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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五十三章 军师来献宝4
过了一会儿,这位军师舔了几下嘴唇,又说了下去。
“这宝贝是他花重金从南边沿海的一个只生儿子不生女儿的渔村里买来的……他还说,那个村子里的小男孩儿一个个都长得跟小老虎似的,又漂亮又结实,那浑圆的小膀子简直比寻常人家同岁的男孩儿的大腿还粗……哎哟,元帅,您干嘛两眼放光?您难道不知道,您快要把我的胳膊给抓断啦!哎哟,耶律姑娘,耶律姑娘,烦请你……看在我献这种宝贝也是间接地为了……嘿嘿,为了姑娘你的份上,替我说句话,请元帅可怜可怜我的这条胳膊吧……”
然而,这个仿佛小丑般的军师刚刚滑稽又无耻地表演到这里,突然把故作哀求的目光从我的脸上移开,转到了杵在桌边依然捧着那个宝贝的范二麻子的手上。这双手哆嗦得更厉害了。直到这时,我才第一次近距离地打量起眼前的这双手。这双手看上去,就像许多厨师的手一样,黝黑、粗糙,布满了他们或是在切菜或是在刮弄鱼鳞时或是在抓别的什么利器时不小心割伤自己的细碎的伤痕。此刻这双手的好几个指甲缝里还残留着面粉。而面粉的白又恰恰映衬出它本身肤色的黑。
因此,应该说,这双手本身是丑陋的,但是,不知为什么,我久久地不愿把视线从这双手上移开,仿佛总觉得这双手上有一种足够吸引我的东西。但是,这种东西具体是什么我却说不清。就像我至今说不清,为什么今天乍见脸被打伤的这双手的主人,我会做出那样异常的反应一样。恍惚间,我突然产生一种感觉,感觉似乎存在着某种东西,这种东西在让我感到云里雾里的同时,却又将我和这个令我感觉越来越奇怪的厨子联系到了一起。想到这儿,我焦躁了起来,在曹岳身旁调整了一下坐姿。
而就在这时,李小甲在曹岳很是焦急的示意下,从这个双手发抖的厨子手里夺过了那个宝贝。
“喂喂喂,小甲,别拿着它了。这么珍贵的宝贝,应该放在盒子里才对。对嘛,对嘛,小心一点,再小心一点……哎哟,小甲,你那么用力关盒子干嘛?小心别把宝贝给震碎了,要知道,我未来的儿子可就要仰仗它了!嘿嘿嘿,小离,噢,……要知道,整个元帅府,乃至以后整个天下,也只有我能这样叫你。只有我一个人能这样叫你小离(作者注:从昨晚开始,曹岳就宣布我从此更名为耶律燕,但是他让别人叫我耶律燕,偏偏自己不肯改口)。我说小离,你说,我们应该怎样感谢这位大都督呢?”
我顿时扭过头,把脸转向一边,不肯面对曹岳。然而,他仍然在这个令我尴尬无比的问题上纠缠我不放。“哎呀,你怎么又害羞了?这不还没到我们的洞房花烛夜嘛,何必呢?再说,你早晚都是我的人;再说,军师也不是外人(虽然此刻这儿还杵着两个人,但你完全不必把他们当人看嘛);再说,黄一帆送的这份贺礼也的确是叫我开心;再说,小离,我也需要一个儿子。迫切地需要一个亲生的、属于我们俩的儿子。虽说我昨天才刚认了一个养子,但或许正是因为有了这个养子,所以我才更迫切地需要一个自己的儿子,小离,你这么聪明,不可能听不懂我这话,对吗?噢,你点头了!我没看错,你果然点头了!小甲,你看见了吗?这就是那个曾经说我和她是两条平行线的女人!哈哈哈……小离,你也笑了,不过怎么笑得苦巴巴的?来,重笑一下,笑得开心一点!我要你像刚才笑的那样再笑一下!啊,这个笑容怎么还是有点勉强……不过算啦,看在你还生着病的份儿上,我就暂且放你一马,哈哈哈!小甲,她刚刚对我笑了两次,而且每一次都是为了我,仅仅是为了我!你看到了,亲眼看到了,对不对?对不对?”
“是是是,属下的两只眼睛都瞧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不过,看到这恩爱一幕的也不只是属下。”李小甲说到末尾,又拿腔拿调了起来,而且话音刚落,就用眼角的光去瞟低头垂手站在他身旁的范二麻子。这位厨子的双手已经停止了颤抖,不过下巴依然紧贴胸口。
曹岳对李小甲方才那句怪腔怪调的回答充耳不闻,只是抓着我的手,声音很是激动地一个劲地重复一个问题。“小离,我们不如先饶过那位大都督,好不好?要知道,这么做都是为了积德,为我们将来的儿子积德,是不是?你说,是不是?”
我忍着他不断喷到我脸上的唾沫,忍了好久,终于点了一下头。而我之所以点头,自然不是因为要对那个黄一帆发什么善心,也并非仅仅是表面上的顺从,而是正在我身上发作的寒症愈加折磨我的结果。自从喝完那碗某神医的灵丹妙药,我浑身的哆嗦虽然止住,但却感觉更不舒服了。
“咦,小离,你的脸没有刚才那么红了,真的。来,过来,让我摸摸。啊,你脸……还有额头上的热度好像已经开始退了。很好,很好,看来,那位神医毕竟还是靠谱的。嗯?不过,你的手怎么突然又烫起来了?啊,还有脖子,脖子怎么也这么烫!噢,该死的……是那碗……是那碗药!那碗药不对!那碗药……慕夏,慕夏,你是照我的吩咐,在第一排东头最靠边的炉子上取的药汁么?”
许久不出声的小丫头连忙点头如捣蒜,而且在曹岳咄咄逼人的目光的逼视下,小脸顿时变得惨白,而且胆怯得眼眶里涌满了泪水。这时,曹岳已然在骂骂咧咧地嚷嚷开,似乎是在咒骂那位总共骗了他好几千两银子的神医,但是具体骂的内容我已经不太留心。我望了慕夏几眼,便扭过头,将视线都集中在了那个越来越引起我注意的厨子的身上。
这个杵在桌边长久沉默的厨子此刻,似乎已经化作了一座雕像。他的两只手垂放在体侧两边,早已不再颤抖。我默默地凝视着这双手,突然疑惑起来——为什么惊慌胆怯的慕夏会让我觉得她很自然,而这个双手哆嗦的范厨子却让我感觉怪怪的呢?这个疑问令我扪心自问了好一会儿,然而却没找到任何答案。
不过立刻,我又向自己提出了另一个问题:刚才这个厨子为什么会双手哆嗦呢?要知道,人之所以会哆嗦,不外乎是害怕或惊慌,或是诸如此类的情绪所致。不过直觉告诉我,无论是害怕或是惊慌,或是这两种情绪一起导致此人双手哆嗦,此人也绝非是出于和慕夏同样的害怕与惊慌。是的,直觉告诉我,这个范二麻子和慕夏完全是两种人。而且,就算他是因为曹大元帅的威仪或是李军师所谓的“鬼影”事件而感到惊慌害怕的话,那么为什么在他刚进门的时候,他的双手没哆嗦一下?反而是在李小甲为他洗清“鬼影”的嫌疑之后,在李小甲提到那批草药以及黄一帆进献的那个具有独特功效的宝贝之后,他的手就突然哆嗦了起来,而且还抖得越来越厉害了呢?
而如果沿着这样的思绪推测下去的话,是否可以这样认为——他哆嗦的双手所反映出来的惊慌或害怕或是两者兼而有之的情绪,在某种程度上而言,是与李小甲提到的那批草药,以及黄一帆进献给曹岳的那个宝贝有关呢?噢,天哪,可是无论是草药,还是这个见鬼的宝贝,和这个厨子完全是八竿子打不到一块儿的关系嘛!噢,我……我好像在胡思乱想,在想入非非?不过,话说回来,我干嘛一直这样关注着这个浑身散发着狐臭的男人?我……我一定是脑袋发晕,病糊涂了。
想到这里,我伸出一只手,懊恼又自责地拍了一下自己的脑门,不过与此同时,我又恰好注意到了李小甲投向我的两道阴险歹毒的目光,我一下子愣住。我被自己刚刚发现的一个事实震慑住。这个事实就是:为什么在发现范二麻子双手那样不对劲哆嗦之后,这个“一条腿”,这个之前似乎一直给予其较多关注的李军师,却突然不去追究双手哆嗦背后的原因呢?莫非……这位军师事先就知道,范厨子会在某个时刻突然双手发抖?
至此,我蓦地打了个寒颤,而这时,李小甲、范二麻子和慕夏已经被脸色阴沉、仿佛刚刚发了一顿火的曹大元帅给挥手赶了出去。下一刻,曹岳关上门,走到桌边,在我身旁停下。他一手轻拍着桌上那装宝贝的锦盒,一手抚摸着我的头发,小声地说道:“瞧,我们的儿子在等着他的娘亲哩。所以,小离,不管怎么样,你都必须赶快好起来。”说完,不容我抗拒地硬拖着我,让我在“下一碗必定能让我药到病除的药汁”送来之前,先回床上休息。而他则坐在我的床侧,一声不吭地目不转睛地盯着我。
不用说,我根本睡不着,尤其是在两道火辣辣的视线的注视之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