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8章 皇上调停（一）

嘉靖的缄默对荆山王还无所谓，但对严嵩他来说却是感到了无穷的压力。

以往严嵩有什么小灾小病，皇上都派来太医院的专用太医来诊治，可这一次皇上却一反常态地不见任何动静。严嵩有些心慌慌地。

严嵩在大臣们面前是耀武扬威，可在皇上面前是极尽阿谀奉承之能事。难道就因为这次与自己发生冲突的是荆山王。严嵩就这样在府上胡思乱想着。

严嵩也不是不知道荆山王的王妃与皇上的亲戚关系，可因为自己那已死的儿子严世蕃，他是避无可避了。

这一段时间，严嵩一直躲在府上，也不理朝中的事务，他一直都在等着，等着，想看看皇上对此事的反应，同时也称称自己在皇上心中的重量，可事与愿违，他失策了。

皇上是既没有安抚他，也没有安抚荆山王，好象采取了一种中立的态度。严嵩不甘心，他发誓要把皇上拖进这场争斗之中，并且还站在自己这一边。

这是严嵩的愿望，也是严嵩的雄心，他且有这个信心。

严嵩为了自己的目的，他出府了。他并没有到首辅的理事房去处理朝中事务，而是让轿夫直接把自己抬进了宫门。

他先到宫中的豹房，并没有见到皇上，他不甘心，就又奔皇宫内皇上专设的道观。远远地就见御林军中皇上的贴身带刀侍卫守在道观门前。功夫不负有心人，严嵩也只有十几天没有进宫，这时恍惚有一种隔世的感觉，那份熟悉中的陌生伴随着内心的激动。

皇上身边的侍卫没有阻拦严嵩。严嵩心里更感到了踏实。他在进道观门的那一刻，他的精神一下子变得颓废了，脸容也是一脸的苦像。

嘉靖早就得报严嵩进了皇宫。他也知道严嵩今天谨见要说与荆山王间的事，他也没有必要刻意地去躲避他，因为他是皇上。

嘉靖知道严嵩来要说这个事，他原本以为严嵩会以别的事由为遮掩，但令嘉靖没有想到的是严嵩来得这般的直接，“皇上啊，老臣险些就见不到皇上了呀。”严嵩哭诉着，跪在嘉靖的面前。

嘉靖在愣神之间，不明就里的问道：“严爱卿，这是怎么了？怎么一副病态的样子？莫不是身体有恙，那可是要好好的养养，怎么还进宫了呢，莫不是朝中发生了什么重大的事情？”嘉靖神色很是淡定，但还是一副非常关心的样子。

严嵩很是气结的心情被皇上这样一问，一下子阻在心中发泄不出来，那份郁闷也只有他自己知道，“皇上……”严嵩委屈得再一次哭泣。他是在心里真的感到自己的委屈。

“皇上，臣的儿子被人当街斩杀了；皇上，臣屈呀。”严嵩叫着。严嵩这个时候不点明是荆山王杀了他的儿子是有目的的，他想皇上若是不明是荆山王所为，以为是一般的市民所做，那有可能皇上为平他严嵩的怒气，就有可能一时气愤就下旨杀了凶手，那样他就可以转身监斩荆山王。

嘉靖听严嵩这样说，就明白了严嵩在这里给自己下套；这也难怪，死的可是他亲儿子，而对方又是荆山王。嘉靖不是能未卜先知，而是因为他年轻时曾被大臣们象这样的套下过多次，而且自己还真中了套，最后弄得自己左右为难。

这真是吃一堑长一智。嘉靖在心里笑严嵩，嘴上却说：“谁有这么大的胆子敢当街斩杀我大明朝首辅之子，难道严爱卿就这样让他走了？”皇上很是关心地问，而且还往前倾了倾身子。

严嵩听皇上这样说，一时也不知该怎样回答，“这，这，……”

“严爱卿可是有什么难言之隐？是对方武功高强？还是严爱卿爱子犯罪在先？”嘉靖很是不明白地追问着。

难道皇上知道了这事的起因？不应该呀，事后暗探报说荆山王并没有进宫活动呀。严嵩在心里猜度着。

严嵩已被逼到了悬崖边，他不顾了，他要孤注一掷，“皇上呀，这些都不是的。是，是对方太强势蛮横了，他就是皇亲荆山王。臣为了顾及朝廷安定，臣没有当街与他撕斗，所以臣还请皇上为臣做主，为吾儿伸冤，皇上啊，臣屈呀。”严嵩说完这些，他也实在不知道该再说什么，他更怕皇上问起事情的起因和经过，所以严嵩此时只有嚎啕大哭。

严嵩急，嘉靖不急；严嵩大哭，嘉靖看着，等待严嵩的情绪的平复。

严嵩终于止住了悲恸，不是严嵩不再伤心，而是严嵩见今天皇上和往日不一样，往日象这样的时候皇上都会安抚自己，甚至答应自己的请求。可今天皇上站在那里一动来动，也不说一句话。事出反常必有妖，严嵩明白这个道理，所以他不能再哭了，他要赶紧想对策，他不可能一直赖在皇上这道观里。如果今天就这事不能拿下皇上，那以后为这事让皇上表态支持自己就更难了。一鼓做气，再而衰，三而竭。

嘉靖见严嵩不哭了，便说道：“严爱卿失子之痛，悲恸过痛，这样以大哭的方式发泄发泄也是好事，若不然为此忧郁成疾，恐对身子有害。”嘉靖很是关心严嵩的身体状况。

“臣谢皇上怜恤老臣，只是不让凶手血债血偿，老臣终会抑郁成疾，恐也会不久将随吾儿而去，只是老臣唯一痛心的是那时不能再在殿下听旨而悲愤。”严嵩言真意切地说。

“严爱卿所言极是，只是这事关系到朕的左膀右臂，你说朕是砍朕的左膀好呢，还是舍去朕的右臂好？”嘉靖问着严嵩。

严嵩一听皇上这样说，就明白皇上这是想把此事大事化小，小事化了。严嵩不能让皇上如愿，否则自己在朝中怎能抬得起头，但他面对皇上的直问，他还真不能说是让皇上舍去左膀，那是皇上龙体的一部分；如果他严嵩真傻到这样说，那他严嵩离死就不远了。

“皇上……”严嵩不知道怎么说，他唯有再哭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