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三章 我们到此为止吧

冬日的天气，凉入骨髓，夏禹城却希望时间可以停留在这一刻。低头就可以闻到她发间的清香，有些情不自禁的吻了吻她的头发。

董子杨蓦地回过神来，猛然才想起他头磕了个大包。连忙起身扶起夏禹城。

“怎么样？痛不痛？”董子杨温柔的问道，刚刚那一下着实嗑得不轻。

夏禹城眨巴着眼睛，点点头。才磕的时候的确很痛，现在只要不碰就没那么痛了。只是看着董子杨一脸担忧的样子，心里比喝了蜜还甜，好像在那一刹那，她听到了花开的声音。

“你忍忍啊，我去拿红花油。”董子杨的心揪痛起来，她能想象有多痛。

董子杨拿着医药箱回到客厅时，夏禹城已经睡着了，将医药箱放到茶几上，坐在旁边的小板凳上看着夏禹城。

头发有些凌乱，随意的耷拉在脑袋上，闭着眼，看不见眼里的神情，眉头紧锁着，她忍不住想去给他抚平。

将红花油倒在手心里，轻轻的附上他头的右侧，小心翼翼的揉着，生怕弄痛了他。

睫毛抖了抖，清亮的眸子盯着董子杨。

“我弄痛你了吗？”董子杨停下手中的动作，一脸担忧的看着夏禹城，伤在脑袋上，不同小可。

夏禹城轻轻的摇头，看到她的时候才觉得心安，虽然闭上眼睛都是她，但是看到实实在在的她才踏实。

“你忍着点，马上就好了。”董子杨动作轻柔的拨开他的头发，头皮那里有些青紫色，一下一下的轻轻的帮他揉着。

时间一分一秒的流逝着，董子杨觉得差不多了之后，起身准备去洗手，站起来的那一刹那，夏禹城揽过她的腰，失去重心的她一下子扑到了夏禹城的身上。

夏禹城牢牢的抱住她，“子杨，我好想你。”夏禹城喃喃道，属于她的味道在鼻尖蔓延。

董子杨挣扎着站起来，她心里想的是，这样压着，他肯定很难受。

夏禹城也顺势坐起来，手还是环着她的腰。他深情款款的看着她，此时此刻，只有他们，脚下的小狗欢快的蹭着董子杨的脚。

爱情的火花在二人眼中迸发。

夏禹城不知不觉的就凑近董子杨，快要吻到的时候，董子杨推开了。

她无法释怀，柳君如吻他的样子还在眼前，那个画面挥之不去。柳君如说的那些话耶还回响在耳边，她的心里突然就有了深深的罪恶感。

夏禹城受伤的看着董子杨，心像被蚂蚁啃食那般，不疼，却像针扎，或许是他今天已经麻木了。

心里只有一个念头，她，还是不肯接受他。“子杨，我……”

“夏禹城，你知道吗？这世界上有一个女人为了你，独自承受了五年异国他乡的孤独，每日不仅要饱受思念的煎熬，还要承受身体上的痛苦，她等了你五年了，她曾经生病了，不知道能不能治愈，所以骗了你。你是她能够活下来的唯一信念。你该去找她的，而不是……我。”董子杨感觉自己的心都在颤抖，她不知道自己怎样说出这番话来，她曾私心里想，自己不如就这样自私下去吧，她可以装作什么都不知道，可一想起她那双水灵的眼睛，阳光的笑脸，她就觉得这个漂亮善良的女孩子应该被世界温柔相待。

她哭着对她说，姐姐，你可以把他还给我吗？我已经死过一回了，能支撑我活下来的唯一信念就是他啊。

那时，董子杨就想，他也不是她的呀，她要怎么还。

但终究还是做不到自私的不告诉他，明明知道不告诉他，他就不会知道。

但她过不了自己的良心那道关卡。君子成人之美，她何不如成全呢。她想她比她更需要他。

只是在很久以后她才知道，爱情，不是说成人之美就可以成人之美的。

夏禹城愣愣的看着董子杨，一瞬间，他脸上的表情从欢呼雀跃变得支离破碎。

他自然知道董子杨口中的她指的是谁。的确，他爱她，爱了五年，一千八百多个日日夜夜，他不知道他是怎样熬过来的，有对她的念，对她的怨，更多的，时对她的爱。

可是这都是遇见董子杨之前的事情呀，她怎么就不明白呢？

仅一刹那的功夫，支离破碎的表情消散了，剩下的只是无尽的惆怅。

“子杨，你怎么就不明白呢？我现在爱的是你呀。”像是淡淡的叹息，像是无声的陈述。

董子杨的心紧作一团，手想抓住些什么，但无济于事，因为心里升起一阵无力感。她不想那么自私，不想一个女孩子重蹈自己的覆辙，不想像那个绿茶婊一样。

“夏禹城，你看清自己的心了么？五年呀，怎么可能说忘就忘呢？”明明是在对夏禹城说，却像是在问自己，扪心自问，她和姜云臣也是在一起五年多，短短的几个月的时候，她忘记他了吗？答案是没有，或许是急切的想要填补心中的空缺，缝补心间的伤痛，可是这对他不公平呀。

眼泪再眼眶酝酿，强压着不适憋回去，现在，不是哭的时候。

听到董子杨的话，夏禹城一时间不知所措，他分清了自己的心吗？他真的不知道，他只知道看到董子杨的时候，让他的心再起波澜，看到她失恋痛苦的时候他仿佛看到了那年的自己，于是他生出很多保护欲，他想要对她好，想她开心，想要陪着她。难道这不是爱吗？他现在已经分不清了。

柳君如，这个在她生活里消失了很久的女人突然出现了，他有过恼怒和烦躁，好似终于习惯了没有你的生活，你却突然出现，打乱了一贯的规律，让平静的生活再掀风雨。

有人跟他说，当年她走是因为钱，他竟然没有半点怀疑。突然有人又告诉她，当年她离开是有不得已的苦衷，一时间，他接受不了。

这次她回来，他才知道，她是柳家千金，柳家千金怎么可能因为钱呢？她以前为什么不可以对他坦诚相待呢？心里一阵烦乱，很久不曾有过这种感觉了。

“你走吧。”董子杨轻飘飘的说出这几个字，却好似花光了她最后的力气，“我们到此为止吧。”随后，用手支撑着坐在沙发上，别过头，眼泪流到了脖子，像是流到了左边的心脏，如果没有，那么为什么觉得心痛呢？火辣辣的痛。

夏禹城笑了笑，眼神里却是一片冰凉，脸色也是冷冷的，不带一丝人情味儿。

他原本就是这样的人，只不过因为她改变了很多，现在，也该做会原来的自己了。

她连真的他都不爱，怎么会爱上一个不像他的他呢？

嘴边是极尽嘲讽的笑，他又变回了那个凉薄的他。

砰的一声关门响，董子杨被吓了一大跳。手好似终于撑不住身体的重量那般，顺着沙发边沿滑下，瘫坐在地上，地上很凉，凉透了心，窗外月光一地皎洁，她却觉得越发的凄清，不过倒是干净寂寥。

心里乱做一团，除了痛还是痛，小心翼翼的呼吸着，心好像豁开了一个大口，猛烈的风灌进去，呼啦啦的吹着，那个伤口便越来越大。

原来自己竟到了这般，不知不觉间，原来不止是喜欢吧，谁都会爱上暗夜寥寥里陪伴的人，谁都会爱上大雨倾盆里送伞的人，谁都会爱上寒冬腊月里给予温暖的人，她，到底还是喜欢上了。

夏禹城脚步虚浮的走出公寓，没有坐电梯，而是深一步浅一步的下着楼梯，寂静的黑暗能让他变得冷静和清醒，也让别人看不见他受伤的表情。

柳君如？这个名字再他的生命里多久没出现了，她才离开的那几年，他每次午夜梦回，都梦到她不辞而别，每回醒来都会睁眼到天亮，再也无法入眠。往后的几年，渐渐好转，只是在某个瞬间，他会突然很莫名的想她，他像是中了她的毒，而且深入骨髓，病入膏肓。

后来，渐渐的，他开始没那么想她了，他明白，爱情并不是他的全部，他的生命是还有更多更重要的事情，比如家族企业，这一度是他肩上最重的担子。

直到，他遇见了董子杨，他的心突然活了，一下一下的跳动着，真真切切的在左边，那一刹那，他才知道，原来他还有爱上别人的可能。一个为爱情受过伤的人，是很难再爱上人的，他也一度认为自己此生再不会爱上，不过是相互将就，彼此合适跟需要，相敬如宾过完这一生罢了。但在见到董子杨这一刻，他清楚的知道自己想要什么，不过是想要她罢了。

在柳君如离开的时候，他觉得她肯定是有什么苦衷，不过现在确实是有苦衷，心里没觉得庆幸，反而觉得无限的悲凉，不知为何，就是悲凉。轻轻的叹了口气，在忽明忽暗的楼道了，叹息声异常明晰。

他还爱她吗？他不知道。没有爱吧，他只是觉得他没有忘记她，如果就这样带着一颗七上八下的心和董子杨在一起，这是对她的不公平，他想好好爱她，护她安好。所以无论如何，他到底还是要去见柳君如一回。爱过也恨过，都随风飘散了，是该完完全全的和过去告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