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九章 砀城战声名鹊起

十二月的大雪开始纷纷洒洒，从南边一点点席卷而来。渐渐的，不光是东阿，就是留城也一片银装素裹。在这漫天鹅毛大雪之中，已经惨死的吴广很快被淹没在大雪之中。或许日后的史书上对这位忠勇之人有浓墨重彩的一笔，但在时局之下，众人已经没有心思再怀念他了。

东阳宁君作为吴广的旧部，此时正在营长之中观看地图。彭城那边传来消息，说是朱鸡石的部队已经奉命继续向东部调拨。至于这一支部队的目的，信笺上没有明说，但东阳宁君很清楚，朱鸡石的部队是为了项梁而东进的。在景驹被立为楚王之后，楚王已经经历了一大波清洗，有无数刘邦这样领着乡老起义的楚国将领已经在楚国的重新融合之中被杀，到现在楚国只剩下两股大势力，一时彭城景驹，二是会稽项梁。难不成楚国最后的火拼就要到来了吗？

火炉里的木炭正熊熊燃烧着，燎得大腿处一片炙热。东阳宁君只觉得心慌意乱。正看着彭城来信发呆的时候，突然听守卫说道：“报，刘将军来见！”

东阳宁君赶忙起身，道：“快请！”

刘邦这边是一起早就来到了东阳宁君这边，一进大营的时候看到东阳宁君正在往怀里藏着什么东西，刘邦当下眼睛一亮：“东杨将军，往怀里藏什么宝贝疙瘩呢？”

东阳宁君闻言尴尬一笑：“就是一封信，什么宝贝不宝贝的。”

刘邦也没再问东阳宁君信笺上写了些什么，只是顺手拿过一张板凳，就着火盆坐下。坐下之后他挪了挪板凳，对东阳宁君说道：“老兄，往那边挪挪，我也烤烤火！”

听到这话东阳宁君一愣，下意识便挪动了一下板凳。等着回国神来他忍不住笑了一下：“刘邦老弟还真是一个妙人啊。”

刘邦哈哈一笑，说道：“不瞒你说，我这人每年过书，家里都是种地的，不懂礼数，你可别笑话我。”

东阳宁君连连摇头：“这大营里头有几个人是念过书的？都是穷苦老百姓出身，谁笑话得了谁？”

“今天的雪真大呀！老兄，现在关东乱得很，你心里有什么打算没有？”刘邦一边搓着手，一边说道。

不知道怎么的，东阳宁君明明知道自己跟刘邦是昨天才见面，可是刘邦今天三两句话就让自己觉得仿佛与他相交多年了一般。他笑了笑说道：“没有，走一步看一步啊。我可是怕章邯怕得很。现在章邯顾不得我们，等哪一天想起我们带兵来攻打，到时候我可得跑了。”

“啊？那你可得带上我。”刘邦赶忙说道。

“放心，到了彭城我一定亲自举荐，凭借老兄你的本事，在楚国当一个上大夫还是绰绰有余的。”东阳宁君很是正经地跟刘邦说道。

闻言刘邦笑了笑：“那我可就不客气了。”

紧接着刘邦又跟东阳宁君闲聊了几句，感觉东阳宁君似乎已经放松了戒备，当下便道：“老兄，我现在有个想法，要是办好了，就算不成为一方诸侯，也能打出楚国的名头来。只是这个想法大胆的很，一般人听了肯定要吓得尿裤子，更别说跟着我一起干了。但我觉得你赶在章邯眼皮子底下驻军，也是个胆大的，就想着跟你说说，咱俩一起来干一票大的，你有兴趣没有？”

成为一方诸侯？难不成刘邦要让自己自立为王？这可不行。不过东阳宁君也没有驳斥刘邦，只是皱着眉头问道：“究竟是什么计划？”

看到东阳宁君没有直接应承下来，刘邦心里有些黯然。不过这激将法从来是小孩子过家家的套路，他也没想着直接就让东阳宁君答应自己。他说道：“你也知道，我是从泗水郡赶过来的。一路上绕道魏国，也遭遇过几次秦军。秦军果然了不得，士兵人人穿着铠甲，个个手握长矛。光是看那气势，就比我们手底下这些人要强不少。”

“什么？你竟然遭遇了秦军？难不成章邯要来打留城了？”东阳宁君一下子就紧张了起来。

“不不不，我看到的秦军都是朝着东部进军的，肯定来不了留城。”刘邦赶忙宽慰。

“哦！”东阳宁君这才放下心来，可是紧接着他便有了疑问：“不对呀，要是你遭遇了秦军，那秦军难道没有攻打你的部队吗？”

刘邦摇了摇头：“我也好奇这一件事情。秦军与我们遭遇，按道理说吃掉我这几千人是很轻松的事情，当时我遇见之后也吓得魂飞魄散。可谁想秦军根本理都没有理我，直接就错开走了。我想我的探子都看到秦军了，秦军的斥候肯定已经发现了我的部队，他们为什么不来把我给灭了呢？”

“是啊？为什么呢？”东阳宁君满是疑惑。

“这些天我一直在琢磨这件事，就在昨天来到留城之后，我突然就明白了。”刘邦说道：“一路而来，得知章邯攻赵而胜，攻韩而胜，攻魏也胜，攻齐也胜，这连战连身，着实把人吓得不轻。可是我转念一想，这短短一个月的时间，秦军在这四国境界上往来驰骋，四方皆战，这哪里是十五万人能够做到的事情。难不成秦军，竟然是有五十万人不成？”

“不可能！函谷关一战我是亲自经历的，秦军绝对只有十五万人。若是秦军有五十万人，我和手底下的兄弟们哪里能逃脱得走，早就被秦军给全歼了。”东阳宁君反驳道。

刘邦道：“我也是这么想的呀。秦军有十五万人，这是咸阳发榜出来的消息。要是咸阳方面弄虚作假，故意隐瞒，也不可能瞒过所有的诸侯啊。大家都说秦军只有十五万恩，那秦军就只有十五万人，不可能再多了。可问题是秦军只有十五万人，怎么可能同时在六国边境上作战？”

“是啊，难不成这十五万人都长了翅膀不成？能飞来飞去？”东阳宁君自言自语地说道。

“对了，还真是！”刘邦一拍大腿说道。

东阳宁君吓了一跳：“你说什么对了？”

“就是长了翅膀。话说回来，你说秦军为什么见了我都懒得理会，反而直接行军呢？”

“为什么？”

“很显然，现在秦军看似战无不胜，实际上却是疲于应对。关东地区起义军恐怕有百万之众。章邯只有十五万人，如何能够将咱们这些起义军全数打败？所以这些秦军只能够想办法让起义军各自为战，不能联合，然后他再一一击破。然而即便如此，十五万人也实在有些捉襟见肘，章邯只能不断调拨部队，把十五万人当作五十万人来用，仿佛是妙手织锦，往来穿插。这中间要是稍有疏忽，便是万劫不复。所以我路上遇见的秦军，他们必然得到了上头的死命令，必须在某日某时之前抵达某地，一旦延迟必然是重罪。唯有如此，才能解释秦军遇见小股起义军却毫不理会的现象。”

“原来是如此。照你这么一说，这章邯也太厉害了。”东阳宁君情不自禁地赞叹道。

刘邦点了点头：“不得不说，这章邯确实厉害。远不是周文能够媲美的。但这并不代表我们没有机会打败章邯。”

“啊？”听到这这话东阳宁君仿佛想起了什么，站起来说道：“你刚才跟我说你有一个胆大的计划，不会就是要攻打章邯的部队吧！”

刘邦咧嘴一笑：“不错！”

东阳宁君看着刘邦，只觉得脚下一麻，想要劝刘邦什么却又劝不出来。于是乎又坐下了。

刘邦还没有说计划，他就开始酝酿言辞劝说刘邦打消这个年头。他想了想站起来，想要说章邯太厉害，咱们不要与之为敌。可是转念发觉刘邦比自己更清楚章邯的厉害。于是乎又坐了下去。

这边坐下又想要说自己的人太少不是章邯的对手，但站起来后又发现刘邦手底下的人更少。于是乎又坐了下去。

看到东阳宁君起起坐坐，刘邦知道东阳宁君心中必然掀起了波澜，当下也不再多说，只等着东阳宁君静静心神。东阳宁君这边再次坐下之后，转念一想却又发现，刘邦竟然对章邯如此熟悉，那说不准他的计划还真是可行的。

“你说。”东阳宁君伸手一请，满脸的郑重。

刘邦知道这才是考验自己的时候，当下说道：“东杨将军，不知道你可对陈留地区的秦军有什么了解？”

“只知道陈留这边留守的秦将叫做司马枿。”东阳宁君如实说道。

“据我分析，章邯现在已经转战齐国燕国地区，陈留地区所留的部队绝对不可能多了，顶多了也就是一万人。而我们现在手头有多少人？”

“我部下本有三万人，在留城驻守又不断收拢张楚国旧部，现在已经有五万余人。”东阳宁君隐约明白了刘邦的意思，把自己的情况说了一下。

刘邦道：“加上我手头的五千人，那就是小六万人了。拿这六万人攻打司马枿，你说是不是稳赢？”

“可要是陈留地区的秦军不是一万，而是五六万呢？”东阳宁君反问道。

刘邦深吸了一口气，说道：“确实也不排除这种可能性。但是我们不打，就永远不知道陈留地区有多少人。赵国魏国韩国都是被吓怕了，但实际一想，章邯哪里有那般恐怖。若是东杨将军信得过我，我们就直接攻击秦军驻扎的砀城！到时候打败秦军，章邯出关以来的第一次失败就是栽在我们手上，你想想到了那个时候，将军你将有何等的威望？”

东阳宁君仔细想了好久，还是摇了摇头：“刘兄，不是我胆小，实在是害怕。你不曾与秦军打过交代，不知道秦军的厉害。若是砀城之中真有五万秦军，那我手底下的兄弟肯定就都是有去无回了。”

刘邦看到东阳宁君如此不果断，当下咬牙说道：“好，既然如此，那我就为你刺探一下虚实。我先带兵去打，不论砀城之中有多少秦军，等我打完就清楚了，到时候摸清了司马枿的底细，你就可以放心打了吧？”

“刘兄，你要带着你那五千人去攻打砀城？”

刘邦点了点头：“有何不敢的。我就赌当成之中不过五千人。到时候两军交接，我打不过难道还逃不出来？”

东阳宁君见刘邦豪气冲天，当下咬牙说道：“那我也带一万人，跟刘兄一起去探探虚实！”

刘邦闻言大笑：“好，如此乱世，没有这么一点点英雄气概如何能够成事？我都想好了，咱们直接进攻萧西！”

“萧西？不是说打砀城吗？”

“咱们这一次只为刺探秦军的虚实。其实这都不用刺探，我心中已经有数了。司马枿要是真的有几万人在砀城，他早就把这个萧西泄露出来了，哪里会藏着掖着，让你我根本不知道？不过既然要试探，直接进攻砀城反而不美。我们直接进攻萧西，消息囤积着粮草，我们一旦攻打，司马枿必然出兵相救。到时候我们就知道他手底究竟有多少人马了！”

看到刘邦无比笃定的样子，东阳宁君心中也已经信了七八分。不过最后他还是说道：“我们还是按照你说的先攻打消息试一试吧。”

看到东阳宁君已经被自己说动，刘邦没有进一步追着定下进攻时间，反倒是给东阳宁君留了时间自行思考。不料到了下午东阳宁君便清点了一万人马，找到刘邦要求与刘邦一起进攻萧西。

听到有起义军攻打消息，秦军留守陈留地区的将领司马枿十分震惊：“这一波反贼难不成吃了熊心豹子胆？竟然敢主动进攻我秦军？”

当下司马枿没有丝毫犹豫，立马便率人援救萧西粮仓。匆促一战，秦军依靠着强硬的军事素质很快占据了上风，眼看便要获胜之时这一波起义军却立马鸣锣收兵。这让司马枿很是不爽。不过他没有多想，只是有增加了几百人驻守萧西。

史书上对于萧西之战的描述显得无比简略，司马迁道“东阳宁君、沛公引兵西，与战萧西，不利。”但这一战却震动了原本经历大败而选择退缩防守赵国齐国上层。

赵国这边刚刚经历了李良反叛之乱，张良陈馀匆匆拥立赵歇为赵王，紧接着章邯便带着人攻破了邯郸。张耳陈馀被打得分散两处，仓促之余张耳便带着赵歇逃到了巨鹿城，使得赵国能够苟延残喘地存续下来。听闻关东地区突然有了战事，而且还是起义军主动进攻章邯所部，张耳连忙问道：“这领兵攻打萧西的究竟是什么人？竟然如此神勇？”

“是楚国东阳宁君和泗水郡的沛公所部所为。”

“沛公？这是谁？”张耳有些诧异地问道。

“名字唤作刘邦，是沛县的。不过东阳宁君所部似乎对这刘邦十分尊敬，言谈上下皆称之为沛公。”

“竟然是他？”张耳眼睛一瞪，没想到刘邦竟然此时出现了。

看到张耳一脸的古怪，赵王赶忙问道：“张大人，您认识这个人？”

“不错，张楚王陈胜未曾起义之前，此人曾在我府上燕居几日。往常我便知晓此人谈吐不凡，素有大志，此番天下皆起，此人必然会有所作为。如今他果然起义了，而且还在如此时刻主动进攻秦军，果然不凡。来日若是能把此人引入我赵国，当时一大才！”张耳连连赞叹说道。

武臣自立之后张耳前往赵国当了丞相，这件事情刘邦是早就知道的。但是他从来不曾想着前往投靠张耳，更没想着自己不过是试探着打了一下消息就引得张耳瞩目。

此时此刻，他正在想方设法规划着进攻砀城的事情。经过萧西一战，刘邦和东阳宁君已经确定，陈留地区的秦军确实只有一万人，正如刘邦所料。这一下子东阳宁君对刘邦生出无限的敬佩了。单单是凭借一路所闻，便能够猜到如此重要的军事情报。若是按照他的计划做，那打败章邯部下岂不是成算很大？

东阳宁君虽然估计着自己大将军的尊严没有直接让出主将的位置，但是却把战略谋划的事情全都交给了刘邦，让刘邦直接指挥自己的的五万多人。但是刘邦却一直摇头，丝毫不想染指东阳宁君的部队。东阳宁君不知道刘邦对楚国内乱有所忌惮，还以为刘邦是在避险，不想夺权，当下更觉得刘邦是谦谦君子，对刘邦更是言听计从。

刘邦当下便带着东阳宁君与自己所部的五六万人，直接围困了砀城。这一场突如其来的围困让司马枿惊惧异常。因为砀城的战事有些突如其来，他自己更是毫无预料。章邯临走只是曾经吩咐过他，只要他安心守在砀城，便绝对不会有反贼来攻。他自己也知道章邯已经将整个关东的反贼打怕了，也不曾想着会有人来撩泼自己。但是砀城就这样突然被五六万人围成了铁桶。

经过丰邑之战，刘邦已经深知攻城之战的艰难。即便是兵力占据优势的情况下，直接让士兵攻城也是杀敌一千自损八百的行为。所以他没有让士兵直接攻城，反倒是在确保包围圈没有漏洞之后，自己亲自率领自己的五千沛县嫡系支取消息，把秦军粮草辎重纷纷夺去。

司马枿在砀城之中心急如焚，砀城之中虽然也有粮草，但问题是总支持不了太久。现在陈留地区的粮草集中在萧西，负责供应关东全局。而自己的部队随时也可能接到上峰的命令撤离。但是城外的刘邦却把砀城为了一个团团转，他几次率军突围，都被刘邦给逼了回来。

这司马枿虽然在秦军之中是个将领，但心中对于秦国却没有太多的归属感。原本他是蒙恬手下的参将，但是扶苏死后蒙恬被害，他也跟着进入了咸阳大牢。若不是这一次关东匪盗甚多，逼得二世皇帝走投无路，他或许还不会被放出来。此番被围困在砀城之中，他左思右想找不到出路。他深知章邯已经率军攻到了齐国境内，而王离更是远在邯郸，根本是远水解不了近渴。最近的援军是东阿的李由，可是即便消息传到李由耳中再回来也得半个月，砀城之中的粮草根本就等不到那个时候。必败之局应该如何自处？

思来想去，司马枿竟然选择了投降！

这是秦军出关以来第一个投降的将领。这位将领根本预料不到自己以后会被封为汉朝开国十八侯之一，他的投降单纯是因为心中的怨恨。秦国不光失去了民心，便是军心也已经开始涣散了。

司马枿的投诚让刘邦无比意外。当看到司马枿派人坠绳出城的使者送来的信件之后，他与东阳宁君对视良久，根本不敢相信这个事实。

“你确定这信是司马枿写的？”刘邦问那使臣说道。

“不错，正是将军手书。”那使者答道。

“好，那你回去告诉你们将军，若是真要投诚，明日他便一个人来见我等，到时候我一定热情款待，保证他的安全。否则的话，我就得怀疑这是你们的疑兵之计，想要故意拖延时间了。”刘邦盯着那使臣说道。

等着那使臣一走，东阳宁君立马有些惋惜地说道：“沛公，此举是不是太莽撞了。司马枿为秦国上将，即便投诚有怎么可能如此屈居？万一我们让他恼羞成怒了，这可如何是好？”

刘邦摇头说道：“秦军素来坚韧，怎么可能轻易投降？若是司马枿果真愿意投降，要么是知道秦国残暴不仁，气数已尽，要么就是自知章邯所部短时间不可能回救，他守城是必死无疑。这种情况，他一旦选择投降，根本就没什么商量的余地。况且此时我们占尽优势，他不委屈一下，又如何能够活命？”

看到刘邦得意的样子，东阳宁君有些佩服。虽然现在他确实派人围住了砀城让司马枿束手无策，但他始终觉得自己随时可能死在秦军手上。这种下意识的恐惧不知道是从哪里来的。原本他觉得这种恐惧理所应当，可是看到刘邦镇定自若胜券在握的样子，他觉得自己似乎有些不正常。

第二天夜晚，刘邦与东阳宁君在大帐之中静坐无语，只是盯着大帐之中的火盆发呆。忽然有人匆匆来到帐外，报道：“人来了！”

刘邦和东阳宁君一惊，赶忙站起身来。紧接着便看到一个身穿黑色铠甲的中年男子走进了大帐之中。

此人浓眉之下双眼内缩，嘴唇厚重，脸上有种说不出来的戾气，一看便是久经沙场的老将。

“您便是司马枿将军？”刘邦上前问道。

“不错，你是何人？”虽然来到了刘邦的大本营，但是司马枿却没有丝毫的胆寒，问话之时中气十足。东阳宁君一听不但没有生气，反倒自己心虚了。

刘邦笑了笑，打量了司马枿一番，道：“在下沛县刘邦。”

“哦，我听说过你，就是那个人称沛公的，果然是一表人才。”司马枿说道。

刘邦引手说道：“这位是楚国的东阳宁君。”

“幸会。”司马枿看了东阳宁君一眼，一拱手说道。

“幸会幸会。东阳宁君赶忙还礼。”

等着司马枿坐下之后，刘邦吩咐人上茶。不等着茶水化开，刘邦便问道：“司马枿将军昨夜所信笺上所言之事，可是当真？”

“自然是当真，不然我何必出城来见你们？”

刘邦笑了笑：“将军倒是一身的傲气。我看将军不是凡俗之人，更不像是投降之将，此番你我尚未正式开战， 您为何便要投降呢？”

司马枿叹了一口气，道：“虽未开战，我却知必输无疑。更何况我本事蒙恬将军部下，将军惨死无从昭雪，我心不甘。”

刘邦点了点头：“原来是蒙大将军的部下，失礼失礼。蒙将军南征北战，战功累累，我是十分佩服的！”

司马枿摇了摇头，转而他突然问道：“现在关东地区皆败在章邯将军之手，赵国虽有近十万军队仍不敢出战，你们这几万人一看便是乌合之众，为什么赶来进攻我砀城？难道你们就不怕我秦国精锐之师吗？是谁让你们来攻打砀城的？”

当下东阳宁君笑了笑：“这你可就有所不知了。沛公早就料到你砀城之中不过一万守军，而且……”

东阳宁君当下把刘邦原先的筹划一一说了出来，司马枿得知消息之战不过是刘邦为了刺探他虚实的佯攻，他顿时有些恍然大悟。之后他看向刘邦的眼神也不一样了。

“投降可以，不过秦楚素来是仇敌，我司马枿虽然对而是皇帝有恨，却也不愿意在楚国办事，我想投入沛公部下。还请答应我这个要求。”

听到司马枿这么说，刘邦自然是喜出望外。只是他害怕东阳宁君不答应。要知道司马枿投降之后，带来的不光是这么一个出色的将领，还有他手下的一万秦军和一万装备。

谁料东阳宁君竟然丝毫不在意的模样，当下说道：“这个没有问题。砀城能够攻下，本就是沛公的功劳，我没有我问题！”

司马枿点了点头：“唉，如此甚好。只不过我虽然愿意投降，可是部下却又几个参将不愿意。城中一万秦军，有半数皆不是我的亲信。既然我要投降，索性便送沛公一份大礼。今夜回城之后我打开城门，你我里应外合，将那五千顽固秦军悉数杀了以绝后患！”

刘邦没想到司马枿竟然送自己如此具有诚意的一个投名状，当下他连连点头：“好！好！司马将军，若是日后刘邦有所成功，必然不忘你司马将军此番的功劳！”

战事异常顺利，五千忠于秦国的秦军在睡梦之中被刘邦和司马枿合伙杀死。

血液在砀城之中慢慢流淌着。月光之下那血液看不出鲜红，反倒是黑色。这些秦人临死之前还体味了大秦最后的繁华，享受了大秦最后无匹的势力，骄傲于大秦战无不胜的辉煌……在睡梦中死去，再看不到了大秦黑暗中的残忍与灭亡，或许也是他们最好的归宿。

砀城战事，是章邯入关以来起义军活得的第一次胜利。

在此之前，秦军是连战连胜，所到之处起义军只能望风而逃。所有人都觉得那个虎狼之秦又来了，秦国是不可战胜的。就在这个时候，刘邦的大胜给整个天下的起义军注入了一计强心剂——秦军并不是不可战胜的！

沛公刘邦的名字一下子子关东传了开了，所有人都知道陈留地区有个打败了秦军的将领唤作刘邦。同时参战的东阳宁君也是兴奋异常，事成之后立马奏疏一封回了彭城，让所有参与宴会的人都愣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