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乱哄哄你方唱罢我登场

4月18日的县警局大院，已经是人满为患。为了不引起踩踏，交警队的人过来忙着维持秩序。

院子里，于鹏和常海把一袋袋的尸骨拿出警车，外面已经得到消息的记者和一些好事的人拿着摄像机手机不停的拍着。

“于队长，袋子里这些都是2002年矿上的遇难者吗？”

县里电视台的记者是认识于鹏的，看于鹏已经忙完，马上把话筒递了过去。

于鹏其实是不喜欢和记者打交道的。他从前总是觉得记者采访总是抱着一种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心态。但是，这次并不担心案情泄漏，所以于鹏也没有再黑着脸。

“是！”

虽然配合，但是于鹏还是不改往日惜字如金的态度。

“一共找到了多少具尸骨？”

“据我们30具！”

“你从现场来看，这些矿工是因为矿难死亡的吗？”

“从现场来看，我们不排除矿难当场就有人死亡，但是，根据我们现场勘察，大多数人，在发生矿难后是有生命迹象的。”

“这也就是说，很多人是被活活困死的。”

“不排除这种可能。”

虽然于鹏知道，他问的就是事实，但是，再没有最后定案的时候，所有的可能都是有的。所以，他不能把话说的太满。

“那请问，当年矿难的负责人是谁？是卢奔先生吗？”

“我们正在调查。”

外面围着的记者还想问什么，于鹏用手挡开了前面的话筒，快速的往办公楼里走。

于鹏到办公室的时候，本来就不大的会议室里挤满了人。

“说说什么情况吧？”

于鹏刚进门，就见坐在主位上的人黑着脸说。

“那我说一下。”

“我们查郑毅案子的时候，有发生了卢子俊的案子。在查卢子俊的案子的时候，我们发现了铝矿的案子！”

还没等李元山说完，就被黑着脸的领导打断了。

“所以说，卢子俊的死是和矿上的案子有关系了？”

“目前我们还不能肯定。但是，要想查清卢子俊的死因，我们就要理清楚他的所有的社会关系。而且，如果凶手真的是矿难的家属，那么报复杀人完全能说的过去。”

“所以这些都是你的猜测，有什么证据吗?”

上面的人咄咄相逼。

“还没有。”

“既然没有任何证据，那你们为什么把卢奔也抓起来？”

“我们在调查过程中发现卢奔也和当年的矿难有关，所以......”

“所以什么？你们调查的是卢子俊的案子，这和卢奔有什么关系？”

陈斌推开椅子，椅子摩擦着地板的声音，那么的刺耳。

“我是这件案子的负责人，他们所有的行动都是我批准的。有什么问题，你们可以问我。”

“问你，那你给我解释解释。什么时候抓一个县的人大代表都不需要上报上面了？”

“杨厅长，在抓人之前，我打了无数报告，但是你们一而再再而三的拖延，怎么到现在说的是我没有报告了。”

“你以为所有的事情，都是你想做就可以做的吗？上面对这件事很慎重，当然要再三讨论了。”

“这些冠冕堂皇的话你觉得我会信吗？卢奔他无论和卢子俊，郑毅的案子有没有关系，就矿难这个案子我抓他就没什么错。”

“上面让你来是做什么的？你这样不分主次......”

“什么是主，30条人命在你眼里都算不上主吗？那你觉得死多少人，才能算得上主。”

“陈斌，你别给我扣大帽子的。你目无法纪这是事实，就凭这一点，我就可以处分你。”

会议室里两个最大的领导吵得耳红脖子粗的。其他人都看着，也没人敢劝。

会议室的门被推开，由于里面站的人太多，导致外面的人只能伸进一个头。

会议室里一片死寂，站在门口的警员也听到了争吵，站着不敢说话。

“什么事？”

外面有人堵了警察局的大门。

看里面的人不说话，站在门口的人不知道是该出去还是等着听一下指示。

“你先出去。”

李元山看门口的人脸越来越红，终于说了话。

“媒体怎么知道的？”

“这么大的动静抓人，媒体知道有什么奇怪的？”

陈斌坐下，抽出一根烟，点上。

“那记者的消息可真灵通，你们还没找到尸体，人就已经在警察局的大门等着。照着情况下去，以后还是请记者来破案更靠谱一点儿”

“那有什么？我不是没上报，你们不比记者还来得早吗？这样比起来，记者消息还是不如咱上面的领导。”

苏芒有点儿傻了眼。他印象里，陈斌虽然是一个比较温和的人，惹急了也是祖宗十八代拉出来骂的人，但是说话从来不会夹枪带棒。像这样阴阳怪气的说话，还是第一次遇到。看来，人潜能真的是无限的。

会议室里更加安静，只有高低不同的粗重的呼吸声。

“你们打算怎么做？难道就凭这件事任其发展下去吗？”

坐在陈斌对面的是市厅的一位主任。

“这不是领导来了，我们听领导指示呀！”

“听我指示，我怎么能指示的了你陈厅长呢！”

“如果大家只是来打嘴仗的，那我先回去睡觉了，等大家讨论清楚了，通知我们就行。”

于鹏站起来，手把头发往后拢了一拢，拿起搭在椅子上的衣服就往外走，也不看周围人的脸色。

贺鸣最近是虱子多了不觉得痒了，这几天，他怼天怼地，领导早已经被他得罪了个光，像这种跨了好几级的大领导，要是换平常，他一定毕恭毕敬，但是好几天没睡过觉，现在他是真的懒得巴结了。于鹏还没到门口，他也站起来转身出去。

苏芒把张口的嘴往上合了一下，本来他也会不乐意在这儿坐着，但是奈何他是真的没胆量当那只出头鸟。但是，这几天他真的是太累了，他现在，比起听像妇人的两个人一样争吵，他更愿意回去洗个澡，睡一觉。

“站住，谁允许你们走？”

主位上的人气急败坏的大喊。做领导久了，那份自以为是的自尊就越发珍贵了，只要看到别人不合自己心意，就觉得比人在忤逆自己。

于鹏贺鸣已经推门出去了。

苏芒手刚碰到门把手，但是，这个时候，即便回去了，自己也得挨批。索性，他就当暂时性失聪，没理，推开门走了。

后面好几个人都跟着站了起来，但是，此刻却不知道是该站还是该坐。

“你们昨天都一夜没睡，除了今天值班的，都回去抓紧时间休息。”

陈斌说完也站起来准备收拾东西离开。

底下的人或许都是累得够呛了，听说休息，马上消失，生害怕走得慢了，被留下来。

“陈斌，你们的烂摊子，给我收拾干净了。”

“杨厅长，你既然是拿着上面的尚方宝剑，那还是你来处理。”

“陈斌，这件事是你负责的，那你就给我负责到底。”

“既然，杨厅长让我负责，那么我希望杨厅长就不要做这些掣肘的事。卢奔犯罪的事已经板上钉钉了，就算天王老子来捞他，也捞不出去。”

许是害怕陈斌真的撒手不管，杨建雄终于口气和缓了下来。

“但我希望这件事到卢奔就停止。”

“停不停止不是我说了算的。”

“陈斌，我是认真的和你说。就凭一个卢奔，你以为真的能撼动上面的那些人吗？如果你真的咬的紧了，上面的人死保，或者让卢奔永远的闭上嘴，那卢奔的这个案子你就得不了了之，那些受难者的家属他们永远得不到赔偿。”

“所以，上面的意思是把所有的罪都嫁祸给卢奔吗？”

“不是嫁祸，他是罪有应得。”

“罪有应得的人又何止他。”

陈斌转头出去。

“老李，上面的人妥协了，卢奔已经被彻底的放弃了。你说下一步我们该怎么做？”

“下一步我们什么都做不了了。给矿难的死者和他们的家属一个交代，这就是我们唯一能能做的。”

“那后面的那些人呢？”

“他们或许会活的比谁都好，但是即便活的再好，这也是他们一辈子的污点，无论爬的多高，如果这些污点被势均力敌的对手抓住了，他们就会从云霄跌入地狱。权利是个好东西，但是上瘾了，迟早都会死的。”

“嗯，我们也只能这么安慰自己了。接下来，你就把卢奔抛出去吧！顺便会见记者，把不利警局的新闻压下去。”

李元山出去，陈斌躺在椅子上发呆。他盯着天花板，本来心里还郁闷着，但是没出三分钟，就听到了如雷般的鼾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