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 撕心裂肺
梅香虽然醒了过来，可还是和从前一样有些痴傻，总也认不得身边的人。洛神医说是从前受得刺激太大，恐怕这一生都没有痊愈的可能。
宋梓辰笑着摇了摇头，“这样也好，她就不必记得从前那些不堪的事情，永远都能这般快乐。”
洛神医跟着点了点头，扶着胡须说道:“人生在世，难得糊涂。凡尘种种，何必在意。”
宋梓辰没有继续说下去，只是这样远远的看着:阿渔喂梅香吃完了东西，两个人便坐在一起说着话。不知道阿渔说了什么，只见梅香不停笑着。
洛神医轻轻的咳嗽了两声，宋梓辰这才回过神来，看到洛神医示意他进来，便知道一定是有什么事情要与他商量。
“宋将军” ，洛神医轻轻的点了点头，请宋梓辰在一旁坐下。“梅香姑娘现在的情况也慢慢的好起来，将军不必担心。但是忆颜和阿木还在长白山情况不明，不知将军对于此事做何安排？”
宋梓辰即刻便明白洛神医的意思，点了点头说道:“先生不必担心，这件事情我已经安排好了，等到后天一早便出发。若是先生愿意，我马上替先生安排，请先生一同前去，我也安心。”
洛神医点了点头，“那就劳烦将军了。”
“我也要去。”晚上洛神医一边收拾些东西，一边告诉阿渔他要离开这件事情。阿渔一把扯过他的行李对他说道。
“别胡闹了，我这是出去救人又不是游山玩水，带上你会有诸多不便。你就好好待在家里等我们回来就好。”洛神医被眼前这个小丫头吵的有些心烦，但还是停下来耐心的同她解释。
可是阿渔却没有丝毫善罢甘休的意思，一步也不肯相让的问道:“既然你去得，我又有什么去不得的。再说阿木现在情况不明，我实在是担心他，求求你就带我去吧。我保证不会惹出什么乱子来的。”
洛神医却也是态度坚决，斩钉截铁的说道:“不行。”
日子过得很快，一转眼便到了宋梓辰出发的日子。宋梓辰一大早就赶到阿渔的家来接洛神医离开。
“这些日子我不在家，你好好待在家里不要乱跑。等我替阿木诊治过了，一定会平安无事的将他带回来的。”洛神医打算离开，思索了一下又回过头来摸了摸阿渔的头安慰她。
阿渔的眼睛有些红肿，像是昨儿夜里路过一般，站在门口也不答话，只是不情不愿的点了点头。
车窗外的天还没有变亮，晨光熹微。洛神医就这样坐上了北上的汽车。他本是最自由的流浪闲人，却没有想到无意中相识的一段缘分，竟然会和他后来的人生息息相关。
尽管他们日夜兼程，却也走了数日才到了宋梓辰与青儿分别的地方。我再见到他时，时间已经又过了一个月。
是啊，一个月的时间又过去了。虽然大夫每日都来给青儿诊治扎针、查看病情，可是青儿还是躺在那里一动不动。也不是没有想过带青儿离开这里，可是总有一种割舍不下的感觉。不知为何，就算是到了此时此刻，我也依旧相信宋梓辰说的话，他说他会回来，我便相信他会回来。
“忆颜。”我听到有人喊我，还以为是出现了幻觉。在这个距离金陵万里之外的地方，又怎么会有人认识我呢。
“忆颜。”他又喊了我一声。我的整个人都愣了起来，慢慢的回转身像声音的方向看去，正如这一个月里无数次在梦中见到的那样，宋梓辰就站在我的身后，面带微笑的看着我。
可是我知道，这一次不是梦。因为他一步一步的朝着我走过来，直到最后将我拥入怀中，不停的用手抚着我的头发，在我的耳边轻声说道:“忆颜，我回来了。”
我的眼泪在那一瞬间夺眶而出。所有的担心和害怕，好像都因为这个人的到来而消失不见，不知道为什么，就算经历这么多事情，可是每每见到他，我都仍旧感到无比心安。
不知是过了多久，我才发现洛神医站在旁边，有些不好意思的对着他笑了笑，恭恭敬敬的称了一声“叔父”。
洛神医微微皱着眉头，嘴角却流露出几分笑意，像极了宠爱孩子的长辈。走过来拍了拍我的肩膀，轻声说道:“傻丫头，受苦了。”
我摇了摇头，眼角里有氤氲的雾气从眼眶散开，低声抽涕了一下才看着洛神医问道:“叔父，从金陵到这里要这么远的距离，您怎么来了？”
洛神医轻轻的拍了拍我的头，略带宠溺的看着我，“你这傻丫头，你离开家已经这么多日了还不回来，如今还让阿木在这里受了这么重的伤，我不来你们该怎么办呢。”
我低下头去不说话，大概是在那么一瞬间，我忽然开始感觉到世间的美好。不管经历多少事情，遇到多少坎坷和磨难，也总会遇到另外一些人，不求回报的给着你光亮，带着你一点一点的走下去。
洛神医看我出神不说话，故意咳嗽了两声，指了指房间说道:“阿木是在里面吗。”
我朝着洛神医手指的方向看了一眼，而后点了点头。
洛神医也跟着我点了点头，“阿木他现在情况怎么样，我现在可以过去看看他吗？”
我赶紧点了点头，引着他和宋梓辰往屋子里面走去，一边摇了摇头同他们解释绍青的状况。“还是老样子，大夫说头部受了重伤，心肺皆损。其他的也查不出什么来，可是一直都没有醒过来的迹象。”我抬头看着洛神医继续说道:“我真的害怕他……”
“说什么呢。”还没等我把话说完，洛神医便打断了我的话。“我既然来了，便不是平白走这一趟的。你不必太过担心，先让我进去瞧瞧再说。”
我自然知道洛神医是在安慰我，也不好再多说什么，引着洛神医进了屋子里面。绍青就躺在里屋的床上，一动不动的像是睡着了一般。大夫嘱咐我要每日都帮他擦拭身体避免腐烂，还可以帮助唤醒他的知觉，可是实际上一点作用也没有。
洛神医点了点头，示意我们将门带上，坐下来开始准备为绍青诊病。
“叔父，您这一路颠簸劳累的一定也辛苦了，不如先去休息一下，明日来看也是一样的。”不过数月不见，洛神医却像是老了许多，面色也不如从前那般红润了。毕竟年岁不饶人，我看的出他已经筋疲力尽，如今不过是硬撑着坐在这里罢了。
洛神医却继续准备他所用的工具，一点也没有要理会我的意思。
“叔父”。我又喊了他一声，提醒他先下去休息。“您先下去休息吧，明日来看也是一样的。”
“那如何能一样。”洛神医没有抬头看我，而是将青儿的手轻轻伸出来准备为他把脉。“阿木如今病的这样重，我又怎么可能心安理得的去睡觉呢。”
看到洛神医如此坚持，我也不好再说什么，只是静静的守在一边，随时准备听从洛神医的吩咐。
洛神医的神情不太对劲，从头至尾眉头都紧紧的皱着。他不停的查看青儿的头部和心肺，我站在一旁有些害怕，生怕绍青会出什么事情。宋梓辰看出我的心思，走过来紧紧的握着我的手，在我的耳边低声说道:“别害怕，不会有什么事的。”
大约是过了两个时辰，洛神医才从床边起身朝我走过来。我看洛神医的神情不对，拉着他的衣袖焦急的问他，“叔父，阿木他现在怎么样了，要不要紧？”
洛神医沉默了许久，最后对着我摇了摇头。“忆颜，阿木他现在的情况不好，如果再不接受治疗恐怕就真的来不及了。”
“那该怎么治疗？”我盯着洛神医的眼睛，他从未这样严肃过，就算是当年为绍青诊治时，他也不曾这样严肃。从这一刻我便知晓，绍青才是真正到了最危险的时候。
“开头取血。”
“啪”的一声，我紧握着洛神医的手一下子掉了下去，整个人几乎要瘫倒下去。宋梓辰见状赶紧将我一把扶住，将我的头靠在他的肩上一个劲儿安慰我道:“别害怕，不会有事儿的。”
洛神医站在一旁解释道:“阿木虽然心肺受损，可是不算严重。休养一段时间便可痊愈。但是他的头部遭受重创，现今脑子里有血块不能清除，所以一直无法醒来。如今我必须要开颅取血，阿木才有可能醒过来。否则会有生命危险。”
“可是……”我犹豫着，我从未见过有人开颅取血还能够活下来，如今要对绍青如此，我实在是于心不忍。
洛神医一脸严肃的看着我，“没什么好可是的，既然已经到了这个时候，就只能棋出险招了。”
我低下头去不敢看洛神医，更不敢看躺在床上的绍青。他为我受了太多的苦，我却没有勇气去救他的性命。我将手指紧紧的握在手心儿，几乎要将手中扎出血来。直到过了许久，我才重重的点了点头。
我记得绍青从前对我说过:“只要我们姐弟俩在一起，就没有什么过不去的坎儿。”如今有我在他身边，就算再苦再难我都不会害怕。
“好，既然如此，那你和我一起去准备一下。明日一早便为阿木准备开刀。”洛神医对我说完，又回过头来对着宋梓辰行了个礼嘱咐道:“如今阿木成了这个样子，需要赶紧开刀将颅内的血块取出来。我出门匆忙，还请宋将军去帮忙找着要用的东西。”
宋梓辰赶紧点了点头，“先生，有什么事情您尽管吩咐，只要是有所需要，我一定会想办法给您找来。”
洛神医同宋梓辰嘱咐了一会儿，宋梓辰便点了点头赶紧出去了。我跟着洛神医一起去准备明日要用的东西。
“洛神医。”我轻轻的喊了他一声，不管怎样我都还是说服不了自己心中的恐惧。
洛神医轻轻的拍了拍我的肩膀，“忆颜你不必担心，无论如何我都会想办法治好阿木的。既然我千里迢迢的来到这里，就已经做好了万全的准备。”
“可是我还是担心，万一阿木他挺不过去，出了意外可该如何是好？”我焦急的拉着洛神医的胳膊，心中无比慌乱，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洛神医沉默了一会儿，最后看了看我低声说道:“忆颜，梅香的病情已经好的差不多了。在给她治病时，我将雪莲留下了一些带了过来，就是怕阿木会用的上。那雪莲是上好的奇药，等到明日我会让阿木服下。你放心，若是没有一点把握，我也不敢让阿木冒这个险。”
听了洛神医的话，我的心中才放下了一些。最后对着他点了点头。
第二天一大早，洛神医便准备好所有东西，开始着手为绍青取出血块。为了避免人多手杂，洛神医将所有的人都挡在门外不许进去。
“叔父”，我喊了他一声。“让我进去吧，我想陪着他。”
洛神医犹豫了一下，最后点了点头。
“准备好了吗？”洛神医站在床边问我。
我低下头来看着绍青，他就静静的躺在我的面前，面色沉稳，就像是睡着了一般。我不敢想象将他开颅取血的样子，好像要将我的心一点一点的用刀子切开。
我拼命的摇了摇头，整个人的声音中都带着哭腔。“我害怕，我真的害怕。”
洛神医紧紧的握住我的胳膊，低声斥责道:“都是在鬼门关走过一遭的人了，有什么好害怕的。你若是想救他就快点儿开始，不然就真的来不及了。”
听了洛神医的话，我才稍稍定了定神，打理好自己的情绪重新开始为绍青做准备。
不管是过了多久，我都再也不敢回忆起那日的场景 。我亲眼看着青儿的血一点一点的流出来，沾满了我的手和衣服。大概是过了半日，才终于结束了这一切。洛神医对着我点了点头，我整个人都瘫倒在地上，心中仿佛有千斤重担一下子被卸下。
我踉踉跄跄的从屋子里走出来，满身是血的站在宋梓辰的面前。宋梓辰吓了一跳，紧接着将我一把拥入怀中。我也好像是在那么一瞬间才将所有的心情都发泄出来。哭喊着失了声。
宋梓辰以为出了什么事情，不停的安慰我，告诉我不要害怕。我轻轻的张开口:结束了，这一切都结束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