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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五十六章 天涯江湖远
回到医馆,即墨羽跟白芸嫣把自己身上所有值钱的东西都留了下来,并恳求医馆大叔务必要收留老伯跟大娘。
看两个年轻人心地善良又乐善好施,若是再不答应,恐怕会惹天怒的。
“你们放心,我一定会好好地收留他们,为他们养老送终的。”医馆大叔定定道,“但,我有一个要求,那那就是若有朝一日你们回来了,一定要来看望我,知道吗?”
“大叔您放心,我跟即墨大哥一定不会忘记您的。”白芸嫣有些不舍道。
“大叔,您我保重。”说罢,两人便牵着手走出了医馆。
屋外,阴沉沉的天已经放晴,漫天的晚霞大片大片地铺展开来。
夕阳横巷,晚风吹落一地海堂。远山青黛,又是一年草青青。
白芸嫣与即墨羽相视了一眼,并肩走进了夕阳晚霞中……
红绡纱帐鸳鸯锦,喜字红烛印西窗。
花好月圆人间事,空把清愁直怅叹。
人醉心明的李鹤摇摇晃晃地踱步在洞房的门前,却迟迟不肯推门而入。他害怕自己一推门,看到的不是自己的新婚妻子,而是空空的龙凤榻。想他李鹤从十岁开始便与父亲驰骋沙场,从未因什么事而烦心忧虑,害怕痛心过,可是今时今日,他的心真的好痛好痛。
烈酒化进肚里,酥了筋骨,让他再也没有力气支撑自己着着。
李鹤顺着柱子滑落瘫软在地上,微微抬眸,仰望星空。
星河淡淡,清风渺渺,曾经他说这世间的男人全都中了女人蛊,而他要做这个例外。但事实证明,这世间的每一个男人都无法逃脱女人蛊。
中蛊的男人,只有两条路,要么为其死,要么为其生不如死。
“将军,”蓦地,耳畔响起暖暖柔柔的声音,“你怎么在这儿?”远远地看着一团黑影,待一走近,才发现是李鹤。兰儿顿时心疼极了,她蹲下身子,扶起烂醉如泥的他,“怎么不回房间呢,小姐正等着你呢!”他好沉,可是她却愿意用她那瘦小的身子就这么架着他一直走下去,“走,我扶你回房吧。”
“回房?”他醉熏熏道,“我,我的房间不在这儿。”
“将军,这是您跟小姐的洞房啊,难道您忘记了吗?”她知道他心里装着事,她知道他心里难过。
她恨不得替他难过,可是,他却从未正眼看过她。
“对,对啊,今天是我跟春雪大喜的日子啊,我怎么能让她独守空房呢?”李鹤时而糊涂时而清醒道,“我,我要去找春雪,我,要我去找她……”
此刻,宾客早已经散尽。
整个将军府里早已经恢复了往日的幽静。
屋外的情形,屋内的方春雪早已经听得一清二楚。
她有些忐忑地坐在床边,不停地搅着手中的帕子。静下心来想想,自己真的是很自私。这件事情里,最无辜的就是李鹤了。傍晚的自己真的是太过份了,现在想想,幸亏白芸嫣当机立断地把即墨羽给带走了,不然,后果不堪设想。
她真的不知道该怎么收拾这个烂摊子了。让她以后如何面对陵都百姓,如何面对将军府上上下上几十号人,如何面对自己的父亲。
“春雪,春雪……”转眼间,他们已经推门而入。
方春雪忙急急地拿掉头上的盖头走过去,从兰儿的手中扶过李鹤,
“夫君,您怎么喝成这样了?”她边说边将他往床边扶去。
李鹤一挨着床,就烂醉如泥地倒了下去。
“小姐,不,夫人,我去打些水来给将军洗洗。”兰儿忙懂事道。
“嗯,快去吧。”待兰儿离开,方春雪主动帮李鹤脱去了衣衫,与鞋袜,将他平放在床榻上。今日拜堂之时,她当着他的面,做出那样出格的事,可是他却并没有当众发怒,而是依旧温言细语,帮她圆场,给她搭台阶下。
但是,她知道,他心里并不好受。
“不要走,春雪,不要走。”她缓缓转过身,欲到一旁给他倒些水喝,他突然就抓住了她的手喃喃道。
她只好又折回去,坐到床边,紧紧地回握着他的手,
“夫君,我不走,我不走。”
李鹤缓缓睁开双眸,幽幽地看着方春雪,好半天才轻启朱唇道,
“你没走?你真的没走?”这一刻,他觉得自己好像在做梦。
因为眼前的方春雪好温柔好温柔,温柔得像是秋日午后的阳光,像是三月开化的春水。
听到这样的话,方春雪顿时湿了眼眶,她忙转过身,拭干眼角的泪水,继而回转过身子,眸光柔柔地看着李鹤,
“你是我夫君,你在哪儿,哪儿就我的家,我能去哪儿呢?”她哽咽道,“除非有一天你不要我了,要赶我走。”
“春雪,”李鹤听罢,心中抑制不住的激动,他一把将她揽入怀中,“我怎么会赶你走呢?”轻轻亲吻着她的额头,“我们今生今世来生来世都不要分开,好吗?”
“嗯,”她软软地趴在他的胸口应声道。
“春雪,我会一辈子爱你的。”说着,李鹤便反身将方春雪压在身下,“今天是我们的洞房花烛夜,虽然我是一介武夫,可是,我会很小心很小心的……”他边说边轻轻地解着她的衣带,宽下她的衣衫……屋外,兰儿正端着水走过来,看到门窗上映出的两人缠绵的影子,她不由害羞地低下了头,扬了扬唇角。
而后端着水悄然走开了。
就在城门欲关闭的最后一刻,即墨羽骑着白马,载着白芸嫣冲了出去,一直狠奔至原野苍茫处。
夕阳远山,烟柳柳斜阳处,厚重的城门闭合声,似吹起的号角,为他们发出送别之音。
“芸嫣,我们把所有值钱的可用的东西都留在了医馆,留给了老伯跟大娘,难道你就不怕吗?”即墨羽在白芸嫣的耳畔低声问道。
白芸嫣扬了扬唇角,
“怕什么?”
“我们再在是真的两袖清风,身无分文了,我呢,是一个人漂泊惯了,以天为被地为床,披星戴月作衣裳,没吃的,可以饿上好几天,可是你不同,你……是姑娘家……”
“有你在,我什么都不怕。”还未等他把话说完,白芸嫣便打断了他。
即墨羽会心地扬了扬唇角,
“丫头,即墨大哥会一直守在你身旁为你遮风挡雨,你若想浪迹天涯,大哥陪你,你若想闲居山野,大哥也陪你……”
他不知道的是,他在说这些主的时候,白芸嫣已是泪流满面。
有些人的爱,如春雨般滋润无声,而有些人的爱,却是惊天动地,刻骨铭心。
但,往往人们都会倾向于后一种。
毕竟,人生在世,平淡无奇地过一生,实在是枉然。殊不知,最平实的幸福就是相濡以沫于江湖。
石榴海棠一并开,绿藤绕窗,鹂鸟声声婉。
晨曦微露,锦被洒金,暖阳遮面芙蓉半掩。
方春雪缓缓睁开双眼,轻纱随着时曦微微拂动,身侧是仍然熟睡的李鹤。
大概昨天他喝得太多了,仍未醒酒吧。
她缓缓侧了个身,欲披衫下榻。可是还未等起身,便被一只有力的臂膀给紧紧地揽住了,
“不要走,再多睡一会儿。”
方春雪微微扬了扬唇角,
“再不起,恐怕要惹下人笑话了。”
李鹤勾了勾唇角,缓缓睁开双眼,
“好好,听夫人的。”说罢,他骤然坐起,看着身旁的方春雪,头发慵懒地披在肩头,素面朝天的她,依然美丽动人,温婉可人。他情不自禁地理了理她的青丝,将她揽入怀中。
“夫君,”蓦地,方春雪轻启朱唇,从枕下拿出一方绿白的帕子,“从今以后,我的生命里就只有你了。”并缓缓递到他的手中。
李鹤接过帕子,轻轻打开,只见两三落红夺目地印在白色的锦帕上,心头不由浮起一丝丝感动,
“春雪,我不会让你后悔嫁给我的。”
微风晨曦里,宝鸭香腮暖。
帘外塘里鸳鸯成双对,湖中荷两支……
登高阁,楼望断,不知天涯远。
庙堂江湖两相望,知是情深缘浅。
眺苍茫,云海荒荒。
易卿辞负手而立于摘星楼上,心中感慨万千。仿佛宫外的过往,早已经是上辈子的事了。而那人,也只能深深地埋藏于心底,独处之时,拿出来回忆回忆。
明日,他就要登大宝,为人君,重振天启山河。
只愿她在江湖无风无雨亦无霜,衣暖灯明,茶饮无忧。
看着他那孤寂的身影,沐婉清心中愁肠百结。
原以为远离江湖,高阁宫中,他就会忘记往事忧忧,就会一心为国,一心待她。
可是她好像错了,如今他的似乎越发的孤独了,孤独得好像一只独自翱翔于天空的苍鹰。不和道为什么,她感觉他好像离她越来越远,越来越远了。
虽然,他们在外人眼中已是最亲密的枕边人,可是她却给不了他想要的温暖。
她抚着自己日渐隆起的肚皮,只希望他的到来能给他们之间添些欢乐与温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