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6章 焚尸灭迹
一听到宝贝两个字，二彪子立马来了精神：“宝贝？啥值钱宝贝？”
山药嘿嘿干笑了两声，说道：“就是镇子上的赵⋯⋯赵家，藏着一张啥状、状元留下的啥东西。”
“状元留下的东西？”二彪子愣了一下。他虽然大字不识一个，状元一词还是知道的，戏文里经常唱。状元留下的肯定是值钱物件，便饶有兴趣地问道：“啥物件？”
山药歪着脑袋想了想：“俺也不知道是啥⋯⋯物件，反正挺、挺值钱。”
“哦！”二彪子的心思便开始活泛起来，土匪的秉性让他忍不住急于一睹状元遗物，以求占为己有。
忽然，前方一个妇人的身影一闪而过，山药叫了声：“有人！”
一听有人，几十个皇协军条件反射般摘下肩上的步枪。二彪子掏出王八盒子，紧张地问：“在哪？”
山药用手一指前面的小尹村：“在那儿！女、女的！”
顺着山药手指的方向望去，只见一个年轻女人抱着柴禾慌慌张张进了村子。二彪子便动了歪心思，骂道：“他姥姥的！一个女人就把你吓成这样，追上去看看！”
女人显然发现了这群扛枪的皇协军，惊恐万分，拔脚就往家逃。
一群人吆吆喝喝追到一座小院，院中只坐着一位瞎眼老太婆。年轻女人逃进破旧的屋子里，死死顶住门。
“你们，是什么人呀？”瞎眼老太婆意识到来者不善，颤微微站起来问。
二彪子下了马，一瘸一拐的进了院子，掏出王八盒子小心地观察了片刻。确定这户人家没有男丁后，手一挥，几个皇协军心领神会冲上前撞开屋门。
随即屋子里便传出一阵女人的惊叫声。
二彪子收起枪，迈步便要往里走，却被瞎眼婆婆死死抱住腿：“你们要干什么？求求你们放了俺们，俺家里没啥值钱东西！”
里面的一个皇协军探头喊道：“头儿，这娘们还挺俊！”
二彪子一门心思放在那女人身上，听到这话，心里不由得跟猫爪子挠一样。偏偏瞎眼老太婆死抱着他不肯放手，还不住的哀求：“老总，放过俺们媳妇儿吧！俺儿子没了，家里就剩下⋯⋯”
屋子里的几个皇协军已经将女人抓住，按倒在土炕上。任凭她死命挣扎哭天喊地，也无济于事。女人的呼救声极大地刺激了二彪子的神经，他掏出手枪，对准瞎眼婆婆的面门扣动了扳机。
“呯”的一声枪响，子弹击穿了瞎眼婆婆的脑袋，钻进土里。瞎眼婆婆身体一晃，倒在地上。
二彪子进了屋，看到被按倒在土炕上的年轻女人，开心的笑了。他迫不及待地爬上炕，扑了上去。
女人拼命挣扎，无奈被几个皇协军死死按住动弹不得。
二彪子瞪大眼睛，看着女人虽满面尘灰却仍不失俊美的脸庞，忍不住伸手便要去摸。像一头饿极了的狼，忽然发现野地里一只受伤的羔羊，口水顺着二彪子的嘴角流了下来，露出两排发了黄且尖利的牙齿，喷着腥臭。
“小娘们长得挺俊啊！”二彪子嘿嘿干笑了两声。
婆婆的死极大地刺激了年轻女人的神经，悲愤交加中她张开口猛的咬住了二彪子的手指头。
二彪子措防不及，痛得他惨叫一声，急忙往回缩手。
急红了眼的女人将全部力气都用在牙齿上，任凭二彪子如何挣脱，死死咬住不放。几个黄协军见状慌忙去拽二彪子的胳膊，一用力，二彪子疼得更是厉害，豆粒大小的汗珠瞬时便冒了出来。
情急之下，二彪子大叫：“打她！打她！”
山药首先反应过来，跃步上了炕，举起步枪朝着女人的头部狠狠砸了下去！
一下、两下、三下⋯⋯
只到女人再也没了气息。
几个人七手八脚好不容易帮着二彪子把手拽出来，中指已然被咬掉半截，鲜血呼呼的直往外冒。疼痛难忍的二彪子扬手给了几个皇协军一人一巴掌，尖着嗓子骂道：“操你们个娘的！笨蛋！我的指头⋯⋯”
再看炕上时，女人的脑袋已经被山药用枪托砸得脑浆迸裂，眼珠子也鼓了出来，白的红的溅在墙面、炕上还有地上。口中还紧紧咬着半截手指，咕噜咕噜往外冒着血浆子。
看到这种惨状，几个土匪出身习惯了杀人越货的皇协军也忍不住打起了寒颤，谁也没有勇气到女人的口中去掏那半根手指。
山药举着步枪的手停在了半空，一种莫名的恐惧忽的一下窜了上来。他咽了口唾沫，看看二彪子，再看看死去的女人，情不自禁地后退了两步，一下子从炕上摔了下来。
一名皇协军大着胆子从棉被上扯下一块布，给二彪子包扎好伤口，问道：“连长，咋办？”
二彪子好半天才缓过神来，狠狠踹了山药一脚，忍着痛骂道：“没用的玩意儿！走！”
几个人扶着呲牙咧嘴的二彪子，慌慌张张出了屋来到院子里，迎面又看见了瞎眼婆婆的尸体。正伸着手叉着五指，似乎要一心抓住什么东西。
二彪子心虚，身体便哆嗦了一下。
“等等！”二彪子看着地上的尸体，忽然想到了什么，便急忙喊了句。
山药凑到他跟前，嗑嗑巴巴的问道：“连长，咋⋯⋯咋了？”
“咱们不能就这么走了！”二彪子又回头看看低矮的茅草屋说，“去！你们几个把这个老东西的尸体抬到屋里去，放把火把这儿烧了！”
几个皇协军明白二彪子是要焚尸灭迹，互相看了一眼，硬着头皮将地上的尸体抬进屋里。又从院子里抱来所有能烧的柴禾和木头扔了进去，一把火点着了。
茅草屋很快就被引燃，火光冲天浓烟滚滚。劈里啪啦的爆裂声中，夹着尸体被烧焦的糊味，直冲鼻子。
有两个皇协军忍受不了这种味道，哇哇的呕吐不止。
在场的所有人都明白，一旦此事泄露出去，谁都没有好果子吃。不管是老百姓还是日军，都不会轻易放过他们。最提心吊胆的莫过于二彪子，以前在卸石山做土匪时，抢劫撕票是常有的事，谁也不在乎谁杀过多少人。杀人之后，大多是扔进山沟或者一埋了事。土匪们所关心的只有两样东西：大洋和女人。
自从穿上这身黄皮当了皇协军，日军训导官曾多次整肃军纪，强调大东亚共荣。和所有的土匪一样，二彪子压根就不知道这个所谓的“大东亚共荣”是什么玩意儿。但是有一点大家都清楚，那就是再也不能跟以前那样随心所欲的杀人越货。
今天连杀两个妇人，二彪子担心如果被熊谷浩二或者中岛小队长得知，肯定不会轻易饶恕自己。一想到中岛那双狰狞的表情，还有熊谷浩二始终挂在脸上却让人不寒而栗的微笑，二彪子就感觉后脊梁一阵阵的冒凉气。最好的办法就是销毁一切罪证，再制造出与太平支队遭遇的假象。
想到这儿，二彪子决定一不做二不休，干脆命令手下挨家逐户搜查，找几个庄稼汉当替死鬼。
命令一下，几十个土匪出身的皇协军如同打了一针兴奋剂，嗷嗷叫着踹开各家大门，翻箱倒柜的搜索起来。对于他们来说，这是一个捞好处的机会，唯恐落在别人后面。
小小的山村顿时响起了七零八落的枪声。
但是出乎所有人的意料，整个村子里空无一人。仅有的几个住户，早已经在他们进村时就逃之夭夭。这群皇协军并不知道，这个村庄早就被以前的土匪张三飞洗劫多次，哪里还有什么值钱的东西？
就当一群人疯狗般在村子里乱闯乱撞的时候，离此不远的太平岭上，太平支队的一帮汉子被惊动了。
哨兵首先发现了冲天而起的浓烟，迅速将这一情况报告给了赵明训。
土地庙经历了一场激战和大火，如今已经是残破不堪。赵明训和吴敬之等人正蹲在半堵土墙下面，商量着下一步的行动计划。听到哨兵的报告，赵明训抬起头，问道：“具体什么情况？”
哨兵答道：“报告长官！山下的小尹村中发现皇协军，大约一个排的兵力，具体情况不详。”
“有没有看到鬼子？”赵明训又问。
“我们怕暴露，没有抵近侦察。但是能确定，村里面没有鬼子！”哨兵犹豫了一下说，“长官，还有个情况。”
“说！”
“皇协军在村子里放起了火，我们闻到了有尸体烧焦的味道，但不能确定是人还是牲畜。”
听到这话，几个人站起身向山下望去，果然是浓烟滚滚。很显然，日伪军的行动速度比想象中的更快。兄弟们听说是皇协军在山下为非作恶，憋在心里多日的火气一下子就冒了出来，纷纷撸起袖子大喊大嚷。
“揍他狗日的！”
“长官，下命令打吧！”
“一帮土匪还反了天了！”
赵明训非常理解兄弟们的心情，眼下的太平支队也急需要打一场胜仗来补充弹药、提高士气。作为指挥官，赵明训更加清楚，每一个命令都需要慎重考虑，这将影响整个太平支队的前途和命运。
他并没有急于表态，而是冷静的思考了一会儿。然后问哨兵：“附近村庄有没有发现日伪军的踪迹？”
哨兵很肯定的回答道：“报告长官，我们的哨位处于附近最佳的制高点上，周围几里之内的动静看得一清二楚。太平岭的西、北两个方向都没有发现其他部队，可以肯定，这是一支孤军。”
赵明训这才放下心来，决定集中兵力打一下这个胆大妄为的皇协军，便用征询的目光看向身边的吴敬之。
吴敬之的想法跟赵明训一样，也觉得有必要打这一仗，但冲赵明训点了点头，补充说：“打当然要打！不管这伙皇协军烧的是人还是牲畜，只要胆敢祸害老百姓，我们必须教训一下。但是不能硬碰硬，毕竟皇协军在人数和火力上都占据绝对优势。”
“依吴先生之见，这一仗该怎么打？”赵明训问道。
“走，我们先到山坡上看看再说。”说着，吴敬之领着众出了庙，来到山坡最高处。空气中飘过一股刺鼻的焦糊味，山下依稀可见身穿黄色军装的皇协军在村里面来回穿梭，并不时的有枪声传来。
赵明训紧锁眉头，说道：“是焚烧尸体的味！这帮灭绝人性的畜生！”这种味道他一生也忘不了，中原大战时，死去的战友来不及掩埋的，就是采用了浇汽油焚烧的办法。眼看着一个个熟悉的人在烈火中化为灰烬，对赵明训来说恍如恶梦。
吴敬之指着村外的树林说道：“现在二鬼子没有丝毫防备，正是进攻的有利时机。如果我们直接麦田冲过去，很容易被发现。那样的话，我们就会成为二鬼子的活靶子。看到那片树林没有？我们从树林悄悄插过去，打他个措手不及。”
赵明训点头称是：“对了，前段时间我们曾经在这片树林中挖了隐蔽工事，正好可以利用。一旦正面交火失利，马上退到树林中，凭借工事作战。”
“还有，为了保险起见，还要在此处留下一个警戒哨。如果发现有日伪军增援，马上点火示警。”吴敬之说出了自己的意见。
“好，就这么办！”赵明训立刻命令全体紧急集合。
此时的太平支队满打满算总共有十四个人，除去派往郑母镇侦察的和青山、黄修明、六子三人，还剩下十一个。前段时间从高墓据点缴获的歪把子机枪，也在鬼子的偷袭中弄丢了。手步枪也少得可怜，加起来不足两位数，子弹平均不到五发，手榴弹一颗也没有。
面对数倍于己的皇协军，赵明训依然信心十足。他坚信：决定战斗胜负的关键因素不在于武器，而在于人。敌人虽然数量多，但己方凭借地形的优势和主动进攻的先决条件，完全有把握打赢这场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