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缘由
cc刘青云躺在地上，嘴里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这一夜让他受了一辈子都没受过的苦头，可是意志却很清楚，他的嘴角流着鲜血，脸上高高的肿起，就像戏台上猪八戒的摸样，刘青云咬着牙关不让自己哼出来，从小就是这样，再大的苦难也是一个人默默承受，更重要的是他不想让别人看轻。
“痛就喊出来，二掌柜最喜欢听，你这样一声不响，吃的苦更多。”
曾老三关上材房的门，走到刘青云的身边坐下，随手从身后摸出一根旱烟，拿出火镰点燃旱烟，吧嗒吧嗒的抽起来，曾老三吐出一个烟圈，烟圈随着空气往上盘旋，不多时，小小的材房里已经全是烟气了，两人仿佛生在云中一般。
“我看那个逃走的老儿，像个道士，他是你师父？”
曾老三吐了一口烟，缓缓的说道，刘青云对这个老头有些好感，如果不是这个貌不惊人的老头，自己恐怕早就去见阎王了，不过他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了，只能轻轻的点点头，也不知道老头看得明白看不明白。
“既然…..既然这样….也不知道，你能不能给我解疑。”
曾老三好像有些难言之隐，刘青云的身子虽然受了伤，但是却很清楚，这个老头所说的解疑肯定就是盐商口中所说的怪事了，刘青云微微点头，实在没有太多的力气来表示，曾老三又吐了一口旱烟，神色有一点不自然，眉目间露出了一丝恐惧。
“三个月前，我们跟着曾运七从水城曾家大寨出发，因为大掌柜曾才贵患上风寒，卧床不起，大家对曾运七带队也没有什么不满，我们一路北上，走了一段旱路，然后从赤水河坐船北上四川。”
曾运七说的话很简洁，没有多少啰嗦的地方，刘青云忍着身上的疼痛，越听越惊奇，曾运七说到后面脸上挂着深深的恐惧。
原来曾运七他们走旱路的时候没有遇见什么怪事，刚踏上船，这些盐商都很兴奋，大清朝倒了，取消了管盐官运，他们这些原来贩卖私盐的盐商终于可以正大光明的挂起大大的盐字了，虽说他们是以贩卖私盐为生，可是这些人的家乡都在水城，距离产盐的四川就像隔着十万八千里一样，一来一回就是一年，这些人总要隔着五六年才去贩一次盐，从四川运来的盐在贵州总能以很高的价格出售，所以盐商们也算有了一笔不小的收入，所以每个人的脸上都挂着笑容，干活干得很卖力。
船在赤水河上不疾不徐的往前走，曾老三是盐商中的老人，又是大掌柜的心腹，船上的所有人都很尊敬他，连曾运七也不例外，五天前的一个晚上，船上的大多数人都在船舱里睡着了，曾老三站在船头抽旱烟，今天是他守夜，又是一个好天气，船很平稳的停在浅滩处，距离罗甸镇已经不太远了，劳累了很久的盐商们终于可以休息下来。
曾老三看着天空，天空中挂满了星星，明天又是一个好天气，曾老三暗暗想到，还有欠的那笔帐，跑这次盐，应该可以还上了。
“太阳出来照金岩，金花银花滚下来，金花银花我不爱，只爱情哥好人才。”
一道清脆的歌声慢慢飘来，曾老三放下旱烟四处张望，这个大晚上居然有人唱山歌，听起来还是个女子，曾老三马上起了兴致，他们虽然是盐商，可是平时也务农，干活累了之后，也喜欢坐在田间地头喊上两嗓子。曾老三四处搜寻了一遍，岸上不远有一个人影，似乎在洗衣服，那曼妙的身影格外动人，虽然看不清楚，曾老三的心却跟着女子的歌声飞到天外了，情不自禁开口接过女子的山歌，两人对唱起来。
“太阳出来照半坡，金花银花滚下坡，金花银花我不爱，只爱情妹唱山歌。”
曾老三张口唱出了自己现编的歌词，说起唱山歌，他的回忆就多了，年轻时候他是曾家大寨周围有名的歌王，他的妻子也是他十八岁那年过年对歌对出来的，曾老三借着月光看着那女子，女子没想到大晚上还有人对上她的山歌，放下了衣服。
“月亮出来两头钩，两个星宿挂两头，金钩挂在银钩上，浪心挂在妹心头。”
曾老三一阵窃喜，没想到走了几个月，能在这个地方遇见这样一个女子，听女子的歌声应该长得不错，唱得又大胆，这样的女子实在是可遇不可求，贵州这个地方虽说远离中原王朝，少数民族居多，流传下了唱山歌表达感情的习俗，但是汉人毕竟受到了礼教的约束，所唱的山歌比较含蓄，不敢直白的表达出我想你，我爱你这些句子，这个女子居然唱出郎在妹的心里头，对于每一个男人都是不小的诱惑，尤其是对曾老三这样爱唱山歌的人来说，于是他的胆子也大了起来。
“月亮出来亮堂堂，犀牛望月妹望郎，郎有心来妹有意，有心有意结成双。”
曾老三唱完，得意非凡，这样的歌词是他一辈子都没唱过的，他忍不住偷眼看女子，那女子却一直低着头，曾老三看不见她的样子。
“对面的大哥，你说郎有心妹有意是真的吗？”
女子没有对曾老三的山歌，出了一会儿神，轻轻的问道，曾老三搞不明白女子是什么意思，她怎么这样问呢？难不成看上我了？曾老三有些自嘲的想道，此时的他已经五十多岁了，虽然听说那些常年贩盐的盐商都会在外面找一个女子，弄一个落脚之地，但是曾老三怎么也不会想到这种事情会发生在自己的身上。
“当然是真的，只要。。。只要妹妹你不嫌弃我。呵呵。”
曾老三干笑两声，那女子的年龄不大，所谓哪个少女不怀春？，说不定女子还真有这种意思。
“那么大哥，你看我美吗？”
女子说完这句话，抬起头来，曾老三还在得意之时，自然不会移开自己的眼睛，于是他的眼里发现了一副最恐怖的画面，那女子的脸上居然没有一块好肉，肉已经全部腐烂了，甚至，可以看见白色的蛆虫从脸上爬出来，上嘴唇和下嘴唇不见了，露出白森森的牙齿，曾老三大叫一声，马上往船舱里跑，他一个一个把睡着了的盐商摇醒，船舱里乱哄哄的，盐商们还不知道出了什么事，曾老三把他们领到船头，指着女子站立的地方，说不出话来，盐商们纷纷拿起武器，往曾老三手指的方向看去，可是那里空空如也。
“有鬼，有鬼。”
曾老三半天才吐出这几个字。盐商们都是胆子极大的人，刚才乱哄哄，他们还以为遇见了强盗，这会儿听见曾老三说有鬼，自然谁都不相信，转而怪曾老三打搅了他们的好梦，有几个冷冷的嘲笑了一下，在曾运七的带领下回到了船舱继续睡了起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