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铁血航线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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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间：翌日晚八点。
地点：国际饭店二楼西餐厅。
叶云生坐在卡座里道：终于等来了马科长的消息。
马龙根道：叶先生，本来我们是同仁，应该帮忙，不过盘尼西林的确是很敏感，我也不得不考虑。
叶云生道：理解！理解！我也是太着急了，兄弟在上海也混了一段时间，至于私货吗，上海大大小小的人物都在搞，就连日本人自己也在搞，吴淞口的私货还少吗？不过能吞下这么大的货，在上海没有几家，除了张啸林，七十六号，南京方面，就剩下马科长了。我们跟76号的关系你是知道的，另外兄弟不在帮，找张啸林也不合适，所以，就只好找马科长帮忙了。
马龙根笑道：哎呀，叶先生是值得交往的朋友，我们交浅言深，这点我不得不钦佩，叶先生通晓上海滩的时局，不亏为竹机关的人，其实，我没有那么大的能量，我只是一个小小的海关课长，手底下有无数张嘴无数张眼睛，我怕爱莫能助啊。
叶云生道：马科长过谦了，马科长可是吴淞口说一不二的人物，是日本人最信任的人，在吴淞口只有两个人能开出特别通行证，一个是吴淞口的日本关长，还有一个就是马科长您了，还请帮忙啊，价格好说。
马龙根道：是这样，你这批货我的一个朋友感兴趣，不过他手头头寸短，他给的价格要低，哎，我还是不说了，怕叶先生为难。
叶云生急道：马科长，我说过，价格好商量，看看你那位朋友能出多少？
马龙根道：一条小黄鱼五盒。
叶云生脸上的开始出汗，他身上有些不舒服。
马龙根关切问道：怎么，叶先生那里不舒服？
叶云生道：没关系，是旧疾，有时候压力大紧张就会犯病，没什么。
马龙根道：我就说嘛，价格低了，怕叶先生不好和你的朋友交代。
叶云生道：马科长，我是诚心诚意的请马科长帮忙，现在上海黑市的价格是半条大黄鱼一盒。这价格的确差的太多。就算我们不进上海，在内地也能卖出你说的价格，马科长，我们的量大，并且货源充足，可以长期供货，您看能不能在提点价，算我求您了。
马龙根沉默了片刻道：黑市哪有那么高，叶云生开玩笑了，这样吧，看在叶先生的份上，我给朋友做主了，一条小黄鱼3盒，怎么样，这个价格已经高出了内地的价格。
叶云生想了想道：马科长，在商言商，这3盒还是低啊，刨除我们的运费实际上和内地差不多，这样吧，我也提我朋友做主，一条小黄鱼两盒。
马龙根想了想道：好吧，那我就交你这个朋友了，一条小黄鱼两盒，每盒10针，一箱应该是20盒，20箱应该是400盒。200条小黄鱼我们成交，这可是200两黄金，你们什么时候到货。
叶云生道：两天后，我们船到达吴淞口外，我们直接交货钱物两清。
马龙根暗想，这个家伙倒是算盘打得好，在口外交货所有入口的风险由我们承担，想都别想，在吴淞口外各种势力盘根交错，自己根本控制不了。他露出狡诈的微笑，他说道：叶云生还是很精明啊，为什么要在口外交货？你们必须运进吴淞口我们的指定仓库，由我开出特别通行证。
叶云生道：这个……
马龙根道：放心，到时候我亲自去港口护送你们的货，有特别通行证和我双重保障，你们的风险是零。
叶云生笑道：这个嘛，兄弟也在日本人手底下做事，日本人反复无常，他们经常临检，要是在吴淞口出了事……
马龙根道：放心，我和吴淞口岸的日本人交往深厚，届时，我会借故把口岸的军官都引走，这样过吴淞口就更方便了。
叶云生道：何时交钱？
马龙根道：我知道你们不要本票要黄金，这样吧，两天后，就是18号，晚八点，你们过吴淞。然后你们把货运到十六铺码头的19号仓库。到时候我们钱货两讫。
叶云生道：好，一言为定，那兄弟先走一步了。
叶云生起身告辞走出国际饭店。
5分钟后，叶云生拨通了国际饭店的电话：老郭吗？已经谈妥了，两天后，就是18号晚交货，在十六铺码头的19号仓库，一共是黄金200两。这个价格不知道满意吗？
郭三炮在电话那端道：好，好，好，这个价格已经比内地的价格高出3倍，太好了，谢谢你老叶。
叶云生道：那你等我电话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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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间：当夜9点。
地点：大兴西路2号别墅。
马龙根道：阿纪，已经谈妥了，后天晚八点进关，你带上可靠的人在19号仓库埋伏，货一到，立刻下手。然后把他们的尸体扔进黄浦江。
阿纪道：是。
马龙根点起了一支烟，他略有所思。
阿纪道：先生还有什么不放心的吗？
马龙根道：总感觉有些不对劲，哪里不对劲又说不上。
阿纪道：先生，我也有点感觉哪里不对。我感觉这件事是不是太顺利了。
马龙根一拍桌子道：对，就是这种感觉，太顺利了。这么大一笔货，我们至少能赚五倍的利润，就这么简单？这里边会不会有陷阱？我大大小小走了无数的货，这次却有些心里发毛。你怎么看？
阿纪道：我分析了整个的过程和调查，基本上看不出漏洞，唯一担心的就是干掉特高课的人日本人会不会在意，另外，这条线是张阿四牵的，况且，这次那个姓郭的来上海，叶云生还给他拉场子，如果他们出事，别人会不会把帐算到咱们头上？
马龙根道：你说的有道理，不过，这次他们的货是见不到光的，所以没有人知道他们的真实货物是什么，这种黑吃黑在上海滩稀松平常，没有人会在意，那个张阿四只要拿点钱封口就可以了，他还不敢得罪咱们，你说的日本人哪方面倒是值得注意，这个叶云生是他们课长的救命恩人，有可能还有点风险。
阿纪道：日本人那边应该不会吧，我们和日本人打交道多年，日本人什么时候那我们当人看了，死个个把中国人在他们看来和碾死个蚂蚁臭虫没什么两样，一个特高课小小的庶务股股长，是个打杂的闲职，不会有什么事？
马龙根沉思着，突然他问道：你刚才说什么？
阿纪道：我说一个小小的庶务科股长，是个打杂的闲职，不会有什么事。
马龙根说道：庶务科？
突然，马龙根脸色突变，他伸手示意阿纪停止说话，然后，用手敲敲拿起桌子上的电话机，然后扭开话筒的外壳，马龙根和阿纪都惊呆了，他们看到了电话机话筒上有一个磁铁一样的东西，他们顿时明白，这是窃听器。
马龙根拿起笔在台历上写下两个字：继续。
马龙根突然转变了说话的态度，他说道：你说的话也不全是这样，现在我们这个位置有多少人在眼红，尤其是76号那帮孙子，他们有梅机关撑腰，易先生、吴四宝、万里浪这些人走私频繁胆子越来越大，早把我们这里当成眼中钉，现在又增加一个竹机关，试想一下，如果我们稍有失误，就会得罪了竹机关的人，得不偿失。
阿纪倒是聪明，马上顺着马龙根的话茬往下说道：马先生说的极是，这次风险太大，既然，我们得了这么大的利，倒不如顺水推舟，做成这笔生意，以后我们和竹机关也算是生意伙伴。
马龙根点头微笑，他满意阿纪的回答。他说道：既然这样，那晚上的行动取消，我们按计划交易，你明天去港申银行保险箱取出200两黄金，交易时使用。
阿纪道：那就这么便宜了那个东北佬？
马龙根道：小心使得万年船，我们现在的位置已经是众矢之的，一切以和为贵，阿纪，就这样办吧。
9
当晚，十一点。
地点：2号别墅院外
阿纪道：马先生，你是怎么发现窃听器的？
马龙根冷笑道：我总是感到不妥，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从叶云生这个的经历来看，这是个老江湖老特工，他在东北也做私货生意，经验不比我们差，这次他们只和我们谈了几次就定下来，他们怎么会这么相信我们？就算是心急，这样也太急了，所以这种感觉让我不托底，你说他在庶务科，我就想到了窃听器，这个叶云生果然是老江湖。
阿纪惊奇地聆听着。
马龙根继续说道：我在日本机构混了多年，庶务科是个闲杂的地方，但是它确是保管很多重要器材的地方，竹机关的庶务科更是有很多先进的间谍器材，这个位置窃取情报不容易，但拿出点器材来却易如反掌，这是县官不如现管，另外，这家伙一定在周围100米的范围内设立检查点。
阿纪道：我带人把他们的监察点端了。
马龙根摇摇头道：不，他们的监测点不要动，就让他们的窃听器为我们服务。
阿纪有些糊涂。他问道：那我们是否要正常交易？
马龙根道：我们刚才的话，都是上坟烧报纸，糊弄鬼呢。我们的行动继续进行，具体行动做如下改动，原来计划在19号仓库动手，现在改为在高桥镇航道上动手，到时候，你带一艘悬挂日本旗的巡逻艇，当叶云生的船一到高桥水域时，你们就以缉私队的名义干掉他们，把货劫走。
阿纪道：高，马先生实在是高，他们即便不相信我们的对话有所防备，也想不到，我们会在高桥提前动手，高桥航道复杂，岔道繁多，并且里吴淞口很近，他们会想到我们会动手，但绝对想不到我们会在高桥镇动手。
马龙根道：嗯，为了把戏做足，你明天就去港申银行取出黄金，这个叶云生办事老练思维沉稳，他一定会跟踪你，所以一定要把戏做足。
阿纪道：是。
而就在一个小时前，叶云生正在监听点。
叶云生一字不落地听着二号别墅的谈话。
“阿纪道：日本人那边应该不会吧，我们和日本人打交道多年，日本人什么时候那我们当人看了，死个个把中国人在他们看来和碾死个蚂蚁臭虫没什么两样，一个特高课小小的庶务股股长，是个打杂的闲职，不会有什么事？
马龙根问道：你刚才说什么？
阿纪道：我说一个小小的庶务科股长，是个打杂的闲职，不会有什么事。
马龙根说道：庶务科？
……
马龙根道：你说的话也不全是这样，现在我们这个位置有多少人在眼红，尤其是76号那帮孙子，他们有梅机关撑腰……，早把我们这里当成眼中钉，现在又增加一个竹机关，试想一下，如果我们稍有失误，就会得罪了竹机关的人，得不偿失。
阿纪说道：马先生说的极是，这次风险太大，既然，我们得了这么大的利，倒不如顺水推舟，做成这笔生意，以后我们和竹机关也算是生意伙伴。
马龙根说道：既然这样，那晚上的行动取消，我们按计划交易，你明天去港申银行保险箱取出200两黄金，交易时使用。
阿纪道：那就这么便宜了那个东北佬？
马龙根道：小心使得万年船，我们现在的位置已经是众矢之的，一切以和为贵，阿纪，就这样办吧。”
……
叶云生摘下耳机。他陷入了沉思，然后，他从烟盒里拿出一只三炮台香烟叼在嘴里，他叼了很久，烟嘴儿已经被含湿了。
身旁的阿娣用她那雪白的手划了一根火柴，火焰凑近了香烟的一端，叶云生惨白的脸变得红润，叶云生对着火焰轻轻地吸着，一股蓝幽幽的烟雾升腾起来，阿娣被呛得咳嗽一声。
阿娣道：叶大哥，这是什么烟，怎么冲，味道好大。
叶云生没有理会阿娣，他慢慢地吸吮着烟草，这种三炮台的烟烟劲十分大，他只有在巨大的压力面前，才吸一支缓解压力。
叶云生再一次带上耳机，他倒着录音带，他集中精神，再次拧开旋钮，里边再次传来那段对话……
他反复听了多遍，阿娣耳朵已经听的不耐烦了，甚至可以一字不差地背出录音机里的对话。叶云生脸上的表情越发古怪，他的额头慢慢浸出汗水，阿娣再次用雪白的手拿起手巾擦着叶云生的额头。
叶云生摘下耳机，，他身子靠在椅子上虚弱的很，就好像虚脱的了一样。
阿娣吓了一跳，忙问道：叶大哥，你怎么了，你身体不舒服？
叶云生的身体猛然一抖，他的嘴角露出了一种骇人的笑容。
叶云生此时做了一个决定，他即将承受有史以来最的压力，他心中升腾起一个庞大的计划，这个计划是否能够得到组织批准，他不知道，但是，他知道，这个新计划一旦被组织批准执行，这将是一场隐蔽战线的空前恶战，这是一场整个上海地下党组织全部战斗力的体现，是上海地下党组织整体力量和日伪汉奸黑帮集团的较量。
40分钟后，叶云生站在南京路上的一个电话亭旁，他拨通了号码：7532
10
两天后，中午。
叶云生在一个店铺前拨通了吴淞口海关缉私科的电话。
叶云生道：马科长，我叶云生。
马龙根道：哦，叶先生，有事吗？
叶云生道：不好意思，马科长，今晚我们交易的地点我想改变一下，时间不变。
马龙根道：怎么改变。
叶云生道：原定的19号仓库，我想改在亨利码头，亨利码头也在十六铺，我想应该没有什么问题吧。
马龙根想了想道：没问题，叶先生可真是谨慎啊，兄弟佩服。
叶云生笑道：这年头做事不谨慎也不行啊。就这样，我们的船一到码头就可以交货，可以在两船之间搭上跳板，不用上码头。
马龙根笑道：好的。
马龙根放下电话，他拨通了阿纪的电话。
马龙根道：阿纪吗？那个姓叶的要改在亨利码头交货。
阿纪道：亨利码头？这个姓叶的真的是十分狡猾，亨利码头是德国的势力范围，两旁全都是德国商号的船只，这个叶云生知道我们对他要动手，尽管我们通过窃听器让他听到我们的假情报，他还是不放心，所以选择了一个中立的地点，我们断然不敢在亨利码头动手，可是他想不到，我们会在高桥动手。不过从这点看，这个叶云生的行为很符合我们的推断，他的确是急于想和我们交易。
马龙根道：对，他不改变地点，我们倒是没有底，现在他改变了对他有利的地点，反而我们有底了。你下午去取金条，一定记住，要足额取，以免引起对方的怀疑。
阿纪道：是。对了，我们的监测点听到了更加重要的消息。这个叶云生原来更有大阴谋，他名义上运送盘尼西林，实则还运送一大批云土，这云土的价值要比盘尼西林值钱多了，并且在本地很容易出手，他们的目的就是要我们的特别通行证。
马龙根道：这就对了，我说这个叶云生不简单，他敢私自盗用竹机关的器材窃听，说明这个家伙煞费苦心，也是个胆大包天的人。可惜，他太小看我马龙根了。我要给你来个连窝端。
11
下午一点，一辆雪佛兰黑色轿车停在南京路港申银行门前。
阿纪坐在车里，他通过后视镜看到，刚才后边一直有一辆黑色轿车跟踪自己，阿纪露出了冷笑。
不一会儿，他下了车走进银行。
阿纪来到前台道：我要用保险箱。
台后的出纳员道：先生，请填写表格。
阿纪拿过柜台上表格，填上表格递上去。
出纳员站起身朝里边走去。不一会儿，出纳员拿着经理签字的批条走回来道：先生，手续已经办好了，请您到贵宾室稍等一下，我们的襄理一会就带您上保险室。
阿纪向贵宾室走去。
阿纪刚走，一个贵妇人模样的女人站在刚才阿纪办手续的柜台前，她说道：我要用一下保险箱。
出纳员道：您好，夫人，请您填一下表格。
贵妇人从手袋里拿出一支钢笔，又拿过刚才的一摞表格，她的手中还藏着一枚铅笔，在阿纪刚刚填过的表格上的新页有笔划过的痕迹，贵妇人用铅笔快速涂抹，她看到了上页表格留下的字迹：事项，保险箱，保险箱编号，01079，位置，三库。
贵妇人用手轻轻捻起表格，用手把它揉成团，然后敲敲塞进手袋里，她重新填了一张新表格，在位置上填上：三库……
稍后，出纳员道：夫人，请您到贵宾室等候，一会儿襄理带您去保险室。
贵妇人来到贵宾室，她看到了贵宾室里还三个人，其中一个就是阿纪。
片刻后。一个西装革履的襄理走进来道：各位久等了，我们一同保险室。
襄理带路，几个人往里走来到一个电梯旁，几个人上了电梯，电梯向地下室滑行，不一会儿就到了负二层。襄理来到一个值班室前，递过四张单子。
值班室的值班人员掏出钥匙打开了一个巨大的铁门。一行人往里走，他们又有才来到一个小一点的铁门前，门前有两个全服武装的英国人，襄理递过单子，一个人高马大的英国人看了看，然后他走到铁门前，用钥匙在锁孔里拧了几下，又对了门锁下的密码，然后他用力拧动铁门上的圆形压力阀，铁门打开了。
襄理道：您是2号库，请您向左拐第二个房间就是。
襄理又对阿纪还有贵妇人以及另外一个带鸭舌帽的人道：你们三位是三号库，你们朝里走向右拐，最里的那个房间就是。根据规定保险区全部由客户自由行事你们的权利，我在这里等你们。
阿纪、贵妇人、带鸭舌帽的男人一直朝里走去。
贵妇人脚步有些摇晃。
阿纪问道：夫人，你怎么了。
贵妇人道：这地下室空气太少，我有点喘不上气，不过没什么。
三个人走进三号库，在箱柜林立秩序井然的库房里，三个人都各自找到自己的保险箱前，他们分别打开保险柜各取所需或装各自的东西。
阿纪取出不少金条装进事先携带的箱子里，然后关上保险箱上锁。
就在这时，那个贵妇人突然倒下脸色苍白口吐白沫，带鸭舌帽的男人赶紧跑上去扶起贵妇人道：夫人，你怎么拉，他大喊着：快来人啊，有人晕过去了。他朝阿纪道：快来帮忙。
阿纪本不想管闲事，可是鸭舌帽喊他他下意识地走过去，阿纪帮忙扶起顾夫人，这时，外边的襄理听到喊声迅速赶到，最外边的两个英国保安其中的一个也赶来，几个人七手八脚把贵妇人扶起来，而就在这时，带鸭舌帽的男人轻轻撞了阿纪一下，阿纪被分散精力没有察觉到。
片刻后，贵妇人缓过来道：谢谢，我没事了。
襄理道：夫人你感到哪里不舒服？
贵妇人道：我平时有点贫血，这里边空气有些少，刚才我看到密密麻麻的箱子有点晕，感觉到这很可怕……
阿纪道：夫人恐怕是恐惧症犯了。
襄理道：这位先生您是医生？
阿纪道：这应该密集恐惧症的一种，应该没事。
阿纪以前特别调查了叶云生，所以对一些神经方面的疾病有一些了解。
果然，贵妇人缓了一会就好了，三个人跟着襄理慢慢走出去，阿纪感到这事有些奇怪，他下意识地摸了一下裤兜里的保险箱钥匙，他刚才扶贵妇人时隐约感到有人碰了自己一下。
作为老特工，阿纪嗅到了一些不祥之感，他掏出钥匙，然后在钥匙上闻一闻，钥匙上只有浓浓的铁味，并没有橡胶模具化学味道。
三分钟后，阿纪走出港申银行，车里的三个保镖在焦急的等待，阿纪问道：后边跟踪的人还在吧。
一个保镖道：还在。
阿纪冷笑道：那就让他们继续跟吧，我们回去。
汽车一溜烟的消失人流和车流之中。
12
时间：当晚7点45分。
地点：吴淞口海关。
吴淞口是中国明、清海防与江防要塞，因曾为吴淞江入长江之口，故名吴淞口。吴淞口是黄浦江与长江汇流处，东距长江口30余公里，北与崇明岛、东与长兴等岛隔水对峙，扼长江主航道翼侧，为上海、南京的通海门户，明洪武十九年(1386)设吴淞江守御千户所，嘉靖年间设总兵。清顺治初改吴淞营，置战船驻守。此后，在河口两岸先后筑有东、西炮台，南石塘南、北炮台和狮子林炮台，置各种口径火炮 30余门。 中华民国元年(1912)，称吴淞要塞，吴淞口战略地位重要，813后，日军占领吴淞口，并在此驻有重兵，而中国最大的进出口海关码头就在这里，这里不仅有日军的严防死守，还有军警宪特的明哨暗岗，一有情况，吴淞口的驻军守卫就会蜂拥而上，如果有人敢闯关，四周的炮台上的短程远程的重炮机枪会顷刻间把一艘巨轮打成碎片，当年日军攻打吴淞口时，就付出了惨重的代价，死亡数万人换掉三个海军陆战队总司令，日本内阁大臣也被撤换，可见吴淞口地势之险峻，战防之坚强浑厚。如今日本人盘踞在这，可以说，这是横在长江口上的一道鬼门关。
吴淞口黑云压天，海风凄厉。
叶云生慢慢走上码头的通道。
这条高悬的铁板廊桥通道直通吴淞口海关缉私科，那里是吴淞口码头最重要的地方。通道是向上延伸的，每个过往的船只都必须到这里去审批，然后缉私科和日本守卫队的人会检查过往船只，今夜风不平浪不静，进出口岸的船只都在按顺序排列，等候进关和出关。叶云生向下看去，航道上的灯光亮如白昼，而航道两岸林立着高低错落的岗楼，岗楼上架着机枪，可谓三步一岗五步一哨，吴淞港可以说是亚洲最繁忙的码头，即便是黑夜，船只依然车水马龙。
叶云生看到了在站排的一艘五桅机帆船，在岗楼漂移闪烁的探照灯中，他看清了船头上的字，永丰05号。这就是运送无缝钢管的船只，她就像一条无声的潜龙蛰伏在黑暗的海水中，她在等机会，等一个一啸冲天的机会，而此时，它的周围杀机四伏，已经深深陷入恶魔刀锋包围之中。
通道大约有100多米，叶云生走到了尽头的办公室。
办公室的外屋全是站排等待批件的货船老板或船主。叶云生问道：马科长在吗？
一个办事人答道：在里屋。
叶云生走进里屋，马龙根看到来人一脸异样道：你是……
叶云生摘下压得很深的礼帽，又摘下墨镜。
马龙根吃惊道：哎呀，原来是叶先生，你这身打扮我差点认不出了。
叶云生笑道：还是认不出好，这次我是见不得光了。
马龙根诡异地笑了下道：叶先生不愧为老手，真是谨慎。
叶云生道：货船已经到了，特别通行证呢？
马龙根笑道：放心，已经开好了，你现在就可以拿着它去岸口接船。
叶云生道：一会接船，日本人会不会临检。
马龙根笑道：放心，今晚佐级以上的日本人全都去了海军俱乐部酒会，今天是天皇母后的生辰，现在在吴淞口，我一个说得算，临检都有执法课进行，他们的军官也不在，今天绝不会有临检。
叶云生道：好，那我这就下去。
马龙根道：叶先生，等船过了关，先停下来，我要先验验货。
叶云生道：马科长果然谨慎，没问题，20箱货一件也不缺，编号和有效期齐全，马科长，您是行家，一看便知。
马龙根道：好，那我就等你船了。
叶云生把特别通行证放到手提包里，然后走出办公室，他顺着下坡通道下去，在走到通道中间时，一个老板模样的人撞到了叶云生，他连忙陪笑道：对不起先生，你没事吧。
叶云生一脸怒容道：走路怎么不小心，差点摔坏了老家带来的青花瓷。
这人又陪笑道：那真是对不起，您老家是闲通的吧，那的青花瓷不错。
叶云生道：不是闲通，是邹阳的。
这组紧急联络暗号已经核对完毕，叶云生悄悄把特别通行证交到这个人的手上，这人立刻快速走下通道。
叶云生目送这个人下去，他的心又开始紧绷起来，他希望这个小老大和他的永丰05号凭借特别通行证顺利出关。
叶云生在通道了故意停留了十分钟左右，他往下看，他看到永丰05号船已经接近检查口并且在船尾的桅杆上升起了一个白色的小旗，叶云生知道此次行动已经到了最关键的时刻。同时叶云生听到永丰号发出了一长一短两声鸣笛。叶云生的行动开始了，他转身走向刚才的侦缉科办公室，一场没有硝烟的激战已经开始了。
13
叶云生再次出现在马龙根的办公室。
马龙根惊道：叶先生，你怎么还没去，特别通行证不是给你了吗？
叶云生道：你看，我们的船好像遇到点麻烦？
叶云生指着远处灯火阑珊的地方，一艘中型机帆船旁边出现几个全副武装的日本人。
马龙根把望远镜转向叶云生手指的地方，他疑惑道：怎么回事？难倒是日本人临检。
叶云生急切道：还是请马先生亲自出马看一看，我们的货绝对不能出问题。
马龙根阴沉着脸道：不行，我不能离开这里，我刚才在监视码头，发现了一个可疑人物。
叶云生道：谁？
马龙根道：就是那天在国际饭店拉场子的小老大，这个小老大当时突然高调出现，就引起了我的怀疑，我特意发电报到胶东核实，他们说他们的确有一个小老大要来上海，但是他们描绘的小老大应该在40多岁，而这个小老大年纪却很年轻，我不得不防，但从哪以后，这个小老大就销声匿迹了，而现在，他就在那艘永丰05号船上，这艘船一定有问题。
叶云生道：不会这么巧吧。
马龙根道：你也是特高课的人，应该知道里边的利害，一直活动猖獗的新四军5号兵站最近却销声匿迹了，这很可怕，我和他们打了多年的交道，他们一定在酝酿着一场大规模的行动。我要立刻扣下这艘船。
叶云生心急如焚，果然任何事都瞒不过这只狡猾的狐狸。
叶云生道：还是先看看我们的货吧，我的身家性命都在这条船上。
马龙根看看叶云生，他有些犹豫不决。
叶云生拿过望远镜看了看说道：这个小老大和他的永丰05号船已经是瓮中捉鳖，他们正在排队，从时间看大约10分钟后才能出关，时间来得及。
马龙根阴阴地说道：不行，这5号兵站狡猾异常，我必须亲自去查。
马龙根拿起电话，他拨通了口岸缉私队的电话，叶云生手疾眼快按下电话。
马龙根惊道：你要干什么！
叶云生道：小老大他们跑不了，我们的货才是当务之急，要是货出了事，你也脱不了干系，我手里有你亲手开的特别通行证，要出事大家一同完蛋。
马龙根看看来叶云生，此时叶云生浑身抖动，脸色发白，好像又要犯病。
马龙根思索了一下，他再次用望远镜看了看，他说道：好，我们下去看一看。
半分钟后，马龙根骑上楼下的一辆摩托车带着叶云生向港口外飞奔而去。在过关卡时，叶云生压低了礼帽。
一会儿，马龙根到了叶云生的货船前，货船和码头之间已经搭上跳板，马龙根道：刚才的日本人呢？
叶云生道：也许在货船里，我们去看看。
马龙根迟疑地走上跳板，当马龙根走到跳板中间时，他突然有一种不祥之感，他掏出了手枪，突然，他的后背已经盯上了一个东西，马龙根不愧为老辣特工，他临危不惧。他没有回头却说道：姓叶的，你要干什么？
叶云生道：马科长还是委屈你一下，我们要你亲自把我们送进去，你不是要黑吃黑吗》有了你，才有了了这次生意的保障。
马龙根大脑高速地判断着，他开始以为是中了新四军的计，现在从这个叶云生的话来判断，这个叶云生还是为了自己的货。他笑道：哎，叶先生，误会了，你的货放心。
叶云生道：快进去，要是让别人发现了，我们一起完蛋。
就这样马龙根被连蒙带骗地进了货船，一进船舱，叶云生喊道：绑了。
里边待命的阿娣把马龙根捆得严严实实，并且把嘴堵上。
叶云生靠近马龙根道：马科长是个大人物，今天我让你死个明白。
马龙根：……
叶云生道：其实我们做的一切都是为了让你上船，这是一场窃听的战斗，我在你那按了窃听器，你同样在我那按了窃听器，就在我的监测点的隔壁，以你的聪明才智，想要找到别墅外一百米范围的监测点很容易。所以你在太平巷我的隔壁设立监视点，我们都是老特工所以你没有在我的监测点安装窃听器，因为这样做就会被我查出来，所以你安排了一墙之隔的隔壁，隔墙有耳，这是中国最古老的窃听方式，当然也最安全，你一定听到了我专门为你做的对话。我和我的助手对话中提到，我们运送盘尼西林只是一个幌子，我们不仅要运盘尼西林，还要借助你的特别通行证运送大量的上等鸦片。这是这些盘尼西林和上等鸦片让你上钩，你上船的目的当然是亲自验货，吴淞口是你的地牌，只要你一声令下，吴淞口成千上万的日军宪警就会一拥而上，可是你绝对想不到，我所有的设计就是让你上了这艘“贼船”我们就是要在万马军中取你这个马科长的人头。
马龙根呆若木鸡。
叶云生看看手表，时间在一秒一秒地过去，叶云生感到时间过得好慢好慢，他好像是在煎熬，他在等待永丰05号出关。
终于，叶云生从望远镜里看到，永丰05号慢慢驶出关口，叶云生长叹了一口气，他无力地瘫倒在椅子上，旁边的阿娣连忙扶起他，叶云生硬挺着说道：告诉后边的船老大，倒车，撤退。
大约20分钟，叶云生的货船慢慢退到公海，已经脱离了吴淞口敌人的威胁，在黑暗着，叶云生拿起望远镜看着海面，海面上船只不多，他看到远处的一个船影不时亮着信号，叶云生从灯闪的频率上断定，那信号是莫尔斯密码。叶云生对阿娣说道：让船老大向目标船全速靠拢。
10分钟后。叶云生的船和永丰05号船终于回合，他们平行着齐头并进，在找到适当的角度时，永丰号的左舷一块跳板向叶云生声的货船搭来，永丰号高大威猛，它的跳板向叶云生的货船倾斜而下，当铆钉和钩索搭紧时发出卡卡的声响，这时永丰号上左舷出现一人，此人沿着跳板滑行而下，身形如同在风浪中翱翔的海燕，片刻，此人便滑到货船上，叶云生一见便道：魏青同志。
来人正是小老大。魏青伸出两只手紧紧的握住叶云生的手，叶云生道：魏青同志，时间紧迫，请把这20箱盘尼西林一起运到根据地。
魏青激动地摇着叶云生的手道：太好了，这些盘尼西林不知道能救活多少濒临在死亡线上的伤病员，我替根据地的同志感谢你，零号同志。
5分钟后，全部20箱药品安全从跳板上运送过去，叶云生道：我们按原计划把这个罪大恶极的汉奸带回去。
魏青点头道：这个马龙根手上沾满了我们同志的血，要把他交给人民政府公开审判。
叶云生低声道：好，审判前要放出风去，说这个马龙根反正投降新四军，最好要有照片……
魏青笑道：零号同志果然算无遗策，让这个马龙根被审判前再为我们做最后一件事，我们一切都按计划行事，我要走了，你要保重。
叶云生道：此去路险，小老大你更要保重。
魏青道：放心吧，我们的船老大和水手都是在险滩大浪闯过来的，我们一定保证把物资安全送到根据地，我们要用生命去捍卫这些来之不易的物资。
片刻后，叶云生目送着永丰05号船乘风破浪慢慢消失了，他的心情久久不能平静，他在默默地祝福这艘船，希望它能平平安安抵达弥港，天佑我根据地军民，天佑我中华大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