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长白山下
长白山的天气与金陵不同，虽然已经到了夏天，可这里却没有丝毫炎热的味道。山脚下的花儿才刚刚盛开，舒适的晚风也轻轻的吹着，到处都是春天的气息。
第二天一大早，我们便收拾好行李朝着长白山行进。
这里的山不似金陵的山那般秀丽奇特，这里的高山巍峨，一座座延绵不断的山峰耸立，山顶还有常年不化的积雪，如同到了人间仙境一般。
山路崎岖，我们走了一整天才真正到了长白山的山脚之下。天色渐渐暗下去，我们正想着找一处地方安营扎寨，好巧不巧，偏偏在此时又下起雨来。
“真是倒霉，如今下起雨来可还如何是好。”绍青不满的发了两句牢骚，取出衣物来披在我的身上。
宋梓辰找了一处视线宽阔的地方查看周围的情况，过了一会儿跑回来对我们说道:“前方隐约有灯火，我们一起去前面看看，或许会有人家在这里居住。”
我起身打算出发，绍青却露出一副不情不愿的样子，嘴里嘟囔道:“这荒山野岭的，哪里还会有人家住在这里。”
我重重的敲了一下他的脑袋，故作严肃的对他说道:“别抱怨了，或许会有猎户住在这里也不一定，我们还是先过去看看吧。”
绍青自知拗不过我，只好跟着我们朝前面走去。
走了一段距离之后，那屋子里的灯火越来越清晰，我们这才看清楚真的有人家住在这里。绍青见状喜出望外，好像一下子来了精神，拉着我快步向有光亮的地方走去。
宋梓辰走到门前，伸出手来在门环上重重的叩了三下，门内才传来声音。
“谁呀？”屋内的脚步声从院子里传来，并且越来越近。
宋梓辰贴着门说道:“我们是过路之人，走到这里赶上天黑下雨，可否在贵府借宿一宿？”
宋梓辰说着，门环里面发出沉重的声音，同时伴随着开门那人略带惊喜的语气，“怎么是你们呀？”
我们定睛望去，才发现此人正是我们昨日在大街上所救的那位老大爷。
大爷看到我们赶紧将门大开，“外面下雨了，天气又冷。你们赶快进来坐吧。”
屋中的陈设简陋，也没什么像样的家具。老大爷的孙女躺在炕上，气色却比昨天好了许多。看到我们来了，脸上露出喜悦的神情。
虽然我们一再推辞，老大爷还是坚持给我们找来了一些茶叶，烧成茶水端到我们面前。“我们这里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也没啥好东西能拿出来，几位还是将就一下吧。”
青儿笑着，告诉大爷不必客气。
宋梓辰轻轻的抿了一口茶水，眉头不自觉的皱了一下。他自幼喝惯了好东西，又怎会受得了这陈年茶叶的味道。他犹豫了一下，将茶水重新放在桌子上，开始与老大爷攀谈起来。“大爷，这里荒山野岭的，也没什么人家，您和小孙女怎么会住在这里呢？”
老大爷笑了起来，将手中的旱烟袋放在一旁。“我从前是个猎户，无儿无女的，在这山上住了一辈子。那年冬天，天寒地冻的，家中什么吃的都没有，我只得去后面山上碰碰运气，不料却碰到一头狼，嘴里像是叼着什么东西，我原本以为是它捕食的猎物，走近一看才发现原来是个女娃。我开枪打死了那头狼，从它的口中救下了女娃。头几年我天天下山，带着这女娃去找她的亲人，可惜一直都没有找到。这些年的收成不好，世道又乱，许多老百姓都因为没有粮食饿死了。所以就算这女娃的爹娘见到了她，恐怕也不敢来认。”
老大爷将手中的旱烟点着，吐出一个小烟圈来，而后继续说道:“后来我想，反正我也是孤身一人，干脆就将这女娃养在身边，教她打猎。等到我老了，也好有人陪我说说话。如今我的年纪越来越大，也打不动猎了，只得在家门口的空地上种些菜拉去镇上卖。维持我们祖孙二人的生计。”
宋梓辰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而后继续问道:“大爷，既然这么说。那您一直都住在这里吗？”
老大爷点了点头，“不错，我在这山上已经住了一辈子了，这山上的每一块儿地方我都熟悉。”
“既然如此，大爷，你可否知道这长白山上有一种极其珍贵的药材，叫做雪莲？”
老大爷听了宋梓辰的话，愣了一下，打量了我们一遍，而后问道:“怎么，几位前来是为了来找雪莲？”
我点了点头，“不错大爷，我们家中有人得了重病，需要这长白山上的雪莲作为药引才可以。所以我们此次前来，就是为了取这雪莲而来。”
老大爷听了我的话皱了皱眉头，敲了敲手中的旱烟杆，沉默了一下说道:“生死有命，富贵在天。几位还是回去吧。”
绍青听了大爷的话有些怪异，也坐过来问道:“大爷您何出此言？”
大爷却不再说话，只是一个劲儿的抽着旱烟。宋梓辰看见大爷的神情有些不对，试探着问道:“大爷，您是不是见过这雪莲？”
“没有。”大概是过了许久，大爷才轻轻的摇了摇头。“当年我的爹娘拼了性命，也没采到那山上的雪莲。”
我们面面相觑，不知道该怎么说下去，没想到老大爷却自己开了口。“我的爹娘从前也是以打猎为生的，正是为了方便打猎，他们才将我们的家搬到了这半山腰上，所以我在这长白山上已经住了一辈子了。这长白山上一直以来都有雪莲可以包治百病的传说，可是谁都没有见过，也只当是个传说罢了。直到那一年，有一天我爹出去打猎，不到午时便折了回来。我娘以为他偷懒，正要骂他。我爹却神秘兮兮的告诉我娘，他真的在山上见到了雪莲。”
大爷的旱烟抽的太急，呛得他重重的咳嗽了几声。我抬起头时，发现大爷的眼角有些湿润。“据我爹说，那雪莲洁白如雪，只有那么一朵，就长在山背面的一个小山凹里。我爹高兴坏了，和我娘商量着第二天一大早便去采了那雪莲回来。说那雪莲极其珍贵，必定能卖个好价钱。这样就可以给我在山下找个生计做些买卖，不必跟着他们在山上辛苦的打猎谋生了。”
“那后来呢？”
“第二天一大早，我爹娘就带着东西出发了。那个小山凹虽然算不上选，可是为了以防万一，我爹娘还是做好了万全的准备。可是当天下午，那个小山凹就发生了雪崩，我的爹娘就再也没有回来。”老大爷静静的说着，一点表情也没有，我却能感觉到他心中的波澜。
宋梓辰沉默了一会儿，而后继续问道:“那您后来去找过您的父母吗？”
老大爷重重的叹了一口气，“怎么没有找过呢，我几乎都要将那个小山凹翻遍了。直到半个月后，我才在另一处的山脚下找到了我爹娘。他们的身体已经被冻僵了，再也没有醒过来。”
“那雪莲呢？”绍青试探着问道。
老大爷摇了摇头，“不知道，我没有再见过。或许是我爹娘根本就没有采到什么雪莲，又或许是采到了，只是在雪崩中没了去向。”
房间里开始陷入了一阵沉默。直到躺在炕上小女孩小声喊了一句爷爷，才讲这种气氛打破。
老大爷挠了一下头，随后又笑着说道:“你看这光顾着说陈年旧事了，都没来得及好好感谢你们。女娃昨儿喝了你们给开的药，病已经好了大半。真是多谢你们了。”
青儿也笑着摇了摇头，“大爷您不必客气，这是我们应该做的。稍后我再为小姑娘把一次脉，看看她的病怎么样了。”
“好好，那真是多谢你了。”老大爷连声应着，便开始忙进忙出的为我们准备铺盖。“家里什么也没有，真是委屈各位了，三位不要着急着走，就先在我这里住下。等到明日我去集市上买些东西，再招待几位恩人。”
绍青过去帮小姑娘诊脉看病，宋梓辰依旧坐在椅子上一动不动，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我将床铺收拾好后过去拍了拍宋梓辰的肩膀，他惊了一跳，这才反应过来。
“想什么呢宋将军？”我挨着他身边坐下。
宋梓辰向我示意了一下，我这才意识到自己失言。出门在外，将军的身份总会给他带来诸多不便，所以他也不想让外人知晓。
我轻轻的到自己的嘴上拍了一下，重新压低了声音问他:“在想什么呢？”
宋梓辰摇了摇头，转过来问我道:“忆颜，你说这世上真的有雪莲存在吗？”
“可是莫杨那日不是说……”我没有想到已经到了长白山下，从来没有说过退缩的宋梓辰会忽然开始怀疑雪莲存在的真假。
宋梓辰苦笑了一声，“我自然知道莫杨的用意，他想当商会的会长已经不是一天两天了。而且他也知道，只有我不在了，他才可能有机会。”
我有些诧异，我以为莫杨来告诉他雪莲的下落只是为了讨好他，没有料到竟然还有这样的阴谋。
我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轻轻的扯了扯宋梓辰的衣袖，“那我们该怎么办？”
宋梓辰却假装露出一副无比轻松的模样。“没关系，既然已经到了这里，无论如何我们都应该试一试。”
我抬起头看着他的眼睛，不知道该说什么，只得重重的点了点头。
绍青还坐在炕边陪着小女孩玩耍，老大爷的旱烟燃烧成了碎末，一点一点的掉落在地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