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六十六章 面对 （六）挑战

一曲弹罢，余音绕梁。上官婉玉和独孤月皆沉浸在美妙当中意犹未尽。

梅天寒手离琴弦，抬目望向窗外，目光柔和中又多了几分晶莹，嘴角含笑。

窗外冷风嗖嗖地刮着，烛光映照下窗前树影摇曳。摇曳中透着凄冷。

梅天寒的目光便停注在凄冷当中，久久地凝视着……

半晌，温声道：“你来了。”

上官婉玉和独孤月皆不约而同地望向窗外。

窗前不见人影晃动。只听闻一声叹息。声音清丽凄婉，一声叹息之中似乎道尽了这个女人无尽的悲凉和苦涩。

梅天寒的目光更加柔和而晶莹。道：“我知道，你会来的……”

窗外的女人又叹了口气，道：“我一定会来的！”

上官婉玉和独孤月都不由得紧张起来，各自提神戒备。

梅天寒却对他们摇了摇头。接着向窗外问道：“这些日子你还好吗？云碧她有没有为难你。”

窗外顿时无语。

梅天寒歉疚地低下头。道：“对不起，我是明知故问。如若她太过分，你不必委屈自己。”

窗外传来一声苦笑，然后那女人道：“谈什么委屈不委屈，一切都是我该承受的不是吗？谁叫我是你的妹妹。”

原来说话的女人竟然是梅天瑶。那个一直停留在上官婉玉和独孤月的想象当中，却从未见过面的梅天瑶 ——梅天寒的妹妹，清凉山上万众瞩目的韩飞云的情人。

上官婉玉和独孤月已经迫不及待想一睹庐山真面目了。但是没有梅天寒的允准，她们不敢贸然推开房门。

梅天寒低下头，看着手指下的古琴，又低声道了一句：“对不起！”

梅天瑶问道：“当真是人之将死，其言也善吗？这声对不起是为了你昔日犯下的罪孽，还是冯云碧因此对我的伤害？”

上官婉玉禁不住插口道：“他没有犯下任何罪孽！你是他的妹妹，应该是最相信他的人。”

窗外顿时无语了。

梅天寒忙一挥手，阻住上官婉玉。歉然对着窗外道：“小姑娘不懂事，你别见怪。”

梅天瑶道：“没事。我只是不明白，一个恶贯满盈的人，是用什么方法欺骗住一个小姑娘的。‘没有犯下任何罪孽’这样的话，你如何启齿？”声音低沉轻缓，却极尽讽刺之能事。

上官婉玉听不了这话，又要张口辩白。

梅天寒仍是冲他摇头。目注窗外，自嘲地道：“也许是年纪大了，脸皮厚了。总想着有人能对自己与众不同些吧？”

梅天瑶叹道：“早知今日何必当初？”

上官婉玉和独孤月皆不由得酸楚，就是这样的梅天寒还在承受着亲人的误解。

梅天瑶来干什么？

她不会只是来看看。

梅天寒手按着桌案，缓缓地站起身形。道：“外面风冷，瑶妹进来吧！”

梅天瑶道：“风再冷，也冷不透一颗冰冷的心了。你准备好了吗？”

梅天寒不语，眼中流露出无尽的酸楚。

独孤月忍不住问道：“准备好什么？”

梅天瑶这次回应了独孤月。答道：“这是我与梅天寒之间的事。不想伤及无辜，你们两个小姑娘还是快快退去吧。”

上官婉玉这下意识到来者不善了。大喝道：“你要干什么？”

梅天瑶苦涩地道：“来干什么？事到如今，我们之间能干什么。她不知道，难道哥哥你要装作不知吗？”

梅天寒叹道：“我知道。只是……我现在……你不能那样做，否则将来你会后悔……”千言万语不能一吐为快。

上官婉玉再一次远距离地感觉到梅天寒五脏六腑都在不停地颤动。

她的心疼得滴血！

梅天瑶痛声道：“后悔？我现在唯一后悔的，是没有早下决断。否则就不会有薛家堡的惨案了。”

上官婉玉叫道：“薛家堡的事跟他无关……”

梅天寒忙又阻止住她，不让她继续说下去。他知道在所有被执拗和仇恨冲昏了头的人眼里，任何人替自己辩白都是徒劳的。

果然梅天瑶的情绪异常气愤，冲梅天寒喝道：“别再自欺欺人了，我说过，你若一直信守承诺老老实实呆在天寒谷，你我之间相安无事。若是重出江湖害人，你我便同归于尽。”

一听到“同归于尽”，上官婉玉和独孤月不约而同地手按剑柄。上官婉玉按捺不住喝道：“同归于尽？得问问我手里这把剑。”

梅天瑶不理会上官婉玉，对梅天寒道：“小妹愚钝，这么多年来武功上虽没有大的长劲。哥哥也不至于拿两个小姑娘来搪塞我吧。”

梅天寒忙道：“当然不会。小姑娘不知深浅，妹妹别见怪。”

梅天瑶道：“那哥哥还犹豫什么？和我之间难道还有第二个选择吗？”

梅天寒眼中浮现出莫名的痛苦，叹了口气，恳求道：“再给彼此一点时间吧，用不了多久了。哥哥死不足惜，怕的是你在无尽的悔恨和懊恼当中度过下半生……”

这样的恳求，再次让上官婉玉和独孤月心塞。

梅天瑶似手在梅天寒的隐忍和凄楚当中觉察到了什么？沉默了片刻。问道：“你的伤还没好吧！”

梅天寒突然感受到了一丝欣慰。道：“己无大碍！”

梅天瑶道：“无大碍？那么重的伤会好得这么快……”她表示怀疑。

梅天寒苦涩一笑道：“这恐怕是妹妹今日来此的主要目的吧？”

梅天瑶陷入沉默。

梅天寒接着道：“若不是控制了韩飞云，以云碧的能力，恐怕也左右不了瑶妹。云碧潜瑶妹来此，不就是试探为兄的伤情吗？”

梅天瑶叹了口气，道：“即使没有她，我也要履行自己的诺言。”

梅天寒道：“当然！”

梅天瑶道：“那哥哥还犹豫什么？你我一战在所难免。”话语间，房门骤然打开。

门开处，夜色一片凄迷，天地间一道暗黑大幕。暗色之中，一道皎洁的白影，鲜明迤逦。

丹青明眸眉黛远，柔骨冰肌云丝长，纤腰玉罗裳。那一身白色的纱裙修长拖地，如云如雾，又仿佛撒了一地柔和的月光。

她仿佛从遥远的仙山琼阁当中走来，不带一丝凡尘脂粉之气，不食一点人间烟火。岁月没有在她脸上留下一丝印迹，她是那样清灵，那样圣洁。

上官婉玉和独孤月都不由得呆住了。

在她面前，上官婉玉感觉自己娇艳得那样俗气，不由得自惭形秽得有些脸红。

一项端庄宁静的独孤月，也同时感受到了自己的逊色。不过她没有心思去嫉妒和羡慕。手依然紧紧地按着剑柄。

下一刻，梅天瑶不再犹豫，凌空而起，半空之中挥起一柄银色的长剑，飘然而来。

那瞬间美妙之极，仿佛月光铺撒而下……

在梅天瑶飞过来的那一瞬间，独孤月凌空而起，挥起天威剑迎了上去，半空当中二人双剑交击，银花飞溅……

梅天瑶仍是不希望与一个小姑娘交战，一剑之后，闪身后退。

独孤月也退到梅天寒身旁戒备。

梅天瑶冷冷地对梅天寒道：“你是不屑于出手，还是不敢出手？”

梅天寒痛苦地摇了摇头。

独孤月道：“既然一战在所难免，那就先过我这关。”

梅天瑶冷“哼”了一声，道：“小姑娘，自不量力。”他当然不可能知道，梅天寒将全部功力输给独孤月的事。

上官婉玉道：“话可不能这么说，谁自不量力，还不知道。”

梅天瑶盯着梅天寒道：“看来要想与哥哥一战，非过小姑娘这一关了。”

梅天寒漠然不语。不然又能怎么样呢？

梅天瑶道：“也好。”

独孤月见梅天瑶答应应战，道：“夜深人静，府中下人们都睡了，我们换个地方！”

梅天瑶点了点，凌空而起飞出门外，消失在夜色之中。

独孤月回首看了看梅天寒，道：“义父，我去了。”

梅天寒满眼期望地看着独孤月，道：“莫伤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