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8章 取名无忆

清晨，云雾弥漫，缭绕药庐。

身受重伤的男子睫毛微抖，只细细听闻耳畔传来一阵清脆的女儿音。

女子说话的声音很好听，似是山谷间嘤嘤啼叫的黄鹂。

“爹...他好像快要醒了。”药庐中，女子身着一件淡青色的麻布衣裳，踩着轻步朝着男子这处而来。

榻上男子鼻梁高挺，眉若利剑，薄唇泛白，身上萦绕着的尊贵气息呼之欲出。

冯老头不紧不慢地从门外走了进来，他先是轻轻地探了男子一眼，随即对着自己的女儿说道：“能活下来，也是他的命好啊。”

“没想到这小子的命居然这么硬。”

得到老爹的肯定，冯溪瑶满心欢喜，她将目光落在男子的身上，眼珠来回转动，似是在思索着什么。

这男子，长得可真是英俊。

“爹，女儿先去外处为他煎些能让伤口快速愈合的药，您便再给他诊断诊断~”

闻此一言，冯老头舒眉一笑，捋了捋自己泛白的胡须。

出声愉悦：“女儿莫不是春心鸾动了吧，哈哈哈......”

冯溪瑶的粉腮微微泛红，樱桃般的红唇上下摆动，连忙反驳：“怎可能呢，女儿不过是见他伤重、可怜，所以才心中生怜。”

语毕，她不再与冯老头纠缠，而是踏着细步匆匆向屋外跑去。

屋外，清风拂过她的细发，她伸手轻轻拍了拍自己上下浮动的前胸，小声念叨了句：“果然什么事情都瞒不过爹爹......”

冯老头望着冯溪瑶离去的背影浅笑，随后在男子的病榻旁落座。

他将三指落在了男子的手腕之上，微微蹙眉，叹一句：“脉象弱，九死一生，怕是......”

重伤男子猛地睁开自己的眼睛，额头之上满是密密麻麻的虚汗，他瞪大眼睛，茫然失措地望向四周。

眼前的老者是谁？他在何处？他又是谁？

“你醒了？”冯老头冲着男子淡淡一笑，轻声问道。

男子卧在榻间，轻轻扭转自己的身子，只觉身上万蚁噬心，疼痛难忍。

他用手捂住自己的胸口，浑身汗流不止，似是心脏处的血正在向四肢倒流。

老者见他如此，出言劝阻。

“少年郎，你刚受了重伤，身体的疼痛自是免不了的，莫要太过激动，过些日子便会好些......”

男子绷直身体，浑身轻抖，惶恐不安地望着冯老头。

不知过了多久，他缓缓用干涩的嗓子询问：“爷爷...你是谁？”

冯老头满脸惊愕，眉头在这一瞬轻轻蹙紧，一个荒唐的念头在他的心中冉冉升起。

“少年郎，你可记得自己是谁？来自何处？去往何处？”

男子乖巧地摇了摇头，满脸委屈，轻声回复：“不记得...我什么都不记得了...”

“我是谁...来自何处...去往何处......”

“这......”冯老头满脸无奈地望着卧在榻间的男子，这男人莫非是得了江湖所传的失忆症。

“爷爷...既然我是在你这处醒来，想必你一定知道我是谁，来自何处，去往何处。”

男子睁大眼睛，将所有的希望寄托在冯老头的身上。

冯老头面露为难之色，他呶呶嘴，正准备开口之时却被从门外闯进来的冯溪瑶给打断。

“当然了，我爹自然知道你是谁。”她笑眯眯地接上了男子的话。

冯老头先是一怔，随即连忙开口：“瑶儿，你！”

冯溪瑶将手上捧着的热药随手放置在了破旧的木桌之上，热药冒着热气，为怪异的气氛添加了一丝暖意，苦涩的药味瞬间弥漫整个屋子。

唯见她一把上前，迅速将坐在榻前的冯老头给拽到了一旁，轻声细语。

“爹，既然他已经忘记前程往事，那便证明他与我们有缘分。”

“不可不可，他身受重伤流连至此，想必家中老小定是十分担忧。”冯老头急忙摆手，女儿的心思他再清楚不过，他的女儿分明是瞧上了这小子。

冯溪瑶噘起红唇，嘟囔着：“从前您救了那么多人，每一个人都是离我们而去，从此再无音讯。”

“因为此事，爹爹您可没少和我抱怨呢。”

少女顿了顿，满脸喜悦地补充道：“眼下，这个人记不起自己是谁，也是一个无处可去的有缘人，我们为何不将他留下呢。”

话到此处，冯老头依旧显得有些犹豫，他有些沉默，不知该如何回复自己的女儿。

“您便不要犹豫了，我们先大发善心将他留下，待他想起自己是谁，便会自行离去了。”

冯老头赞同地点了点头，板着一张脸转身对榻上男子说道：“你是老朽的徒弟，前些日子上山采药之时从山间跌落，侥幸留下一条性命。”

男子浅笑，放下戒心，问道：“师傅，徒弟唤何名？”

冯溪瑶猛地向前迈开一步，眼珠微转，笑嘻嘻地回答：“你叫无忆，从小到大都叫这个名字。”

无忆，无需回忆从前。

“那...你是？”男子再问。

“我是你的小师妹，我叫冯溪瑶，你可以叫我夕瑶，你的师傅也就是我的爹爹。”

冯老头无奈地摇了摇头，踏着浅步无声地离开了屋内。

暖屋内，苦涩的药香弥漫，少女与男子对视，掀起千般流连之情。

“来，我先喂你喝药。”

冯溪瑶重新端起闲置在木桌上的旧碗，碗中暗咖色的苦药微恙，勺子卷动苦汤，苦汤递入男子口中。

男子先是一僵，随即叹了句：“这药可真苦......”

“若是师兄觉得药苦，那瑶儿便去替你取些蜜饯来甜口。”少女嘴角微勾，稚气的眼睛没有一刻离开过无忆。

“不用了，我不怕喝药，只是...只是觉得药苦。”无忆皱眉轻笑。

冯溪瑶捂嘴一笑，娇羞地开口：“药自然是苦的，良药苦口利于病，只要师兄乖乖地将药喝完，定会药到病除。”

“不出一月，师兄定能生龙活虎，上山捕兽，下水猎鱼。”

无忆冲着冯溪瑶咧嘴一笑，“好，全听师妹的。”

冯溪瑶淡淡地望着无忆，无忆脸上的笑似是轻云一般，里面揉满惆怅，似是有化不开的心结一般。

“师兄，你笑起来可真好看，比不笑的时候更加英俊。”

“呵呵呵，既然师妹喜欢，那日后我经常笑便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