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生死一旦
游轮的内舱有无间供人休息的舱室，外面有安保层层把守。江不傲抱着蜷缩在她怀里的花花，被人拦下的时候，花花虚弱地冲安保摆了摆手，示意放行。江不傲一路过关斩将。迟钝如他，也感受到了身后妒火熊熊燃烧的目光。
在花花的指引下，他到最里侧的休息室，将门悄声推开。余光瞟到旁边的杂货间，里面窸窸窣窣传来微弱的响动，隔秒便安静下来，彷如幻觉。不过江不傲心里清楚，郭老鬼和那些在宴会开始之前便立场的政商名流们，在那里正演着一出好戏。
自己利用花花这个挡箭牌成功深入，现在只要把她甩掉，下一步计划便可顺利实施。
休息室的墙壁上全是花花拍过的电影海报，上面的花花穿着旗袍扮着大户扮家的千金二小姐、戴着小圆眼睛扮特工或是美丽狡黠的女骗子，角色各异，却都能在那双杏眼中看到勾人夺魄的媚态，她长了一双会说话的眼睛——才二十岁的年纪，却是充满故事和伤痕。
江不傲几乎不看电影，可是凭这双眼睛他断定，花花会是个好演员。
他将花花轻轻放到席梦思软床上，往茶杯里续上水放在床边，转身欲走。
“咳，咳咳……”花花突然睁开眼睛，一把抓住江不傲的手臂，“不许走。”
江不傲回过头，比划着示意自己要离开了。又指了指自己的嘴，告诉她自己是个哑巴，不会把刚才的事情说出去的。
“你不会说话啊，”花花翻开被子，灵动的双眼暧昧地眨着，一下一下煽动着他的视线，“没关系的，不影响。”
江不傲愣了几秒，他知道自己这辈子除了宝宝之外，不会再爱上任何女人。
江不傲想退后，双脚像是被钉在了原地，动弹不得。
花花看着他的反应感到好笑，“怎么了？救我的时候，不是挺有力气的？”
江不傲感到全身热气腾腾，但仅存的一丝理智告诉他，如果错过这个深入郭老鬼内部的机会，陈峻屹不会饶了他。而且每次任务失败后宝宝的那个眼神，都令他不寒而栗。
想到宝宝，他稍稍平定了心绪。
他扯出领带，冷静地转身开门。
“我建议你先别这样做，郭老四他就在隔壁，我如果大喊一声儿救命，你活不过3秒。”
江不傲的脚步停下。
花花语调平常，“但如果你留下来，情况就大大不同了。你不仅可以吹嘘你一个无名小卒睡到了时下最炙手可热的女星，而且——我不会告诉郭老四你们差点儿谋杀我的事情。”
江不傲像是被点住了死穴般。
他转身看向这个女人，开始重新审视她——
一开始调查她的资料的时候，内心鄙夷，想着不过是一个穿着演员外衣的靠着身体不劳而获的女人，肮脏、不堪。
而见到她时，她千娇百媚而又姿态高雅，话语撩人心弦又吊人胃口，独自凭栏吹风时流露的伤感，这种种的混合，令她有扑朔迷离之感。
而现在，她不动声色地看着自己，挑眉浅笑，那笑容似明晰一切，对自己的决策笃定不疑，对接下来发生的事情尽在掌握。类似的表情，江不傲在宝宝的脸上也见过。
她们是同一类女人。有刺的玫瑰，带毒的美酒，迷人，危险。
区别是——宝宝像冷进骨子的一块冰，花花则是吞噬一切的火炬。
此刻，江不傲的内心在翻江倒海另一件事——
她，是怎么知道的？试探？猜测？发现了端倪？如果她真的已经看穿了他们的局，那她现在是将计就计？抑或是？
“哈哈，没那么复杂。”花花似看穿他的心思，拉过江不傲坐在她的身边，香气扑鼻，令他头晕目眩，忘记了该作何反应。
“我郭花花做人呢，有两条原则——第一，从不相信巧合。我不相信我恰好一人去吹风遇险，你恰好出现在那儿，恰好救了我。况且，真想杀我的人，不会采用这种脑残的方法。”
花花把棚灯调暗，一双杏眼眼睛越显明亮。
“第二条，这个世界上，没有我郭花花得不到的人。你演完一出英雄救美的戏码，俘获完美人芳心，现在想临阵脱逃？后悔了？还是觉得自己应付不来？”
话毕，花花恢复常态，在江不傲耳边低语。
花花最后一句话能激起每个男人的占有欲，这点她屡试不爽。
江不傲带着七分冲动，三分愤怒，捏住她的肩膀。
“你不会是第一次吧！”花花眼睛笑成了一条缝儿。
他暴躁地掐住她的脖子，想让那张嘴不再发出恼人的言论。不过，他看见她脖子上的红痕，眼眸动了动，一种莫名的情绪涌了出来。
这时，门外突然激起争吵，紧接着，便是紊乱的脚步声和低呼，夹杂着一两句低俗的脏话，但语调里似是包含着某种恐惧。嘈杂声平息，脚步声远去，过了很久，突然响起敲门声。
“花花，开门。”门外急促地叫喊。
江不傲暗叫不好，隔壁的人散了，到底是什么紧急的事情，计划难道真的就要这样中止？
花花感受到他的不安，“是我爸。不用理他。”
“我听到你回来了，快开门。”敲门声持续依旧。
“真会挑时候。”花花整理好衣服，掩饰不住的怒气。
“你要不要先躲一躲？”她指指床下，“我倒无所谓，不过我估计他碍于面子，会杀了你。”
江不傲强压骂娘的心情，藏到床下，几乎是与此同时，郭老四撞开了门。 “快走。”郭老四一把拽起花花。
花花不满地挣脱，“干嘛？有事儿说事儿！”
郭老四一反常态，捂住了花花的嘴，将自己的声音压倒最低，“现在不是说的时候！你就跟我走就行了，哪儿那么多废话！”
花花一口咬上郭老四的手，他吃痛松开。
“郭老四你疯了吗？你到底要干什么！”
“小点儿声音！你不要命了吗！”
看着一直都是稳如泰山的郭老四的眼里渗出压不下去的恐惧，花花隐隐有一种预感，大事不好了。
“我求求你了姑奶奶，算我求你了行吗，马上跟我下船。”他从衣柜里掏出几个头纱和衣服，将它们胡乱罩在花花的头上。
“从现在开始，什么都不要问，等下船……”
他话音未落，只见一个黑影出现在他面前拿着武器，还未等他看清是什么，头部便受到那人的重击，昏了过去。
“你干嘛！”花花惊魂未定，看清是江不傲后，对他又撕又咬。
江不傲冷着一张脸，手机信息拨动几个数字，给宝宝发了过去——
这次行动就算是没有用带她进这个屋子一样的方法，将她打横抱起，向门外走。
刚出门，便是一股强烈的血腥味道，他顺着血迹向里面看去，知道郭老四那句“大事不好”的含义。地上躺着的人他认得，是一个徐家汇区的区长，张上千。此刻他仰面躺在一片暗红色的血泊之中，脖子上的动脉被划开，还在不停地向外渗血，可以看出他拼命挣扎地态势，可还是无济于事。没有做任何的止血处理，屋子里的人任由他慢慢地走向死亡。
江不傲将郭花花放下，她浑身颤抖，紧咬嘴唇，他看得出她已经处于极度惊恐的边缘，却极力控制着自己的情绪。
他走近张上千，从上至下从左至右，脖颈右侧的两条伤口极长极深。他凑近仔细查看，伤口外翻的地上残留着细微的银色亮粉，江不傲的眼神动了动。
外面一片嘈杂，隐约可以听到有人在喊郭花花，不过转瞬即逝，被一片寂静取代。
江不傲将所有细节串联在一起，得出一个结论，他虽然不想面对，但事已至此，只能选择告诉郭花花——
他定定地看着花花，做了一个抹脖子的动作。
“你是说……杀张大千的人是冲我来的？为什么？”花花脚步踉跄，依旧强装镇定。
江不傲看了看躺在地上的郭老四，原计划是凭着一点儿线索进入交易内部，现在看来根本不可能了。唯一的补偿是把活着的郭老四带回去，看起来是唯一可行的办法。
郭花花一下子扑了过来，“救我，求你了。”
江不傲推开她，这时一条短讯闯入了手机——
“放弃郭老四，见机行事，别让宝宝弄出大乱子。把花花带回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