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被找茬
安岑淅侧躺在铺了毛绒垫子的木地板上，右手支着头，百无聊赖地看着随音乐旋转的安岑萝。
半个小时过去，安岑萝做完最后一个动作。接过安岑淅递给她的水，用毛巾擦掉满头汗水，“小淅，你居然安静地看了一个小时，有进步哦！”
安岑淅朝她翻了个白眼，没好气道，“我都快睡着了好吗？要不是想和你商量事情我才不等你呢。我脑袋都快让你给绕晕了。”
已经听多了妹妹发牢骚，安岑萝选择性无视掉她的最后一句，直指问题关键。
“你想商量什么？关于点点的？”
自己想说的话都被说完了，安岑淅只能撇嘴，“你都知道的嘛，我就是想问你点点她怎么回事呀，怎么感觉整个人都无精打采的。这都有一个星期了吧，就连她一向最喜欢调戏的顾小美女都没能激发她的战斗值，天呐，这个世界怎么这么无趣了呀！”
前几句还像那么回事儿，听到后面越来越不像话了。安岑萝懒得管她怎么说，顾小美女爱找茬并且属于屡战屡败的事实是大家有目共睹的。以前是为了什么她不清楚，现在嘛，她倒是能够猜出几分。
只是面对顾小美女的挑衅，居然能够视若不见，直接导致顾小美女气焰嚣张得很，最初还只是隐晦影射什么的，现在都跟指名道姓差不多了。不说陈点晴自己什么考量，单说她们二人旁观着，也恨不得给她点颜色瞧瞧。真不知道近来陈点晴是中了什么邪，竟然容忍至此。
回想了近一周来陈点晴的状况，才发现，虽然她们三人很谈得来，但是她们对陈点晴这个人了解得太少。要知道原因，实在找不到头绪。
“小淅，我想，点点多半是遇着什么事儿了。她不是爱示弱的人，有的事儿她不说，但不代表我们不能问啊。”
安岑淅猛地从地上坐起，一拍手掌，激动得不行，“对呀，我们可以问的呀。真是的，说好了是朋友的，就应该主动一点呀。”
天气转凉，金灿灿的银杏树叶占领了整个林荫道，行走在铺得厚实的伞状叶上，头顶偶尔飘落几片金黄的树叶。
陈点晴抬手接住一片飞舞的银杏叶，闭上眼，轻嗅叶子上淡淡的草木香，心中一片辽阔。让空气里飘散着的干爽的气息荡涤身心，让近来的不悦愤懑都随落叶般纷纷飞散。睁开眼，陈点晴悠悠叹了口气，她果然不适合秋天这样悲凉寂寥的季节。
推开门，站在门口就能闻到饭菜的香味儿。要不是没了中午的兼职，她也不会有现在这样悠闲的中午吧。虽然中午不能赚钱了，也未尝不是件好事，至少柳歆柔不再每天守在店里，也能和她按时吃午饭了。
陈点晴不知道，让她郁闷好久的事却让柳歆柔安心不少。她中午不回家，柳歆柔也不会回家做饭。原来从早上七点甚至更早就要去店里，一直到夜里九点才关门回家，这下可好，直接连中午午休的那点时间都省了。
看着越来越不在意自己身体的柳歆柔，周晟桁哪里能放过午休的时间。时常打着照顾生意的借口和柳歆柔多相处一会儿，等到午饭的时间，柳歆柔也不好意思赶人了。只得随了他的意，要不一起去外面吃点，要不回家亲自下厨做些小菜。
柳歆柔毕竟是三十多岁的人了，周晟桁的一言一行自然都落在她的眼里。两人虽然不说什么，对方的意思却是心如明镜的。当知道陈点晴中午要回家吃饭了的时候，柳歆柔不可谓不开心，也许还是免不了周晟桁对她的好意，多了陈点晴也总比二人单独相处时好了不少。
才刚走进院子，陈点晴就已经听到一道爽朗的声音，不是周晟桁又是谁，这并不值得让陈点晴惊讶。
或许是开学时那一番交谈的影响，如今陈点晴对周晟桁的事不再像之前那么上心了。对柳歆柔是否能够接受周晟桁，她也不再那么积极计较。以前那么积极，无非是觉得周晟桁人不错，对柳歆柔也是没话说，既然有意，她也希望母亲能够过得轻松幸福一些，所以许多时候她更喜欢站在周晟桁一方为他制造机会。
而如今，陈点晴不可避免想到借债还钱，想法也有了变化，她希望母亲能够打心里接受周晟桁，而不是为了她。
“点点回来了，快去洗手，马上就可以吃饭了。”柳歆柔听到响动赶紧探出头去，正好看见陈点晴向厨房走来。
陈点晴脚步一顿，装作不经意的样子看向身后，没看见周晟桁。脚步一转，赶紧奔进了厨房，悄声问，“妈，周叔怎么在呀？”
柳歆柔把筷子朝陈点晴手里重重一塞，哼了一声，对女儿明知故问的行为很是不满，但她又不能把这事儿说开来，只觉得自己一把年纪了还让女儿掺合这些事儿很是尴尬。
时光缓缓，冬天很快来了。
裹着厚厚的棉衣，严寒还是无孔不入。自打被小饭馆的老板解雇，陈点晴就再没找过新的兼职。
最初也许是太过钻牛角尖的原因，也或许是她心中那一点儿自尊心在作祟，总想着凭借自己的力量成长，不愿去欠别人什么。中午不再忙碌之后，有了更多的时间，每天按时回家吃饭，和母亲说说心里话，有时和周晟桁斗斗嘴。午间欢笑里，之前坚持的东西都变得不那么重要。
细微的变化积聚起来就是整个人精气神的变化。眼见着最初认识的人从嚣张变得平和，好奇心自然不会让安岑萝姐妹忘记追问。
当安岑淅问道怎么几个月的时间，就让嚣张的女王变成平和低调的大家闺秀时，陈点晴用看白痴的眼光看了对方一眼，十分淡定地答道，人，总是要学着长大。
就在大家都以为那个张扬的女孩真的要收敛光芒，醉心学习时，总有一些事来不及等到她的彻底改变。
那已经是元旦节的时候了，一个学期只剩下一个小尾巴就要结束，陆陆续续地都要进入复习阶段。对于元旦这难得的假期，很多人选择在家看书什么的，陈点晴却执意要在店里陪着柳歆柔。
还来不及将女儿说服赶回家，门外就响起了摊子倒地的声音，夹杂着粗鲁的喝骂。二人赶紧奔出门来，只见原来搭在门面外的木架被推到在地，那些摆在木架上的水果乱七八糟地滚向四周瞬间围拢的人群。被压坏的果肉黏在地面，被人踩得恶心极了。
还来不及思考发生了什么，柳歆柔就已经冲了出去护住一筐还没被砸烂的桔子，一个穿着夹克的男子见状赶紧指挥其他三人，“愣着干嘛，赶紧把那女人拉开。”
周围的人越来越多，指指点点的议论声不绝于耳，却始终和那四个人保持着适度的距离。
得了命令的三人向柳歆柔拥去，一个将筐子抢过来，另外两个把柳歆柔拉开。柳歆柔挥着手脚下乱踢，挣脱那两人，还要向筐子扑过去，两人中的一个手一挥就抓住了她的头发，疼得柳歆柔“啊”地一声尖叫。
“你他妈的敢踢我！”
“疯女人，敢跑。再跑试试啊！”另一个人抓着柳歆柔的头发不停地推搡，嘴角勾起危险的弧度，恶声恶气地发泄一腔愤怒。
三人的行为让领头的男人满意了，他反而抄着手站在一旁，享受着四周人们害怕的目光。
柳歆柔的头发被紧紧抓住，头不断地向后仰着，身体也朝后去，很快整个人就倒在了地上。
抓着水果筐的人将筐子狠狠砸在地上，桔子四处乱滚，没来得及滚走的被他用脚踩了个稀巴烂。
柳歆柔蜷缩在地上，两臂护着脑袋，透过散乱的头发看见水果被毁得乱七八糟，忍不住大声哭骂。
听到柳歆柔的哭骂声，陈点晴心里一紧，把电话话筒扔在一边就冲了出来。
见到柳歆柔躺在地上，还有两个人用脚拨弄着，陈点晴眼睛一红，似乎又回到十岁那年，父亲刚去，悲伤柔弱的母亲发着高烧，却带着自己在街边叫卖的时候。
陈点晴撑着已经开始发软的双腿向那两人走去，握紧颤抖的拳头，她使劲一腿踢在男人的腿弯，男人立刻倒地。不等其他人反应过来，陈点晴又是一脚踢在男人的腹部，那是用尽全身力气的一脚，男人疼得把身体圈成一张弓。
陈点晴转过身来，还在用脚踢柳歆柔的人一个愣神，便让她狠狠地推开了。隔开柳歆柔身边的两人，陈点晴一边警惕着这几人再向她们靠拢，一边小心翼翼扶起柳歆柔。
因为护住了头，在地上被踢打的时候便伤到了后背。柳歆柔弯着腰靠在陈点晴身上，忍住了身上的疼痛向那领头的问，“你们是谁？为什么要来砸我的店？”
领头的人丝毫没有被斥责的感觉，他只是微皱着眉看向柳歆柔二人，眼睛里有什么一闪而过，很快板着脸严肃道，“占道经营，这只是给你们的一点儿小教训，记住了，这地儿可不是你想占就能占的。我们走！”
围观的人早已散去，陈点晴忍着哭意把柳歆柔扶进屋，在柳歆柔坚持拒绝去医院的情况下，拿了扫帚簸箕出来打扫满地污渍。
还没开始扫，陈点晴只觉一阵风卷过，紧接着屋里响起呵斥声。连忙丢下扫帚，不用想也知道这是谁来了。
屋里柳歆柔趴在桌子上，娥眉皱起，一脸惨白的样子真吓坏了周晟桁。陈点晴进屋的时候刚好听到周晟桁一反以往在柳歆柔跟前的温文尔雅，“这么大事，你早些打个电话就是了。那些人要砸你就让他们砸，身体本来就弱，出去跟那些人较劲儿你还要不要命了？”
柳歆柔疼得恨不得蜷成一团，哪有什么力气再去反驳对方。陈点晴走近时正好看到柳歆柔头上凝出了豆大的汗珠，吓得马上制止周晟桁的唠叨。
“周叔，你别再说了，快把我妈送医院吧，我妈情况看起来很不好。”
周晟桁一看，可不是么，刚来时只看到双肩颤抖的后背，要不是陈点晴提醒他还真没想到那些人居然真的会动手。
将柳歆柔打横抱起放到放到车后座的位置，让陈点晴护好她。速度很快，也不知道闯了多少红灯。
等到做完所有检查项目，办理完住院手续，已经是深夜十点。
周晟桁压了压被角，示意陈点晴守着，拿了手机轻轻推开门走了出去。陈点晴轻轻抚弄着柳歆柔的头发，心下微酸。
“帮我查一下今天下午到晴天水果店找事的人。”放下手机，从口袋里抽了支烟出来，抬头却看见对面墙壁上的禁止吸烟的提示，周晟桁烦躁地扒了扒头发。
那些砸店的人虽然口口声声说占道经营，一般人看上去倒像是便衣城管在执法。周晟桁自己心里却无比清楚，晴天水果店的店面什么的包括店外的面积都是他一手包办的，不存在任何违法占道的问题。刨去这些，就只剩下有人故意找茬了。
到底是谁在找茬？柳歆柔母女安分守己的，实在想不到有人会跟她们过不去。周晟桁越想眉头皱得越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