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七章 偶遇旧交

男人的世界，大概只有男人才会懂。

李鹤带着即墨羽来到他常去的清风酒肆，让小二拿来三大坛陈年的竹叶青，二话不说，便一人斟了一大碗，

“喝！”

酒汁儿顺着嘴角哗哗淌进脖子里，那种酣畅淋漓是许久没有的感觉。

两人连着喝了三大碗，才停下来，

“上次一别，怕是有三年了吧。”即墨羽沉沉道。

“是啊，”李鹤似笑非笑，微眯双眼，“没想到会在御史府里见到。”

“如果我没猜错的话，李兄跟方姑娘……”

“那么即墨兄跟方姑娘又是何关系？”还未等即墨羽把主说完，李鹤便打断道。

“朋友关系。”即墨羽坦荡荡道。

“哦？”李鹤双眉一拧，“真的只是朋友关系？”

即墨羽不善于解释，更不想解释，因为根本就没有必要。

“方姑娘曾经帮过我，我想你应该知道家最近所发生的事情，也该知道她所经营的客栈被封，而这一切，全都与我有关，作为朋友，看到这种情况，来看看她实在是再常不过的事。至于他的，我无可奉告，喝完了这碗酒，或许再见又是经年。但我希望李兄帮我带句话给方姑娘，找个可靠的人就嫁了吧。”说罢，他便举起碗一饮而尽，“后悔有期！”并绝然起身，留下这么四个掷地有声的字匆匆离去。

徒留一阵冷风旋在桌边。

看着即墨羽那匆匆而沉沉的身影，李鹤端起手边的酒一仰而尽……

即墨羽是从后院儿翻墙而入的，离开方府的时候，是跟李鹤一起从正门走的。因此，没有人怀疑他，也没有人寻问他，只以为他是李将军的朋友，又或者是小姐的朋友。

而府中知道实情的人，也自然不会说，所以此事并没有传入方林书的耳中。

可是即墨羽这么突然出现，又突然离去，彻底地把方春雪的心给掏空了。她整个人呆怔怔地坐在床榻边，不吃不喝，不笑也不说，急得兰儿直抹眼泪。

为什么小姐爱的不是李将军，为什么这世上多情总被无情误，为什么这世上的感情总是这么的有始无终，总是这么的折磨人。没有人知道，她的心里在不知不觉中，也走进了那么一个人。不过，身份卑微的她，却是理智的。

她知道，这个人只能被她深藏在心里，一直被她带进棺材里去。

因为，她配不上他，或许，他的眼里根本就看不到她。

“小姐，你说话，你说话呀，兰儿到底要怎么做，你才不会这么伤心，到底要怎么做，才能减轻你的痛苦。”她已经在这里苦苦哀求大半天了，甚至都跪下了，可是方春雪却一点儿反应也没有。

正在此时，门突然被推开了。

一无所知的方林书踱着官步走了进来，

“雪儿啊，今儿李将军请了病假没有入宫上朝，是不是来陪你了？”原本心情慎好的他，一抬眸看到女儿双眼红肿，呆怔怔地坐在那里一动也不动，顿时瞪大了双眼，“雪儿，你，你这是怎么了？”他不由看向了丫头兰儿。兰儿忙起身，怯怯地站到了一边儿，低垂着头不敢抬眸。“你们小姐怎么了？”他厉声问道。

兰儿不禁一哆嗦，

“小姐她，她……她没事。”她知道，不能把事情的真相说出来。

可是她的这个理由又怎会让方林书相信？

“你们家小姐是不是跟李将军……”他猜测道。

两个年轻人因为意见不同，闹闹小意见小矛盾，是再正常不过的事。如此不仅说明他们的关系到位，更可以增加彼此的感情。

他是过来人他明白。

“不不不不，”岂料，兰儿忙否定道，“小姐她，她……心情不好。”她生怕老爷会牵怒于李将军。

“你这不是废话吗？我当然知道她心情不好，可是她究竟是因为什么心情不好，你倒是说说啊。”方林书不耐烦道，“你这丫头平时不是挺机灵的吗？怎么今天就这么愚笨？”

“小姐她，她……”

“方世伯。”正当兰儿不知道该怎么解释时，李鹤突然走了进来。

兰儿似抓住了救命稻草似的，忙躲到李鹤身后，

“李将军，您可来了。”

方林书讶异而意外地看着李鹤，

“贤侄，你怎么来了？”

李鹤将手中的东西搁到一旁的桌案上，

“哦，远房亲戚送来了两坛好酒，我就想着，方世伯平时也好这么一口，就送过来了，没有打扰你们休息吧。”

方林书下意识地回头看了看身后的女儿，

“哦，没，没有，你来得正好，我正愁雪儿这丫头呢，也不知道谁惹了她，你瞧瞧，不说话也不理人，你来帮我开导开导她。”说着，他便走了过去，“我去偿偿你这好酒！”他边说边使眼神儿给兰儿，兰儿会意，忙着提两坛酒跟着他出去了。

瞬间，整个屋里安静极了。

虽然李鹤不善言语，却是个心中有数之人。

他看了看方春雪，缓缓走到她身旁坐了下来，

“我知道，你大概不想看到我。”他淡淡道，“可是我是受人之托，来带句话的。”

果然，方春雪顿时抬眸，两只眼睛雪晶晶地看着他，

“是不是即墨大哥说什么了？”她知道他们是认识的。

“嗯，”李鹤微微点了点头。

“他说什么了？他还会不会回来？”方春雪似有预感一般地问了这些问题。

而面对伤心欲绝的方春雪，李鹤却始终说不出那句话来，而且，就算是他说了，她也未必会信。

他看得出来，她是有多么的喜欢即墨羽，可是他却是清楚地知道，她跟即墨羽是不同的。一个是打小在山上长大的世外方人，一个是高墙深闺里的小姐，即便方春雪有着一颗游四方的心，可她却始终还只是个女子。

而女子最好的归宿便是找个合适的人嫁了，在家相夫教子。

不仅如此，这世上不管男人女人，没有谁可以做到漂泊一辈子，终究都会找个地方落脚，残尽余生。

可是，即墨羽既不是方春雪的归宿，而方春雪也不是即墨羽的归终落脚地。

“他说，让你找个合适的人就嫁了吧。”从年的军营生涯，再加上习武人骨子里的独特阳刚之气，李鹤不怎么会拐弯抹角，又或者委婉地说话。

可是他却知道，长痛不如短痛。

方春雪是个明白人，她一定会跨过这道儿坎儿的。

“他，”方春雪的心像是被什么东西狠狠地刺了一下，尽管她一直都知道他们是没有结果的，可是当听到这句话时，她的心还是痛极了，“真的是这么说的？”

“是，想来，他亦知道你是个冰雪聪明的姑娘，也一定会悟出他的这份儿苦心。”李鹤一直以君子之风与她刻意保持着适当的距离，“如果你不介意的话，我的肩膀可以借你靠靠。”

方春雪讶异地着他，

“李大哥，你是个好人，我不想伤害你。”

李鹤微微摇了摇头，

“你知道的，我是个武夫，没有人可以伤害得了我，但是我却是可以保护别人，如果你愿意，我愿意保护你一辈子。”

都说武夫不会说情话，可是武夫一旦说起情话来，那可是会暖到心底的。

“我不值得你这么为我，没有我，你可以找到更好的。”

“可是这世间，却只有一个你。”……

在城中潜伏了两日的即墨羽知道了不少有意义的消息。

易卿辞身体恢复，目前已入宫居住在了他曾的的寝宫。且朝廷已经通告天下，将另立新主。而这位新主便是瑞王易卿辞。

可眼下，他的事情却一点儿进展也没有。

他坐在一个不起眼的小茶馆里歇脚，忽然，有人拍了一下他的肩头，他本能且快速地一把抓住了他的手，将那人擒住，

“飞天虎？”摁倒在桌子上定睛一看，“是你？”忙放了手。

飞天虎被他这一下弄得生疼，不由龇牙咧嘴，

“哎哟，没想到许久不见，你的身手还是这么好。”他边说边站起来，揉捏着自己被弄疼的手臂。

即墨羽复又坐了下来，讶异地看着他，

“这一年来，你都去哪儿了？”

“呵呵，我从未离开过。”飞天虎不由扬唇一笑。

即墨羽蓦地拧紧了眉心，

“哦？这又如何说起？”

“我说即墨兄啊，你以后见着我了，可别再叫我飞天虎了，我有名有姓儿，现在是李将军麾下的教头，王虎王教头。”

“嗯？”即墨羽双眉一挑，“不错嘛。”

“哎，我说即墨兄，所有人都知道那白丫头被太后给暗地里赐死了，可是我怎么觉得……你，是怎么看呢？”再见飞天虎，他似乎变了不少。

“当真如此？”即墨羽一个机灵蓦地瞪大了眼睛不可思议地看着他，“我一直都在找芸嫣的下落，可是却都无从查起，你所说可是真的？”他的眸子里满是哀色。

天虎微怔，

“你不知道？”他有些不相信即墨羽的话。

“告诉我，这是不是真的！”他一把揪住飞虎的衣领，激动道。

这是他第一次看到冷静的即墨羽会激动成这样，也是他第一次看到他这么不理智。

“即墨兄，冷静点冷静点儿，先不要激动，”他心将他按坐了下来，“我也是道听途说来的，至于那丫头是生是死，我也不知道。”

即墨羽眸光呆滞，静静地坐在桌前发了好一会儿呆，

“不行，我必须得走一趟。”忽然，他站起来嘴里头嘀咕了一句便匆匆离去了。

飞天虎讶异地看着他的背影，不由挠了挠头：他这到底是怎么了……

离开了小茶馆儿，即墨羽便往曾经的瑞王府去了。

虽说易卿辞已经搬进了宫里，可是在他还未正式登基前，这里还是他的府邸。但是他去瑞王府并不是去看故友，而就是想去看看。

还真是一入尘世深似海，从此清心是路人。

是夜，月影婆娑，花影绰绰。

即墨羽侧卧在瑞王府西楼的房顶上，静静地观察着府里的一举一动。

果然，主子不在，这府里头就冷清极了。

除了几个下人进进出出外，别无其他。

想来，那沐大小姐也跟着易卿辞进了宫，等着做皇后吧。

人，有时候真的很奇怪。

明知不可能，却还要去徒然。

说实话，他很想跟易卿辞好好地聊聊，聊聊他跟芸嫣之间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可是如今，他远在皇宫大内，想见他一面，那可不是件容易的事。所以，他来这里做什么呢？他自己都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