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四章 霓消裳残

“果然是聪明的女孩，大多数的人可能都还在原地打转呢，你不但找到了正确的道路，还差点要到终点了。”花问闲拍了拍手站起身，盯着霓裳的御刑刀，其实他知道霓裳用的是扇子，此时那把看似人畜无害实则可以置人于死地的扇子就握在霓裳的右手上，而霓裳拿刀的手是左手，明显有声东击西的意味。这些瞒不过花问闲的眼睛，再考虑到苏卫会查到他身上的时候他早已经做好了应急预案和万全的准备，“少爷”下面的这几个秘密武器，多亏了叶影暴露出了他们的身份，不过花问闲虽然知道这些人的名字却很难对上号，其中的几个更是压根没见过，尤其是那几个被称为公子的人，就算是花问闲也是有几分顾虑的。

“过奖了，花大人，你是自己束手就擒呢，还是让我动手。”霓裳笑道，精致的脸上即便露出的是冷酷决绝的杀意，也美的令人惊颤。

“呵呵呵，你其他都好，但是你忘了我可不是手无缚鸡之力的人，也不会选择坐以待毙。”花问闲心里还是有一些底的，他面前的这个女孩，虽然看似是一只花瓶，实际上是“少爷”手底下的王牌之一，苏卫的“大小姐”，杀起人来可丝毫不比别人差，就连天玦也不一定是她的对手。

不过知己知彼百战不殆，花问闲在一个人的帮助下几乎了解了她的全部，不光是她，还有白霜，李风，庄云和肖海，不得不说花问闲很佩服“少爷”，也就是现在朝廷最依仗的苏卫指挥使邢康。在若干年前花问闲第一次见到邢康的时候他还是一个初出茅庐的毛头小子，京畿风云突变之后邢康销声匿迹了好长时间，然后一个名叫“少爷”的苏卫杀手声名鹊起，就连花问闲也对他有几分好奇，后来那个人让花问闲调查这些人的底细，花问闲几乎动用了所有他能动用的关系，却只查到“少爷”、“三公子”、“三小姐”是一个苏卫秘密机构的成员代号，就跟天玦以飞鸟走兽为代号一样是一个隐秘身份的象征。“少爷”是负责人，“三公子”与“三小姐”是他从小培养的杀手，他们的身份绝密到只有御史台尚书简坤才能动用他们的档案，更可怕的是，在“少爷”这个代号之上还有“老爷”和最高级别的代号为“先生”的人…这就跟天玦下层杀手，中层代理，高层决策的模式一模一样，而且他们也是从儿童时期就豢养杀手，这种模式能让人一出生就成为服服帖帖的工具，而且没有一丝一毫违背上级风险，毕竟，养育之恩终身难报。只不过，邢康还是犯了一个错误，这让他的仿天玦豢养杀手的计划即将付之东流，天玦绝不会对自己的下属手下留情，也会尽力调查一些他们认为奇怪的可能有损于组织隐秘性的事情，以保证不会出现叛徒和随之带来的大规模泄密事件，只要被调查的人不能给出合理的解释，天玦就只有一种处理方式，当然也不会有人傻到乖乖束手就擒，最后的结局就是鱼死网破血溅当场。然而邢康，太过注重感情，或许是他与他的孩子们日久生情，或者随着年龄增长开始有了慈悲之心，他忽视了一个杀手最重要的东西—怀疑，而这个东西将会是他的死穴。叱咤风云的邢康，败在感情手里，就跟许许多多的先辈杀手一样死在同一个理由上。

不过他不会犯错，他早已经舍弃了所谓的感情，留下了一具毫无意义的躯壳。

“开始之前，我有句话想问，做杀手的，最重要的一点是什么？”花问闲说的同时五根毒针像蛇一般迅速向霓裳飞去，霓裳转身还未站稳握刀的左手就被花问闲捏住然后用力一握当啷掉落在地。霓裳顺势挥舞右手的折扇，尖刺差一毫掠过花问闲的脖颈，花问闲跳开一段距离，以好奇的目光打量着霓裳，嘴角扬起一抹诡谲的微笑。

霓裳面色凝重，额头上渗出了些许汗珠。想不到花问闲的功夫居然还在自己之上，一个场狱律政司员外郎，本应该是一个毫无武功的官僚，可是身手矫捷的像一只猫，刚才的力道和身法明显是经受过正统训练，刚刚花问闲精准的握住她的左手也并非巧合，这明显就是杀手徒手搏斗的技巧！想到这霓裳心里咯噔一下，真人不露相，这下失算了！

“你搞不好还要把命赔在这里。”花问闲活动了一下筋骨，“不过说实在的我的时间也不多，你这么冰雪聪明，肯定有后手，没准你的帮手就在路上，所以我要加油了！”

第二轮，霓裳几乎使出了自己的浑身解数，可是招招被花问闲化解，最后一击霓裳用折扇划开了花问闲的衣服，场狱的制服早已在这场搏斗中变得破烂不堪，花问闲索性脱下残破的上衣，解下官帽，拔下了束发的发簪握在手里。

霓裳清楚地看到花问闲身上如沟壑一般错综复杂的伤疤…一时间惊愕的神情毫无保留的写在脸上。

眼前的这个花问闲，绝对不是他所称的那个人…

霓裳在来之前本以为自己最好功课了，她几乎把所有能跟花问闲扯上关系的文牍都浏览了一遍，在档案上，花问闲是花家主家一脉的后人，花家家主花梁若的侄子，在戾王初上位的时候就在花家生活，一直过着锦衣玉食的日子，然后以优异的成绩被场狱录用，一直作为律政司的现场勘查官员协助场狱办案，靠着敏锐的直觉和异于常人的侧写能力为苏阳郡府破了不少诡谲的案子，这一点他跟叶影如出一辙，只不过霓裳不知道的是，叶影有这个能力是因为先天的创伤，花问闲则是职业本能。花问闲的档案完美无缺，以至于让霓裳怀疑她是否找对了人，唯一让霓裳产生怀疑的，那便是花问闲认宗归祖之前的一切事情是空白的，而且当时花问闲是一个人带着信件来投奔花梁若，他的父母亲眷都不知所踪…

如今，花问闲身上的伤疤足以证明他并不是他所称的那个人。

那他是谁？霓裳的脑袋很乱，这是她成为苏卫以来第一次感觉到恐惧，人对于未知的事物都会感到恐惧，即便是霓裳这样的制造恐惧本身也不例外…

第三轮，霓裳快速冲到花问闲侧身挥出了右手的折扇，花问闲似乎早已看破霓裳的套路躲避掉刺针后瞅准时机发力将发簪死死的钉在霓裳右手的腕关节上，这一击很致命，也很痛，痛的令霓裳大叫起来，伴随着断断续续的喘息声，折扇掉落在地，霓裳已经无法使唤自己的右手了，发簪穿过皮肤钉入骨头又从骨头缝中间穿出来又穿透皮肤，力道大的简直就像有人按住了霓裳的胳膊拿铁锤朝着腕关节钉钉子一样…

精准而又致命…霓裳的心已经完全被恐惧支配。

“你是不是很好奇，我一个场狱的律政司员外郎，怎么会有如此好的身手。”花问闲缓缓向霓裳走去，此时霓裳的血源源不断的从手腕被刺穿的地方缓缓流淌着，再配合上她绝美的脸和凌乱的头发，画面美得让人心颤…

“我呢，之前在蝴蝶谷，没少被灌输怎么对付你这样的杀手，我原本以为，苏卫经过这几年的磨练多少都会有一些长进，没想到，还是这么的不堪一击。”

霓裳在花问闲说话的时候偷偷拿起刀起身就是一击，然而这一击还是被花问闲精准的接住了，花问闲望着霓裳用尽全力都想砍向他脖子的刀，然后他握住霓裳的左手手腕往掌背一侧狠狠掰去！只听见咔的一声伴随着霓裳的惨叫，她的左手也废了。

花问闲卡着霓裳的脖子将她提了起来按在墙上，任霓裳如何挣扎也逃不出他鹰钩般的手掌，看似细嫩的手掌实则遍布老茧，这个他一个作文书断案的职业丝毫不符…

“你是不是现在心中充满疑问，我是谁，我替谁卖命，为什么要帮场狱，又为什么，要做那些事，你找对人了，只不过你要死了，在死人面前，我从不说谎…”

忽然一记鞭子狠狠的抽向花问闲，花问闲刚一转身只见一个黑色的身影迅速的来到霓裳身边，简单的查看了一下她的伤势，然后站在她身后注视着花问闲。

是栾婷！二小姐栾婷！自己得救了！

此时霓裳一时间愣住了，她看到了花问闲的后背，同样布满伤痕的后背的正中央，好似纹着或者说是烙印着一个古老的图案，一个圆圈套着另一个圆圈，中间有一滴红色的水图案。

霓裳对这个标记再熟悉不过，天玦的徽记同心圆…花问闲居然是天玦…这是霓裳万万没想到的，不过也正是这个标记解决了她的所有疑虑…是的，能够与苏卫抗衡的，也只有天玦了吧。

现在霓裳虽然双手不太听使唤，但是依然很有底气，因为她身后站着的，是与她从小一起长大的朋友也是最忠实可靠的同僚，同样也是一个与霓裳一样训练有素的杀手。

“花问闲，你还是束手就擒吧！”

霓裳最后一个音差点就要尖叫起来了，那是兴奋的呼喊，栾婷已经到了，援兵还会远么，花问闲到底是被自己抓住了，想想李风还在为猎女案的凶手焦头烂额呢，自己就已经找到了幕后黑手，这下能过好好在那小子面前得意一阵了。

霓裳含笑着看着花问闲，却有一条鞭子，如同蛇一样从后缠上了自己的脖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