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鬼打墙
正争执呢，人群中走过来一个三十上下的男子，一身黑色的西服，戴着黑框眼镜，长得眉清目秀，最为特别的是宽厚的嘴唇旁散布着三颗豆粒大小的黑痣，在白净的脸上显得格外突兀。
“你好，我叫董壮，今年开春儿调到咱村当村主任，常听你娘说起你，还是第一次见。”董壮友好的和陈家旺握了握手，“眼下李家要发丧，你还是要尽快想想办法把车退出去。”
陈家旺一脸委屈，道：“主任，不是我不想退出去，天儿太黑了，我没那个能耐啊！”
“那……”董壮也为难起来，李家不能退，陈家旺又退不出去，这可如何是好，他焦急的来到一位老者跟前，道：“老秦爷，你看这可怎么办？”
老秦爷五十多岁，花白的胡子半尺多长，挂着斑斑点点的油渍，他背驼的厉害，乍一看像是后面背了一口锅。老秦爷是村里的大夫，董壮没来之前，是老村长，在村中德高望重。
“让家旺退！天黑他退不出去，那就等明天一早，今晚棺材就先在这儿停一晚上！”老秦爷说道。
“不行，俺妹子还等着入土为安呢！”李大国立刻反驳道。
“等等……你说谁，棺材里是谁？”陈家旺激动的问道。
李大国翻着白眼扫了陈家旺一眼，蹲在一旁抽起了老旱烟，董壮解释道：“小美走了！”
陈家旺无比震惊，人一下子傻了，小美走了，怎么可能？他突然疯了一样扑向棺材，原本抬着棺材的几个村民就累得不行，让陈家旺这一扑，彻底坚持不住了，嘭的一声棺材落了地。
“小美……小美……”陈家旺拍打着棺材盖痛哭流涕，引得不少人唏嘘。
“嚎什么？她又不是你娘！”孙翠拉着陈家旺的胳膊说道，“赶快带我回家，我快要冻死了！”
陈家旺一把甩开孙翠，搂着棺材继续嚎啕大哭。
孙翠气得一阵脸白一阵脸红，嚷道：“别哭了，她不就是你说的那个潘金莲么，死了更好，免得你不安心……”
话音未落，李大国怒不可遏的来到孙翠面前，挥舞着拳头，“你嘴巴给我放干净点儿！”浓重而烈辣的烟气呛得孙翠眼泪直流。
孙翠天生的泼辣性格，那里把李大国放在眼里，她后退了两步，擦干眼泪，道：“怎么，嫌我说话不好听？不好听，你们就乖乖的把棺材抬回去，不然老娘还有更难听的呢！”
老秦爷连忙凑了过来，对李大国道：“别争了，反正棺材也落地了，明天再发丧吧！”
董壮也在一旁劝说，李大国最后没办法，只得答应，他面目狰狞的对孙翠道：“积点口德，小心我妹子把你也一块带走！”
李大国万没想到，他无意中的这句话，却一语成戕，后来董壮回想起发生在九户村里的一系列诡异事件时，总会想起李大国的这句话。
“把我带走？哼，还不知道你们家的破烂货被那个野男人带走了呢！”孙翠可不是省油的灯，那肯吃亏。
发丧的人群一阵大乱，李大国的老婆赵芬大叫着冲过来，骂骂咧咧的就要抓孙翠的头发，好在陈家旺及时的拦住了，她翘着脚骂道：“你个臭婊子，满嘴喷粪，信不信我撕烂你的嘴？”
孙翠也不退让，阴沉的脸突然嬉笑起来，打量着赵芬。这个小媳妇生得唇红齿白，一头卷发透着时尚，身材高挑匀称，尤其是身前跌宕起伏的山峰，特别引人。
“我要是没猜错的话，你就是那只不下蛋的母鸡吧？”孙翠取笑道。
人们先是一愣，继而迸发出笑声，赵芬结婚三年了还没孩子，这是全村人都知道的事儿，可是她性如烈火，无理也能搅三分，谁也不敢这么说她。
赵芬的怒火彻底被点燃了，摆出泼妇的劲头，破口大骂。董壮不得不叫人将她拉住，又叫来陈家旺的爹妈把孙翠拉走。
人群渐渐散去，陈家旺尴尬的站在车前，心里无比悲伤。
老秦爷叹了口气，劝慰道：“小陈啊，回去歇歇吧，明天赶快把车挪了，出殡是大事儿！”
陈家旺哪里还敢回家，车是租来的，他很担心晚上被李大国给砸了。
“秦爷，我就在车里凑合一晚上吧，天一亮，我就想办法把车弄出去！”陈家旺答道。
老秦爷明白陈家旺的心思，扭头看了看董壮，道：“要不我陪着这孩子，守一晚上吧？”
“好！”董壮点头答应，对老秦爷的善举很是感动。
陈家旺坐在车里，看着眼前黑漆漆的棺材，心中的那份难受就别提了。
老秦爷看着陈家旺难过的样子，有意转移他的注意力，打听起儿子秦光明。
秦光明和陈家旺在一个工地干活，因为没攒下钱，所以今年没回来过年，老秦爷很是郁闷，他孤家寡人一个，盼着过年儿子能回来，可是却盼了个空。
“家旺，听光明说，你攒下不少钱，有十几二十万呢？”老秦爷羡慕道。
“为了娶媳妇，省吃俭用的……”
“哎，我们家光明有你一半会过日子就好了！”
陈家旺苦笑了两声，道：“光明也不赖，他虽然没剩下多少钱，可是人家可不缺对象，这一年都换仨儿了！他将来娶媳妇肯定不用花钱，不像我，没彩礼，没房子，就没人跟！”
“他那是搞对象？他是胡作！”老秦爷气愤的说道，“前些日子在乡里我给他打电话，他还问我要钱，狮子大开口，说是要五十万买房，我上哪儿去给他弄五十万？”老秦爷说着，白胡子撅起老高，显然气得不轻。
陈家旺不好再说什么，他更了解秦光明，那就是个败家子，吃喝嫖赌样样不落，他不是因为没钱不回家过年，而是舍不得城里的温柔乡。
爷俩正聊天呢，忽然外面传来咚咚咚的响声，起初陈家旺以为是风吹动什么东西的响声，可是后来觉得有点儿不对劲了，因为那声音是从棺材里发出的。
“秦爷，你听，什么动静，怎么像是有人敲棺材？”
老秦爷聚精会神的听了一会儿，脸色也白了，他推门下了车，奔棺材走了过去，靠近了听得清楚，那诡异的声响，的确是从棺材里传来的。
陈家旺站在老秦爷的身后，听着棺材板的响声毛骨悚然，两条腿都开始打哆嗦。
“鬼打墙！”老秦爷道，“棺材没入土，就容易出乱子，你在这儿等会儿，我去取点儿纸来烧！”老秦爷说着，消失在漆黑的夜色中。
陈家旺本来胆子就不大，慌忙躲进车里，响声越来越大，越来越急促，他真担心小美会从棺材里爬出来。
陈家旺暗暗祈祷：小美呀，你安息吧，我不是故意挡住你的路，以前的事儿都是我不好，你原谅我吧……
没一会儿，老秦爷回来了，在棺材前烧了一叠纸钱，又拍着棺材说了些什么，咚咚咚的响声渐渐的小了，陈家旺吃惊的看着这一切，简直不可思议。
“秦爷，小美怎么死的？”
“喝药自杀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