他们的朋友圈,一起疯的日子,令我暂时将路锦带给我的恋爱患得患失症抛之脑后。

我本以为,大苏和萧乌的终结,也是我和萧乌的终结。然而他的再度出现,将这些隐藏良久的东西拨拉出来。他在微信里恳挚地说:“尘安,出来聊聊吧,和大苏有关。”

我终于还是忍不住答应了,就怀着这种对自己的灵魂分外陌生的感觉,去赴萧乌的约。

不应该回望的,就留在身后

萧乌让我去的地方,是一家新开张的艺廊。他在门口迎接我,穿得体的休闲西服和白衬衫。我在他的眼睛里读到自信和沉稳,不再是曾经那个喜欢闹腾,总是跟大苏呼朋引伴的萧乌。

他说,艺廊是他和朋友一起开的。

他带我走进去,里面很安静,出售油画和雕塑,还有一些创意摆设。有两三个顾客在挑选。这里面有些画是萧乌创作的,我在一个角落里发现一副女生头像,那容貌,分明是大苏。画的一角贴着一张纸条,写着非卖品。

我对着大苏的头像若有所思。

萧乌微微笑:“分手之后,凭着印象画的,像吗?”

“你想她?”

“想又如何呢?”

“丢弃了才发现舍不得?”我的语气里微微带着嘲讽。

“是她提的分手。”萧乌终于吐出口,“不是我想分的。”

“为什么?”我追问。

“我跟父母借了一笔钱,跟人合伙开这家艺廊,她反对。”萧乌苦笑了一下,嘴角微微撇了撇,无可奈何。

我突然震颤一下。这个表情如此熟悉,那年我们被老师叫去办公室挨训时,他就曾朝我露出这样的表情,那时候,我没深谙这种表情之后的意思,现在,瞬间很想知道,他当年,与我,到底算不算是相恋了呢?

“尘安。”萧乌在我想开口的时候叫我的名字。

“嗯?”

“大苏跟我,都是初恋。我很想同她走到底。其实,一个人的一生,就谈一次不分手的恋爱,才是最好的。因为以后,你会发觉自己越来越爱得有保留,有目的。”

“初恋?”我情不自禁重复,这个词,顿时毁掉了我的所有记忆。其实他是对的,我们没有牵过小手,我们也没有写过情书,我们只是一起上学,一起在画室学画,一起走在路上,一起聊聊天而已……只有我,傻乎乎地面对老爸严厉的质问大声承认我喜欢他,继而被揍,被强迫转校。

那么当初那个遗留在我记忆里的他的撇嘴的动作,是因为无可奈何与不屑吧。

“萧乌,你认识我吗?”我竭力隐忍情绪,淡淡地背着身问他。

“什么?”他的问题里充满了不可思议。

我扭身,冲着他的脸庞笑了笑,那张早已脱去稚气的脸庞,再不是初二时的那个小男生,尔后头也不回地走出艺廊。

不应该回望的,就留在身后,何必让自己回头的瞬间才发现原来深陷一座破败荒芜的城?

有些痛,在钝钝地发生,一点点侵蚀身体

心血来潮决定了要约路锦吃饭,他在那头说很忙,晚点联系。我偏执地在他公司楼下等,从日落时分等到华灯初上,看到他和大苏一起走出来。

看到我时,他愣了愣,快步上前。我摆出欢愉的笑:“等你一起吃饭。”

“本来想顺路送大苏回去呢。”他扭头看了看大苏。

“大苏,一起吃饭吧。”我笑吟吟上前拉住她的手。

吃饭时,我跟大苏说我去过萧乌的艺廊,看到了她的肖像画。我说萧乌还很爱你呢。她明显怔了怔,然后她的情绪一路低落,不停地灌酒。

路锦埋怨我揭人疮疤,我心口像淤泥堵塞一般,难以发泄。大苏终于把自己灌醉了,我拨了萧乌的电话让他来接大苏。

路锦在我挂了电话之后愤愤站起身:“尘安你到底在做什么?你叫萧乌来做什么?”

“我做什么?我让他们破镜重圆啊!”

“破掉的感情还能重圆吗?你不觉得你很愚蠢吗?”说罢半扶半抱起大苏,向门口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