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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四十一章一条大黑狗
CHAP 241 一条大黑狗
若干瞬间之后,李小甲拄着拐杖,手提一个用黑布包着的包裹走了进来。跟在他身后的是韦不笑和一条体型巨大、浑身乌黑的狗。除了颜色不同,这狗长得像极了我之前养过、后来被我亲手击毙的“小熊”(“小熊”是一条棕色的狗,详见上部开头部分)。这条大黑狗的脖子上系了一条蓝色的粗绳,绳上挂了一个黄铜的小铃铛(想必,我方才听到的铃铛声就是来源于此),而绳子另一头缠在韦不笑的手臂上,绕了好几圈(毕竟,没了手指的韦长老似乎只能用这样的方式牵狗)。
我很快将视线从大黑狗的身上转移,落到那个黑布包裹上。这包裹里究竟装了什么?能让行动如此不便的李小甲,亲自提过来?显然,这包裹里的东西至少对于李小甲而言相当重要。而且,似乎这个东西还与我有关,否则,这个“一条腿”又何必一拐一拐地提过来,拿给我看?我如此暗想的同时,依然蹲在地上,一手抓着小瓷瓶的瓶塞,一手抓着小瓷瓶。曹岳就躺在我面前,已经吃下药丸的他,涨成紫色的脸上,黑气已消散了许多,他的呼吸也渐渐变得平稳,虽然他仍像个死人似的,闭着眼,一动不动。
“大元帅……大元帅……”李小甲站在门边,轻声呼唤起曹岳,不过,总共也就唤了这么两声,然后,他就低下头,斜着眼冷冷地盯着他的大元帅,脸上渐渐流露出一种之前我从未看过的、可能连他自己本人也未察觉到的、阴险的、居心叵测的神情。我坚信,就算此刻曹岳醒过来,亲眼看到自己军师脸上的这种表情,也绝不会相信,相信他这位亲密无间的朋友会对自己有什么别的居心。
是的,没错,李小甲此刻脸上流露出的神情已将他自己出卖:他表现得过于镇定了!而这,就显得异乎寻常。要知道,他甚至没有往昏迷倒地的曹岳的方向走过去一步,虽然他的一条腿断了,行动不便,但这似乎不能构成任何理由。而且,不是还有他和卫红衣之间突然变得“异常友好”的友谊吗?如果我没记错的话,关于这一点,卫红衣的原话大意是,军师之所以对她突然变得关切友善,不过是出于黄鼠狼给鸡拜年的目的。但是,这又何妨呢?要知道,她对那只大苍蝇所做的一切,也是出于类似的目的。因此,如果将卫红衣给曹岳下“情苗”秘药的这件事和她所说的这番话,以及李小甲刚刚的那种神情,一起联系起来稍加揣测的话,那么……那么由此得出的推测就……相当的惊人,又相当的不可思议了。
“嘿嘿,夏……啊,错啦错啦,我现在应该称呼你为‘耶律姑娘’了嘛,不是吗?当然啦,‘说不定’(在说这三个字的时候,李小甲刻意说得很慢,几乎说得一字一顿)再过几天,我又要对‘耶律姑娘’你改称呼啦。”
李小甲和我说话的同时,却没看我一眼,他一手提着黑布包裹,一手拄着拐杖,走到桌边,仿佛是为了吸引我注意似的,非常用力地一把将包裹甩到了桌上。黑布被蛮力扯得松散开,一个红绿相间的四方形锦盒从黑布当中显露了出来……
也就是在这一刹那,韦不笑牵着的那条大黑狗忽然兴奋起来,它高昂脑袋,前蹄腾空,扭动着肥胖圆滚的身体,一个劲地挣扎,想挣脱拴它的绳索往桌子这边扑。不过,自始至终,它没吠叫一声。而真正吸引它注意的当然不是桌子,是桌上的锦盒!啊,那锦盒上的红色,红色竟然是……血!是血将这个原本翠绿的盒子染得“红绿相间”!噢,老天爷,谁的血?这会是谁的血?锦盒里装的又是……什么,什么东西呢?
想到这儿,我险些要跌坐在地上,不过,我还是咬着牙挺住了。我塞上小瓷瓶的瓶塞,把小瓷瓶塞进曹岳的怀中,然后站起身,朝桌子走了过去。我走得很慢,但是,每走一步,都让我觉得呼吸困难,仿佛有一个异常沉重的东西压在了我的胸口,使我喘不过气来。中途,在距离桌子两步远的地方,我还停下来一次,手按在胸口上,做了几个深呼吸。
“我说‘耶律姑娘’,难不成你在害怕?哎哟喂,现在作为契丹贵族小姐的你,难道还有什么东西能让你胆战心惊又惊慌失措的?应该没有这种东西……也不会有吧。”
李小甲找了个最靠近锦盒的位置坐下,抬起眼睛,拿腔拿调地对我说道。他的一只手抓着拐杖,另一只手蜷缩着耷拉在了锦盒的盖子上,盒盖上的血很快染红了他大拇指的指甲。这时,那条大黑狗又一个劲地扑腾起身体,往锦盒的方向张牙舞爪,龇牙咧嘴,但是依然没有叫一声(由此,我认为这条狗可以算得上训练有素,至少不会乱吠。),见状,李小甲冲站在门口的韦不笑使了个眼色,然后我们的秃头长老就用力扯动了几下他手臂上的绳索,笨拙地、狼狈地忙碌了好一会儿,直到几乎用绳子勒住将那条大黑狗的脖子把它从地上提起,那条大黑狗才渐渐平静下来。
“这……这里边装的是……是什么?”我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锦盒,用发抖的声音问李小甲。
“嘻嘻,急什么?在我今天揭开这个谜底之前,何妨来说一点关于那个真正的契丹贵族小姐的事,准确地说,就是来谈谈她的死亡真相……”
“此时此刻,除了这个……锦盒,别的任何事,我都不想听!”
我打断了李小甲那种似乎就要侃侃而谈的话,焦躁地、慌乱地叫道。锦盒周身沾染的血迹已经扩散开了,因此,除了盒盖左后方的一角,这盒子基本上已染成了红色。至此,已经走到桌边,距离近得伸手就能把这个锦盒打开的我,突然停了下来,浑身发抖。
空气中愈来愈浓郁的血腥味与另一种几乎令我险些就要掉下泪来的气味儿似乎已经能说明一切。
有那么一瞬间,我很想捶胸顿足,歇斯底里地放声号啕,但是眼眶的干涩与喉咙的干哑阻止了我;我根本哭不出来。
“是他,是他,对不对?回答我,李小甲,这盒子里边装着的,是不是……是不是……他的……他的……噢!该死的,你今天是故意来折磨我的,对不对?显然,你现在这副阴沉又诡异的嘴脸已经给了我最好的答案。看得出来,你如果不把我折磨一番,是不会揭露谜底的,对不对?”
我喘着粗气刚说完,蓦地抬起了手,伸到了锦盒的跟前,但是就在我的指尖即将触碰到它那被血浸湿的表壁的时候,我又突然尖叫了一声,惊恐万分地缩回了手。
“哈哈……哈哈哈……‘耶律姑娘’果然没让我失望呢。刚刚姑娘的这番模样,若是让另一个人也瞧见的话,或许她的笑声会比我更得意呢,哈哈哈……喂,秃头,说你呢,你干什么!喂喂喂,你把床上的被子抱过来干什么?难道你脑子糊涂了?啊……原来是想拍马屁(李小甲话音刚落,方才牵着狗,绕过桌子,走到我床边从床上拽下棉被的韦不笑,走回曹岳所躺的地方,弯下腰,把棉被盖在了曹岳的身上。在盖上棉被的一瞬间,被韦不笑拖拽住的那条跟在他后边的大黑狗用它那双阴森又冷漠的眼睛仿佛很是轻蔑地瞄了曹岳一眼,似乎在它看来,地上躺着的就是个死人。)?嗯……这马屁拍得不错!不过,你听着,秃头,以后没有我的允许,即使是拍马屁也不允许,听到没?现在,你把‘黑龙’给我牵过来!”
李小甲朝韦不笑点了点头,没好气地说道。
对于这个“一条腿”的吩咐,韦不笑立刻照办,他拖拽着那条大黑狗,也就是“黑龙”,站到了我和李小甲的中间。不过,因为我是斜对着李小甲,因此韦不笑并没有遮挡住我打量这位李军师的视线。
“哟,这是什么?‘耶律姑娘’?”李小甲突然眯着眼睛,仿佛很是惊喜地冲着韦不笑的肩膀尖叫了起来。我顺着他的目光望去,立刻在韦秃头一侧的肩头发现一缕黑亮的长发,长发耷拉的方向恰好与他的肩膀垂直,或许正因为如此,这缕头发才没有立刻从他的肩膀上掉下。瞧着这缕长发,我立刻恍然:这头发分明是我的,而且是刚刚曹岳发病前从我头上生生扯下的,大概是后来掉到了棉被上,而刚才又因为韦不笑拍马屁,拖拽我的棉被去给曹岳披盖,所以,估计这缕头发就恰好这样掉在了在韦不笑的身上。
接下来,这个“一条腿”开始的一番动作令我感到云里雾里,莫名其妙。
他先是缩回原本放在锦盒上的手,也就是他的左手,在韦秃头已经小心伏低下来的肩膀上取下了这缕长发。然后,又换了个手抓这缕头发,也就是用他拄着拐杖的那只右手抓住这头发。接着,他用左手拍了几下“黑龙”的脑袋,并且伸出左手的食指,不动声色地对着他右手的袖口里使劲蹭了蹭。再接着,他就竖着这根食指凑到“黑龙”的鼻子跟前,从我这个角度看过去,李小甲就好像要把他的食指插进“黑龙”那近乎橄榄形的鼻子的一个鼻孔里似的。
过了一会儿,几乎就在他缩回这根食指的瞬间,“一条腿”右手抓住的那缕长发又凑到了“黑龙”的鼻子前面,就在这时,这条自从进门,就异常安静的大黑狗突然扯着嗓子,发出了震耳欲聋的狂吠!而李小甲却对我露出了莫测高深的、深恶痛绝的微笑。
这个微笑猛地将我刺痛,而这种痛楚也迫使刚刚陷入一种沉痛绝望中的我,恢复了些许理智。渐渐地,关于刚刚李小甲的这番举动,一些必要的思绪被我理清:
首先,毋庸置疑的一点是,此刻,他必然是在利用“黑龙”灵敏的嗅觉在调查着什么,或许是在调查“某事”(这时,不知为什么,之前林大禹扛着王大满去找李小甲的匆匆的背影,蓦地在我脑海中迅速掠过)。
其次,可以肯定的是,这件“某事”必然与藏在他这位军师右边袖口里的某样东西密切相关。甚至有可能,藏在他袖口里的那样东西就是“某事”的一个直接物证。是的,我几乎可以用我的脑袋担保,他右边的袖口里必然藏着什么,否则,他又何必用他左手的食指去触碰这东西刻意沾染上这东西的气味,然后又让狗来嗅这根食指呢?
此外,这样被他藏着的东西还可能是我见过的,甚至是熟悉的,所以他才那样神秘兮兮,故意不让它暴露在我眼前。当然,从“黑龙”后来嗅完我头发,就拼命狂吠的情形看,我与这件令他急于调查的“某事”也极可能密切相关……
不过,此时此刻,在嗅着掺杂在血腥与另一种几乎使我落泪的气味儿的空气当中,目睹这样一个沾血的锦盒,我还有什么别的心思呢?就让李小甲想调查的“某事”和藏在他右手袖口里的那件“物证”都统统见鬼去吧!我才不要关心这些!我关心的……只是……是……
想到这儿,我蓦地抬起头,盯着桌上的锦盒,狠狠地打了个冷颤。
“耶律姑娘,耶律姑娘……想必该琢磨的,你都琢磨完了吧?现在,或许应该就着我们方才的话题,也就是那个真正的耶律燕死亡真相的事,说下去了吧?”李小甲怪声怪气的腔调斩断了我的思绪。
这位军师对于我至于他方才那番调查举动的反应,只用了琢磨一词,就想立刻转移话题。由此,也看得出,他似乎并不认为有对我解释他方才那番举动意图的必要。我想到这儿,很是厌恶地把视线从他脸上移开,环顾了一下四周,随即微微吃惊:韦不笑和那条大黑狗不知何时已经离开。偌大的屋子里只剩下这个笑得好像黄鼠狼的男人和我。