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租赁协议
董壮一愣，赵芬连忙解释道：“主任，我娘瞎说呢......”
董壮来九户村半年多了，知道李家还有个老太太，却没见过。西屋门上挂着个布帘子，里面一团漆黑。董壮挑起布帘，进了屋，赵芬连忙将灯按开，炕上坐着个老太太，差不多六十多岁，略微有点儿胖，银丝一般的头发全部盘在头顶，不留一根，她倍儿精神，两只眼睛炯炯有神，上身穿着对襟花袄，下身盖着被子。董壮想起来了，听村民们说起过，李大国的娘腿脚不好，常年躺在炕上，难怪自己没见过。
可是，从没听说老太太精神有问题，他笑了笑，道：“老人家，怎么了，想闺女啦？”
“小美昨晚回来了！”老太太信心满满的说道。
赵芬连忙打岔道：“娘，小美死了，和你说了多少遍！”
“她没死，她没死，她昨晚还回来了，你看，我这头还是她给我梳的！”李老太太指了指头梳洗整齐的头发道。
“她和你说了什么没有？”董壮好奇的问道。
“说了，她说陈家旺带着媳妇回来的，不要她了。哭了好一阵子，陈家旺是不是村东头老陈家的那个小子？”
“嗯，是！”
“老陈家的娃应该不孬啊，怎么能不要小美了呢？”
“娘，你说什么呢，我都和你说了，小美死了！”赵芬有些不耐烦的说道。
“谁说她死了！”老太太突然瞪起眼来，“我六十多了，难道连自己的闺女都不认识么？”
董壮很是奇怪，老太太看起来没什么问题，怎么会突然说小美回来了。
李大国挑帘走了进来，“娘，你在这儿胡说什么呢！”
李老太太哼了一声，不吱声了。董壮扫了一眼屋里，收拾的很干净，被子叠的整整齐齐，真看不出来老太太腿脚不便还是这么利落的人。
“老人家，我回去了！”
“好，常来呀！”
董壮走到院门口，皮猴正四处找他，“主任，主任，快......”
“怎么啦？”
皮猴神秘兮兮的道：“王六婶找你！”
董壮跟着皮猴往王六婶家走，“她找我干什么？”
“去了你就知道了！”
王六婶正在家等着董壮，炕上扔着一堆衣服，翻得乱七八糟的，地上扔着个白色皮箱。
董壮扫了一眼，道：“六婶，这是怎么了？”
王六婶指了指皮箱和炕上的衣服，道：“你看，孙翠的东西！”
“啊？”董壮一惊，拎起衣服看了看，一件件都很时尚，“怎么会在你这儿？”
“我也不知道，半黑天的时候，我去后院上厕所看见皮箱扔在了墙根底下！”
“后院的墙根底下？”
“对！”
董壮急匆匆的来到后院，空荡荡的一地白雪，红砖墙一人多高，他爬上墙去向外看了看，后面是一条巷子，巷子的地面比院里高了不少，所以院墙显得很矮，若是站在巷子的路上，院墙也只到腰部，对面人家的门紧锁着，已经很多年没人住了。这条巷子的最东面，正是陈家旺家，如果孙翠晚上拎着东西去六婶家，走这里倒是很方便，直接就从墙上翻过来了。
“六婶，你昨晚没听到什么动静么？”
“没有......”王六婶不知怎么的，竟然有些害羞。
董壮很奇怪，再次问道：“六婶，昨晚......”
“哦，对了，我还有更重要的东西给你看！”王六婶打断了董壮的话，拉着董壮回了屋里，她从抽屉里拿出了一部手机，然后打开翻了一会儿，“你看！”
董壮接过来一看，是一张照片，照片上拍着一页白纸黑字，等他放大了看时，只见赫然入目的几个大字：租赁协议。
可是，再往下看时，他傻眼了，这并不是一份普通的租赁协议，而是租赁女友的协议。
甲方陈家旺，乙方孙翠，协议的大致意思是说，孙翠假扮陈家旺的女友回家过年，时间是为期半个月，这期间他们相互以男女朋友的身份对外，租赁的价格是每天一千元，吃住行等一切开销都是由陈家旺负担。
合同特别注明，若发生关系，每次需支付一万元。
董壮很是吃惊，还第一次见到这种协议，世界之大，无奇不有，万没想到，陈家旺的女朋友竟然是租赁回来的？
“有意思吧，现在的年轻人真是会玩！”王六婶道，“从根上说孙翠还是我介绍给陈家旺的，原本以为他俩成了呢，谁寻思根本不是那么回事儿。”
“陈家旺为啥要租个女朋友回来呢？没听说他爹娘逼着他结婚啊？”
“哎！”王六婶叹息一声，道：“这个你还猜不到么？陈家旺原来和小美谈恋爱的，李大国和赵芬不同意，硬是让小美和孙富贵订了婚，陈家旺一定是在城里听说了，心里憋屈，就想着找个女朋友带回来气气小美。然后两个人弄了这么个协议，一个赚钱，一个满足虚荣心，各取所需！”
董壮点了点头，他觉得王六婶分析的有道理，“六婶，孙翠的东西都帮我装在箱子里，手机我也得拿走，过些日子，等警察来了，我要交给他们。这些说不准能对破案帮上忙！”
王六婶答应一声，将东西收拾好，董壮又问道：“六婶，孙翠是你什么亲戚？”
“哦，她是我姨婆的孙儿媳妇的表妹，也在城里打工。”
董壮一皱眉，这关系还真够远的，“她家是哪儿的，父母干什么的？”
“嗯，听说是五莲县的，父母没啥能耐，都是农民。去年我进城去姨婆家，她孙儿媳妇正好在，说起她有个表妹还没对象呢，让我帮着物色一个，我就记在心里了。本打算是要介绍给老秦爷的儿子秦光明的，也不知道为啥俩人没成，我就让秦光明再帮着介绍个，他说陈家旺正好和他一块儿打工呢，要不就介绍给陈家旺吧，这不，孙翠和陈家旺就搭个上了么！”
“哦！”董壮大体上明白了，“孙翠在城里干什么的？”
“这个我没细问过，听说是给人家剪头的！在一个理发店上班！我以前也只是见过照片，这也是第一次见到本人，没想到竟然死了，我可怎么和我姨婆交待呀！”王六婶哀伤起来，满脸愁容。
“这事儿和你关系不大，等警察来了一定会抓到凶手的！”董壮道。
“不是说，孙翠是被小美带走了么？”
“那都是胡说，你仔细想想，她可是被人逼着那个了……”
“嗯，也对！”王六婶点头道，“那你说会是谁呢？”
董壮没言声，他的心里突然有了一个大胆的猜测，现在他更怀疑陈家旺。
“六婶，我猜这事儿和陈家旺有关，你还记得不，陈家旺前天死活逼着孙翠走……”
“记得，都拉扯到院子里了，孙翠不走，她俩吵吵了好久！”
“对！”董壮道，“因为小美死了，陈家旺其实已经没必要再租赁孙翠了，要知道一天可是一千块钱呀，所以他才想着送孙翠走。后来大雪封了路，孙翠走不了了，最不开心的就应该是陈家旺，这路一封，十天八天是它，一个月两个月也是它，万一孙翠真在这儿住两个月，那可是一笔不小的费用啊！”
王六婶瞪大了眼睛听着，似乎听出了一些门道：“他害了孙翠，这样就可以省下一大笔钱！还有，他俩肯定那个了，一次一万，天哪，那可是不少钱呢！”
“对，这也就解释了，为什么孙翠离开了陈家，陈家旺却一直说自己不知道，他肯定故意隐瞒了！”董壮略带兴奋的说道，“还有，就是小美的棺材能下葬了……陈家旺肯定也不希望小美的棺材一直停在路上，他瞧着孙翠那倔强的样子，也根本没什么希望可以说服她去给小美磕头，所以陈家旺选择杀死了孙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